柳飆楓是一個頭纏著白色頭巾的年輕人,短短的胡須經過認真的修整,顯然對自己的形象頗為在意。


    但也不得不說,柳飆楓是一個容貌頗為英俊的家夥。


    蝶舞領著他走進隨園。


    他目光低垂,不敢左顧右盼,甚至也不敢看前方的蝶舞。


    對於大多數人來說,蝶舞的美麗都是一種強烈到極點的衝擊。


    沿著長長的,鋪著白色鵝卵石的小道,走了大約十裏地,他嗅到了一股濃烈的菊花香氣。他忍不住向兩側望去,隻見金色的秋菊濃烈的綻放。


    濕潤的地麵上鋪著一層金色的菊瓣,恍若一片片狹長的金葉子彼此交錯著。


    這時,他聽到一個柔和的聲音道:“你準備換什麽?”


    柳飆楓連忙取出一個紫色的小葫蘆,道:“換一件上品法器。”


    杜冷秋看著他,感覺有些奇怪,問道:“這一道罡氣是你自己采摘的嗎?”


    柳飆楓不好意思的搖搖頭,道:“不是,這是先祖傳下來的。”


    杜冷秋這才點頭。


    柳飆楓的實力剛剛進階照靈,根本不會飛翔,不可能自己采摘天罡之氣。那麽,這一道天罡之氣,必然不是他本人的,或傳承,或偷或搶或撿,皆有可能。


    杜冷秋將小巧的葫蘆放在掌心,靜靜的感受葫蘆中唿嘯的罡風,那種凜然之寒做不了假,而他法力中混合的白金斬魔煞氣在歡唿雀躍,迫不及待的想要吞噬這一道罡氣。


    煞氣和罡氣若是屬性相合,那麽將會彼此吸引。若是屬性相克,必然彼此厭惡。用這個來判斷是否自己需要的罡氣,十分精準。


    他輕輕點了點頭,一旁的蝶舞立刻輕聲道:“請跟我來選擇法器。”


    柳飆楓神色狂喜,他這才相信,這一道罡氣原來真的可以換取法器,而不是杜冷秋顯得無聊玩弄大夥兒的感情。


    在這個世界,不是沒有人用罡氣來換取法器,隻是最少也需要三百道,乃至四百道罡氣才能換取一件上品法器。


    至於寶器,想都別想,根本沒有這個市場。


    當柳飆楓走出隨園的時候,他滿臉喜色根本騙不了人。


    立刻便有第二個人衝了進去。


    這一日,行情火爆異常。


    但短短三日,在杜冷秋收集到八十道罡氣的時候,來人很快變得稀少。原因很簡單,這些來交換的家夥,都是之前存下沒有用處的。而剛剛飛上九天采摘罡氣還沒有來的積極迴來,杜冷秋相信,很快就會有新人前來交換。


    接下來數日,杜冷秋沒有急著熔煉天罡之氣,而是耐心的等待,在等待的間隙裏,他一本本翻閱著秘庫中的秘籍。


    這些心法秘籍對他來說沒有什麽大的用處。


    倒是那些修煉法術的秘籍讓他大開眼界。比如說,杜冷秋曾經給在懸劍司衙門看到的神通——青龍星君轉生旗。


    這門秘術理論上說可以讓一個將死的修者完美轉生。


    也隻有這種沒有長生天君的世界才會誕生這樣的秘術。可以說,這是一個讓修士絕望的世界。你努力修行,一步一步,頂著天劫,修煉到了世界的巔峰,可也不過是法相境界,將靈魂寄托虛空。


    但壽命也隻有三百年,三百年後難逃一死。


    而若要再延長壽命,就隻有在法相之上開拓出一條道路來。但萬年來,從未有一人成功,妖族沒有,人族也沒有。


    這就像是一道枷鎖,牢牢鎖住了人們的前路。無奈之下,修士和妖族一代代尋找其他長生的辦法,青龍星君轉生旗就是成果之一。


    杜冷秋沒有修煉這些秘術。


    無論是哪一種修煉體係,進階才是根本。一個飛仙境修者,在戰鬥時必然勝過一個修煉多種神通的修者。


    況且在壽命上,高階強者同樣遠勝低階。


    他隻是讓蝶舞抄錄了一些有趣的心法以及秘術,其餘的統統舍棄。


    日月交錯,歲月如梭。


    一日又一日,天氣逐漸寒冷,朝廷的積蓄在快速消耗,而杜冷秋所需要的的一元玄冰罡氣卻在快速積累。


    當秋日已盡,冬天的第一場雪落下的時候,杜冷秋已積攢了千道罡氣。但他沒有拒絕後續的交換,時不時的,仍有人前來交換。


    鎬京瀕臨渭水,大雪之下,兩岸盡白,但渭水仍是流水滔滔,隻是岸邊枯黃的水草在激流中搖擺,將岸上的積雪成塊的帶入水中。


    蝶舞打著油紙傘,人比雪嬌,比花更豔,但她卻是在為杜冷秋打著閃,反而任憑雪花飄落在自己的長發上。


    兩人屏條渭水,隻覺大河東去,雪原茫茫,一片壯闊景象。


    他們邁步而行,逶迤而去,偏偏雪上沒有絲毫痕跡,是真正的踏雪無痕。


    通往鎬京的官道上,有商販推著獨輪車艱難行進,積雪甚厚,使得他每走一段道路就需要停下來喘息一陣。


    而官道上如他一般奔波的人絡繹不絕,正是這些人為大周注入了新鮮的血液,而不是千年如一日的無趣生活。


    大雪不停,反而雪花越來越大,到了傍晚時分,天色越發陰暗,雪花如鵝毛般大小。調目四觀,隻覺得實現被無盡的雪花阻攔,隻能看到百步開外。


    杜冷秋覺得心靈有一種壓抑的感覺,他透過雪花的間隙,看向天穹。


    哪裏似乎出現了某種不詳的生靈。


    他沉默著思考,“這種熟悉的感覺究竟是什麽?”


    一時間,杜冷秋有些想不起來。


    他毫無目的的四處遊蕩,忽然,他驟然停住了腳步,臉色陰沉下來。


    “這種感覺!”


    “是星妖!”


    他緩緩閉上了眼睛,“這些食腐動物一樣惡心的家夥。”


    想起星妖,他就想起了這些家夥在上個世界引起的動蕩,毀滅的眾生。如今看來,這些家夥又盯上了這個瀕臨毀滅的世界。


    他們就像是烏鴉,在一個世界瀕臨毀滅時到來。


    他們在等待著,等待著世界毀滅時的果實。


    杜冷秋歎息了一聲,“長生,竟是一種詛咒嗎?”


    “葉飛花,你可千萬不要淪落到這種地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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