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柄劍雖然力量強橫,但它本質上並不是道器,每使用一次,力量會急劇衰減同時距離崩壞就會更進一步。


    “齊玲死後,這柄劍贈送給我。我絕不會把它給任何人,無論對方是誰。”


    青崖神色黯然中又有一絲解脫。


    杜冷秋神態認真的道:“這並不是一件道器,你可以這樣迴複明月真君。”


    片刻後,青崖灑然一笑,似乎將所有的不快和壓力盡數丟棄。她反手取出一壺酒,徑直拖了一張椅子來到窗前,爽快的坐下。


    “任務失敗,我也沒有表演的必要了。”她舉起酒壺,一道酒泉飛出,落入她的喉嚨。酒香四溢,青崖抹去嘴角的酒液,讚道:“無論多少次飲這杜康酒,都是一樣的快樂。”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這話一點不錯。”


    她遞過酒壺給杜冷秋,他卻微微搖頭,道:“不,對此無愛。”


    古代的杜康,其度數跟果酒沒有什麽區別。他不喝,隻有一個原因。


    信不過青崖。


    這是個真實的世界,不是金包衣描述的虛幻世界。這裏的人有愛恨情仇,會有自己的利益需求,自然也會在酒裏下毒。


    若是想活得長久,就需要多一份謹慎。


    青崖是誰,是什麽性格?有什麽習慣?杜冷秋一概不知,豈敢輕易去喝她的酒。


    隔窗望東海,青崖目光有些茫然。


    “人都望長生,可長生有什麽好。寂寞的日子裏,有人陪著你喝酒。快樂的日子裏有人陪著你歡笑。死亡後,有人伴著你長眠。難道不好嗎?”


    說著,青崖看向杜冷秋,目光中渴求著答案。


    杜冷秋語氣悠閑,似若調侃,“長生,意味著可以追尋無限的未知。意味著無限的可能,這就是人們追求長生的一個理由。”


    稍作停頓,杜冷秋又以自嘲地口氣道:“當然還有另外一個理由,怕死。”


    青崖反駁道:“死亡也是未知,為什麽人們不去追尋死亡呢?”


    杜冷秋失笑,“有道理。”他攤開手,道:“我年級比你還小,無法迴答這個問題。”


    接下來是長時間的沉默。


    沉默的沉默,接近中午的時候,青崖告辭離去。


    在她離開時,杜冷秋認真的告誡道:“希望你能勸一勸明月真君,不要冒險。冒險是最壞的選擇。”


    青崖認真打量杜冷秋的神色,似乎察覺到他的鄭重其事,她認真的,用力的點了點頭,道:“我會的。”


    青崖離去後,嶗山派再沒有人來打攪他。觀日閣又一次恢複了平靜,杜冷秋自顧自的修煉,偶爾打開視野看一看桃夭的表演。


    春去夏來,時間一天天流逝中,炎炎夏日到來了。


    即便是嶗山處在海濱,但也難以避免熱浪的侵襲。杜冷秋天天吃海鮮也有些膩煩,便準備離開。正巧,他以神通“相思”觀察到桃夭終於離開了西南三州,這意味著什麽,雖不得而知,可杜冷秋判斷對方必然是準備做大動作。


    他沒有當麵告辭,而是留下一封書信,便踏著晨曦,走下了嶗山。


    當他走到山腳,迴首望去,隻見朝霞為嶗山斬斷,分割成左右兩部分。驕陽雖被山勢遮住,但無量的陽光噴薄而出,遍灑虛空。


    他哈哈一笑,飛身而起,直奔中州。


    每一個人在最初飛行時都會很激動,畢竟羨慕飛鳥的自由自在是每個凡人的夢想。但當飛行成為習慣,就不再值得期待。


    一路向西,奔出兩百裏後,他突然停步,高懸天空,望著前方一朵白雲歎道:“我真不想在這裏看到真君。”


    “小友不告而別,讓老道甚為傷心,特來送君一程。”


    白雲飛散,露出了藏身其後的明月真君。老道這一次穿著一身嶄新的紫色長袍,這不是道袍,而是居家的地主員外穿的富貴衣衫。


    他的頭發也沒有梳成道士獨有的道髻,而是普通人的樣式,用一根木簪固定。他兩手空空,恍若一個正在自家田地裏巡視的地主。


    可他們卻是在彩雲之上。


    杜冷秋看著明月的裝束,已經明白了幾分。他淡淡一笑,“真君贈我秘籍,我是很承情的。若是真君現在退走,我便當做沒有看到你。”


    明月真君緩緩搖頭,“我已經辭去了嶗山派掌門,並自我放逐出嶗山。現在的我隻是一個孤家寡人。”


    “我因嶗山而榮耀,也被嶗山所束縛。今日,我要為自己的命運奮鬥一次。”


    杜冷秋收斂起笑容,緩緩握住了劍柄,道:“真君做了一個錯誤的選擇。”


    “我曾和三德宗曹傷有過切磋。當日險勝一招,但曹傷畢竟靈魂受傷一直沒有痊愈,算不得真正的法相境界。”


    “但真君不同,我們一旦交手,我必然不敵,不得不以神劍應對。而一旦激發神劍的力量,不獨真君必死。我也會損失巨大。”


    杜冷秋認真的告誡,“為了警戒接下來的敵人,我一定滅盡嶗山,雞犬不留。真君不會後悔嗎?”


    明月真君臉上閃過一絲猶豫,但瞬間便被他斬破。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若死了,一切便由它去吧。”明月真君神色瞬間堅定,驀然伸手雙手,喝道:“廢話說盡,接我一招,河鼓!”


    彈指間,明月真君的本體消失無蹤,天空中出現了一隻經天緯地的巨鼓。


    這就是六神行天決之一的河鼓。


    六神行天決是嶗山派仗義立足的根本,雖然隻有六招,卻是威力無窮。


    隻是這門法訣隻有練就仙光之後,才有修煉的資格,普通的嶗山弟子都是隻聞其名,卻連見都沒有見過。


    傳說中,天河中有鼓,鼓動則雷出。


    而今日,河鼓現世,一出驚天。


    河鼓雖沒有人敲擊,鼓麵卻倏然塌陷,發出一聲震動天地的鼓聲。


    “咚!”


    和連綿不絕的鼓聲不同,這一次隻有一聲,但帶來的破壞力卻是駭人聽聞。


    百裏之內,白雲盡碎。杜冷秋感覺自己陷入了驚濤駭浪之中,靈魂差點都要撕扯出來。僅僅隻一招,杜冷秋便豁然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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