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輪轉不休。


    轉眼間,極北地區已到了初夏時光。


    天空中數百萬紅嘴燕鷗忙碌個不停,它們捉來魚蝦喂養自己的後代。而這些雛鳥需要在六周內成長起來,與父母一起遷徙一萬七千公裏。若是不能快速成長,就會被拋棄,最終在秋冬季節成為白狐的口糧。


    黑色的麝牛成群結隊來到剛剛冒出綠色嫩芽的苔原,啃食著最鮮嫩的青草。結束了寒冬的漫長,春季的等待之後,它們終於迎來了歡快大嚼的美妙季節。


    而就在此時,一道赤色光華穿透數千米底層,直入白雲之上的高空,貼近地膜,直麵驕陽的照射。


    杜冷秋一身雪白長袍,長袍上一朵朵紅色火焰在長袍上隨意遊走,仿佛是活的一般。


    時隔多日,杜冷秋終於煉化了太羽道宮,將這巍峨宮殿化作一件長袍披在身上。


    白骨化身此時可是光溜溜的一件法器都沒有,窮得都要去當褲子了。甚至就連武夷山的本體,也隻是削了根木棍當做寶劍。簡直是聞著傷心,聽者流淚。


    原本杜冷秋以為接受了太羽道宮的曆代收藏後可以變得富裕些,可是道宮之內功法堆積如山,各代掌門的讀後感也層層堆積,就像是一個小型圖書館似的。


    就連各種珍貴的丹藥也是一樣不缺,確保每一代掌門都可以沒有任何障礙的修煉至長生境界。


    然而,對於法器飛劍,太羽道宮卻是一件沒有。原因很簡單,有了太羽道宮這件絕品道器,其他的家夥他們再看不上眼。


    事實上,太羽道宮也對得起曆代掌門的看重。


    作為絕品道器,它有三種形態。


    當它作為一件宮殿時,足夠數萬人在其中居住,同時可以隔空傳遞火係法力,還可以在危險時,直接傳送入道宮之內。可以說,戰鬥逃命兩不誤。


    當它參與進攻時,便可以化為赤焰光明旗,蘊藏天火神通,威能無邊。


    而一旦變作長袍或者盔甲,那防禦更是頂尖。


    可以說,作為絕品道器,太羽道宮可謂名副其實。一朝擁有,別無所求。


    透過地膜,杜冷秋遙遙看見無垠的太空之中星妖密密麻麻數之不盡。旋轉飛行,形成一個通天徹地的漏鬥,而那漏鬥的最底端就是九重天闕的所在。


    “這特麽的跟白蟻窩似的,真是難看到了極點啊。”杜冷秋感慨兩聲,隨意一瞥大地,卻差點將自家嚇尿。


    作為見慣了藍色星球、熾熱太陽、荒涼月球的唯物主義戰士,此刻他不得不懷疑自家的眼睛出現了幻覺。


    平坦的大陸,澎湃的海洋,飄浮的海島。這都不是問題,問題在於所有這一切,都是平坦的,沒有絲毫起伏和弧度。他腳下,不是星球,而是一片平坦的大陸。


    “這不是逗我玩嗎?”


    杜冷秋頭痛無比,隨即放棄思考。


    他看了看地膜後麵永恆的驕陽,將手一揮,自家身體已化作一道薄紗,急速擴大,貼緊地膜,迅速蔓延開去。短短一瞬間,


    這樣一番變化,白骨化身吞噬天火法力的效率是一般修者的千倍萬倍之多。而作為修行水火同濟陰陽變這門奇異功法,更沒有修行過快走火入魔的顧慮。


    無量的天火法力傳來,隻一瞬間,炎陽九策第五重天的瓶頸就有所鬆動。杜冷秋萬分期待這門功法修煉至巔峰的變化。


    修行,永無止境。


    這一刻,遙遠的武夷山,杜冷秋揚起了頭,似乎透過重重虛空,看到白骨化身的模樣。


    春雨如絲,漫山的茶農們吆喝著悠揚的號子,正在采摘茶葉。趙通拎著紅皮葫蘆時不時的抿上一口,正在山路上和杜冷秋話別。


    杜冷秋的裝束很奇怪,身上綁著繃帶,那是滅神弩在他身上留下的幾個紀念。他背上一個鼓鼓囊囊的包袱,手中拄著一根竹杖,上麵係著一個紫皮葫蘆。葫蘆雖然比趙通的酒葫蘆小很多,僅有巴掌大小,卻精致異常。而在葫蘆的蓋子上,一隻蝴蝶翩翩而舞。


    黑雲城一戰,給他們這個小團夥造成了很大的影響。整場戰鬥,杜冷秋幾乎包圓,其他人全做了看客。李炆受了極大的刺激,迴歸武夷山之後日日閉關,簡直有如瘋如魔的意思,趙通再三苦勸也是不聽。


    趙通也是奇怪,在黑雲城斬了血魔,已經算是為齊三報了仇。可趙通卻再沒有喝過酒。他雖然拎著葫蘆,裏麵卻是武夷山的泉水,偶爾,他還光顧一下茶農的攤位,買一些茶葉泡一泡。


    而杜冷秋獨自一人力挽狂瀾,這春秋劍傑自然就選不成了。可獎品卻一絲不落的給了杜冷秋一人。


    其中月華帝神丹最為珍貴,杜冷秋自己留著。那一柄土屬性的飛劍——玉垚,杜冷秋送給了鄭玉。彼此約好,等她能夠禦劍飛天,飛劍傳書的時候,就一起到溱水去見鄭珺。


    而藏虛葫蘆是一個類似與手鏈空間一樣的寶貝,杜冷秋本想送給李炆,李炆卻不受,隻得自己留著。


    此戰得來的兩千兩百枚玉錢,杜冷秋自己在賞英堂購買了尾神天柱和耳神諦聽的煉竅圖和煉神圖,剩餘的玉錢還買了兩柄飛劍——驚雀、白韭。


    “秋兄,在武夷山修煉難道不好嗎?何必非要現在離去呢?”說著,他看了看杜冷秋的包袱,道:“我知道,送齊三的骨灰迴鄉隻是一個借口。”


    杜冷秋笑了笑,想起了英仙那天晚上特意支開其他人,對他吐露的秘密。那是關於蝶舞的秘密,也是百香蝶的秘密。


    百香蝶在修行界也極少有人知道,因為它們實在太過稀少,千百年難得一見。


    百香蝶生而為妖,壽命悠長但極其弱小。


    它們生來就開始吸收各種香氣,當香氣滿溢到一定程度,就會結成繭。這是它們第一次結繭。如果有修者將繭吃掉,就會獲得一種跟自己修為相匹配的神通。無論是什麽境界的修者,神通境或者長生真君,都是如此。


    若是它們運氣夠好沒有被吃掉,繭破成蝶,它們又會開始吸收香氣的旅程。當香氣再次滿溢的時候,它們會第二次結繭。這次吃掉它們會得到兩種神通,沒有例外。


    如此重複,直到結繭九次。


    可以想象百香蝶在修行界會有多麽搶手,不需要艱辛的修行,吃掉就會覺醒神通,甚至最多可覺醒九種。


    當杜冷秋知道這一切的時候,嚇了一大跳。


    他想起了在空音寺裏,菩提妖不斷的強調百香蝶的珍貴,可麵對幾個修行土鱉,他俏媚眼全拋給了瞎子看。


    英仙坦白了自己對百香蝶的覬覦。他承認若非有黑雲城的救命之恩,他絕對會殺人越貨,百香蝶值得他這樣做。


    杜冷秋當真是嚇出了一身冷汗,要知道那時他被鐵傀儡斬的五癆七傷,若是英仙暴走發難,他絕對死定了。


    他當時就聽了英仙的建議,帶著蝶舞離開武夷山,前往修者較少的北地遊曆修行。當然,英仙還給出了另一個建議,適合英仙性格的建議。


    “趙老大,武夷山的靈秀自然絕美,可北國風光,別有壯美,豈能不親眼看一看。”


    趙通人情通透,自然知道這是托詞,但他微微一笑,不再追問。


    杜冷秋反手扔給他一個犀角盒子,道:“趙老大你千萬不要拒絕哦。我還有件事托你幫忙。”


    趙通捏住盒子,隻覺五指刺痛,臉色一沉,已明白裏麵是什麽。


    “幫忙把武夷山那些社團清理一遍。我跟他們有些仇怨,你做事有分寸,此事我也隻能找你了。”


    趙通搖了搖頭,又將盒子扔給了杜冷秋,“你在侮辱我。”


    杜冷秋屈指一彈,又將盒子彈了迴去,沒好氣的道:“他妹的!如果這是侮辱,我希望有人天天侮辱我。咱們兄弟裏麵,就你修行進度最慢。你非得拖我們後腿才高興。”


    趙通歎了口氣,苦笑道:“如果我有個妹妹嫁給你那就好了。”


    杜冷秋看了看胡子拉碴的趙通,呸了一聲道:“你這才是侮辱我。”說著,他自己都笑了起來。


    “走了。”


    杜冷秋拄著竹杖,嘟嘟的下山而去。


    趙通看著他的背影漸漸遠去消失,沒有打開盒子,而是看著杜冷秋走過的石階道路若有所思。


    不知何時,一個個圓形的印痕出現在每一個石階上,直至山腳。趙通喃喃自語:“這還算是劍法嗎?”


    離開武夷漸遠,迴首望去,山脈已成為遠方一條冷峻的側影。


    影影綽綽的森林內,虎嘯猿啼。


    這一路走來,杜冷秋覺得有些奇怪。無論在哪裏,血妖變得很稀少,和往日所見大不相同。他一時難知緣由,很快就拋之腦後。


    葫蘆上的蝴蝶扇動著翅膀,身形一變,化作人形,目光複雜的盯著杜冷秋道:“你為什麽沒有把我送給白石道宮。你難道沒有聽清交換的條件嗎?他們會立刻把你收為真傳弟子,傳授你鎮派絕學《金鼎還丹真訣》。”


    杜冷秋搖頭輕笑,“這點好處就想收買我,白石道宮的眼皮子太淺。英仙也說了,百香蝶第九次繭破成蝶之後,會一飛衝天,直入長生真君。有一個長生真君做寵物,那才叫有麵子。”


    “你是白癡麽?自有百香蝶以來,就沒有一個破繭九次的。”蝶舞罵著,卻露出有些感動的表情。


    杜冷秋大笑道:“喂喂,不過是沒把你送人。你不要這副感動的樣子,更不要愛上我啊。蝶舞。”


    “呸!呸!呸!”


    …………


    鮮血透過地表向下滲透,越過厚重的土層與岩石,墜落至無窮深處。而在這個黝黑的地下世界,一紅一黑兩道人影正默然相對。


    若是有修者看到紅影的真麵目,隻怕立刻就要惹出軒然大波。這血紅的人影,赫然就是應該被四神宗牢牢封印的血神。


    雙方沉默良久,血神沉悶的說道:“羽玄章,做完這件事,我們就兩清了。”


    “當然。你被創造出來,就是為了這一刻。完成它,你我再無瓜葛。”羽玄章的聲音沒有半點波動,就像是平靜如鏡麵一般的湖水。


    羽玄章看不清具體的容貌,披著黑色的長袍,上麵綴滿了閃亮的星辰,一閃一閃,美麗的恍若神跡。隻怕,傳說中的織女也難以完成如此神奇的衣物。


    血神冷冷的道:“隻怕我做完這件事,世界的反噬足以要了我的命。”


    羽玄章並沒有反駁,隻是淡淡的敘述自己觀點,“沒有人知道最後的結果,但你沒有選擇的餘地。”


    “我的確沒有選擇的餘地。但最終的結果隻怕並不一定如你所願。”血神頓了一下,語氣重重的道:“外來的敵人,終究不如自己的孩子親。”


    羽玄章似乎笑了笑,語調悠閑的道:“命由己造,成敗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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