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明都快哭了:“平時他們就不聽勸,一個個怎麽方便怎麽來,這,這……誰知道今天會出事兒啊!”


    曾千凡想要進去看看,可雙腿跟灌了鉛似的,一步也挪動不得。


    這時候裏邊的人已經把受傷的職工抬了出來,傷了六個人,曾長順傷得最重,手臂吊在外邊,鮮血淋漓的樣子。


    曾千凡渾身顫抖,哪裏還有一點兒剛才攔廖澤亮他們的氣勢。


    很快職工醫院的醫生就來了,先給幾人做了簡單的包紮,然後建議送去大醫院。


    現在但凡有點規模的國有企業都會有附屬的學校和職工醫院。


    隻是職工醫院處理一些小病小傷還行,處理大的是沒有醫學設備的。


    車間主任急了:“城東那邊有小混混群毆,傷了幾十個人,全市的救護車都過去了,他們的車沒這麽快過來。”


    “咱們廠的車呢?”


    “卡車都派出去了,還有一輛正在卸設備,小車也都沒有在廠裏!”


    醫生無語了:“你們就是再忙著抓生產,也不能一輛車都不留在廠裏啊!”


    曾千凡心急如焚:“用三輪車或者自行車行嗎?”


    “他傷成這樣,自行車怎麽坐?”


    這時,一個職工連忙道:“劉局長他們不是還沒走嗎,要不請他們送一下吧!”


    曾千凡懊惱不已,剛剛才鬧了這麽一出,人家怎麽可能會借車?


    隻是見自己兒子那奄奄一息的樣子,他怎麽也得試試。


    “我去借!”


    他瘋了一樣向著廠門口跑去,就是下跪認錯今天他也要把車借到。


    老婆死得早,就留下了這麽個獨苗。


    剛跑到一半,劉昭的小轎車就來了,他探出頭來:“走,趕緊把人抬上車,送醫院!”


    車子停在車間門口,劉昭他們下了車,醫護人員小心翼翼把曾長順抬到車上:“區人民醫院,快!”


    車上坐了醫護人員,方便急救,劉昭他們就沒位置了。


    曾千凡一把握住劉昭的手,眼眶紅紅地道:“謝謝劉局長,我……”


    “好了,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咱們趕緊去醫院看看!”


    立即就有職工把自行車三輪車貢獻了出來,一行人騎著車來到了醫院。


    手術室門口,曾千凡一臉著急,問職工醫院的醫生:“是哪位醫生在裏邊?”


    “區人民醫院最好的外科專家崔廣益,不過這手傷得太重了,估計是治不好,你要有心理準備!”


    曾千凡沉重的點了點頭,焦急地在走廊上走來走去。


    不一會兒,曾長順的老婆陳桂霞也來了,聽完情況後,眼睛瞬間就紅了,哭得不行。


    廖澤亮長歎了一聲:“劉局長,我先迴賓館吧,我見不得這種場麵!”


    “行,我讓司機送你!”


    ……


    手術一直持續了四個多小時,傍晚時分,主刀醫生崔廣益才一臉疲憊的從手術室出來了。


    接著是手上被包得跟個粽子似的曾長順被推了出來。


    眾人連忙圍了上去:“醫生,他的手怎麽樣了?”


    “止血縫合,該處理的已經處理了,隻是手算是殘廢了,人能醒來,以後做個義肢吧!”


    一聽這話,陳桂霞隻覺得眼前一黑,天都要塌了。


    “為什麽會醒不過來?”


    “傷了頭部,顱內有淤血,有可能會失憶或者植物人,更嚴重的就是腦死亡!”


    曾千凡慌了:“顱內淤血不能治療嗎?”


    “能治,不過我們醫院沒有這方麵的專家,整個京海能做這個手術的,隻能是301醫院的郭院長他們!”


    “那請他們來做一下手術啊,不管花多少錢,我去湊!”


    汪建民也表態道:“崔醫生,我是悅洋食品廠的廠長,隻要能把長順治好,手術費不是問題,我們廠裏包了!”


    崔廣益一臉無奈:“我一個區醫院的外科主任,跟他們可說不上話,他們是中央保健委員會的人,全國最頂尖的專家,多少人在等著他們的手術!”


    “別說你們的職工,就是你出了事兒人也沒機會找他們看病!”


    曾千凡頓時欲哭無淚:“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如果你們誰認識他們,托關係的話,還有可能。”


    曾千凡當即可憐巴巴地看著汪廠長:“廠長,你這次一定要救救長順啊,你人脈這麽廣,一定認識郭院長的是吧!”


    他心裏一片悲涼,原本以為成了廠裏的職工,有了集體,生老病死都有著落了,可以一輩子不求人了。


    沒想到為了兒子,他還得找關係走後門。


    汪建民苦笑了一聲:“我要是認識還用你說,肯定早就去幫忙找人了!”


    曾千凡一臉絕望,把眼神看向了劉昭:“劉局長,您認識郭院長嗎?”


    劉昭當即道:“我有他的電話,我問問他試試!”


    “謝謝,謝謝,感謝你劉局長!”


    劉昭立即去醫院辦公室打了電話,把情況一說,那邊立即就炸了。


    “我說老劉啊,我們這邊的情況你不是不知道,現在南邊戰場運來了多少傷兵你不知道嗎?我們這忙都忙不過來,哪有空管這些,要走後門你也要找個時候吧!”


    劉昭無奈地出來把情況一說,曾千凡頓時一臉絕望。


    崔廣益當即安慰道:“那隻能先保守治療了,我先開藥降低顱內血壓,如果運氣好,他也是能醒來的。”


    運氣好?


    曾千凡瞬間老淚縱橫,若是運氣不好兒子豈不是下半輩子都要在病床上度過了?


    兒媳婦還這麽年輕就要守寡,這她能受得了嗎?


    陳桂霞當即嚎啕大哭,突然指著曾千凡怒罵道:“爸,長順現在這個樣子,都是你害的!”


    “我?桂霞,你怎麽這麽說?”


    陳桂霞抹著淚:“長順已經連著加班三天了,別人都知道休息,就他跟個傻子似的,為了趕進度,為了集體利益不眠不休,他就是跟你學的一天天愛表現,要不是你天天耳提命麵的瞎管教,他能出事嗎?”


    曾千凡被懟得說不出話來,沒想到兒媳婦是這麽想他的。


    汪建民連忙勸道:“陳桂霞同誌,話不能這麽說,長順出事,大家都不想,你爸也很難受,你就別說這些刺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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