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嘭、嘭……”


    在趙言狂風暴雨般的打擊下,一個個臉盆大小的缺口,遍布怪物身體可能存在的各個要害位置。


    十幾米高的軀體很快變得千瘡百孔。


    但在如此堪稱毀滅性的重擊之下,卻沒有取得他意想中的效果,怪異的腳步卻依然沒有停下。那些四散開去的血肉,也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鐵屑一般,帶著粘在其上的大大小小的土石,正不停歇的向著主體聚攏了過來。


    隨著那些融入體內的石子土屑被一一擠出,怪異很快又恢複了原樣。


    趙言眼皮跳了跳,沒有要害!


    是因為聚合的關係導致擁有多個控製核心,還是麵對的隻是一堆死肉,隻是一個由外來力量控製的傀儡!


    但他很快將各種猜想放到了腦後,無論是哪一種情況,精神攻擊應該都能起到一定的效果。前者起碼可以擾亂多個核心之間的聯動,後者則有打斷這股外來力量的可能。


    雖然他所掌握的精神攻擊隻是一門似是而非的“撼神術”,但趙言還是決定試上一試。


    下一刻,他迅速斂息凝神,牽引著自家強大的精神力,沿著熟悉的固定線路不斷加速、盤旋、蓄能,直到沿途精神力調無可調。一記凝聚著趙言幾乎全部精神力的“撼神術”,才如炮彈一般被他給發射了出去。


    實在是太粗陋了!


    趙言自己都有些汗顏。也就是如眼前這種死肉一般,不知道閃躲的怪異,才有他這粗糙的“撼神術”的用武之地。


    但接下來趙言眼前一亮。像是被無形之錘重重的撞了一下,怪異那似乎不可阻擋的腳步猛然一滯。渾身的血肉更是篩糠般的顫抖了起來。


    有效!


    趙言無暇去想究竟是哪一個因素產生了作用。眼中厲光一閃,趁他病,要他命!


    一記又一記“憾神術”,如炮彈一般被趙言發射了出去,渾然不顧越來越蒼白的臉色,和鼻端處開始絲絲蜿蜒而下的血跡。


    也不知是第八記還是第九記。終於,這具渾身亂顫的血肉組合,終於支撐不住它龐大的軀體,在掙紮了幾下後,轟然一聲倒塌了下來,分散為幾堆僵死的肉塊。


    前後不過幾個唿吸的時間。


    看著蘇和泰倒下,神廟門口,阿林保歎了口氣。


    “秉誌,如果我還不行,那就得你頂上了。現在很清楚了,我們就是消耗品,不死光,後麵那位怕是不會罷手的……”


    “不,五叔,還是我先來,瓜爾佳氏可以沒有秉誌,但不能沒有阿林保,畢竟我擅長的隻是殺戮之術,族中的傳承還需要您來延續……”


    秉誌抬手阻止了阿林保接下來的動作。


    “父親已經不在了,現在隻有您的身份,才能壓得住內外所有反對的聲音……這麽些年來,我一直是對外的主力,所以我的底細對那些有心人來說,根本不存在什麽秘密,或許早已有了針對的預案也不一定。


    而您則不同,拋開輩分不論,單隻是神巫的身份,就足以壓製那些不該有的欲望……畢竟隻有未知,才會令人害怕……”


    深深的看了阿林保一眼,秉誌拱了拱手。


    “拜托了,五叔!”


    說完,腳下一蹬,一個米許大小的光圈,神奇的出現在了他的腳下。隻是一個閃現,光圈就瞬間縮小。連帶著中間的秉誌也一同消失不見。


    再出現時,他已經來到了十幾米外趙言的身側。


    奇怪的是,不論是阿林保還是趙言,都沒有看到他腳下那輪神奇的光圈。


    抬手擦了擦鼻端的血跡。剛剛結束戰鬥正要有所動作的趙言,忽然心中一動,想也不想就是一拳向身側搗了出去。


    隨著“嘭!”的一聲骨肉撞擊聲,從他身側的空氣中突兀的跌出來一個人影,踉蹌了幾步之後,轉瞬就又消失在了空氣之中。若不是手上實打實的震感,趙言幾乎以為是自己眼花了。


    這又是什麽秘術!


    但下一刻,又一股勁風朝著他腰後的位置衝擊了過來。


    “嘭、嘭、嘭……”


    十幾次肢體之間的劇烈對撞轉瞬即過。隨著最後一次被重重的砸落在地上,滾動了幾下後,秉誌艱難的站起身來。


    他用力跺了跺腳,隨著那個神奇光圈的再一次出現,下一刻,他的身體出現在了阿林保的身邊。


    此時秉誌的模樣極為淒慘。


    不僅臉色青白,佝僂著肩背,兩條手臂也軟綿綿的耷拉在身體兩側。透過撕成布條狀的衣袖,還可以清楚的看到,他兩臂的橈骨斷裂後形成的可怕傷口。同時手臂尺骨外露,兩隻手掌也幾乎成了兩個肉餅。


    即便立刻采取措施,這兩條手臂怕也是恢複不了它原本的功能了。


    但秉誌卻絲毫不在意身上的這些傷口,對這些足以斷送他前路的傷勢,神情之間也不見一絲的頹喪。他的眼睛緊盯著十幾外的趙言,閃閃發亮。


    同時口中喃喃自語般不知在念叨著什麽。


    對秉誌怪異的眼神趙言不甚在意。除了那種詭異的如同瞬移一般的閃現方式,令他有些手忙腳亂,秉誌的力量其實並不大。


    事實也是如此,秉誌這一輪幾乎算得上舍命的攻擊幾乎沒有對他造成任何的影響。


    若不是為了從對手閃現的頻率,與位置的變化上探尋些什麽,趙言早就結束這場戰鬥了。


    久經陣仗,他早已深知獅子搏兔的道理。


    但很快趙言就發現了不對。在那一次次的撞擊中,都曾有一道道尖銳的內氣,在刺破他堅如牛皮的皮膚後,滲入他的體內。


    現在這些針狀的內氣不僅沒有消散,反而正在如活物一般鑽入了他體內的經脈之中。並隨著身體氣血的流淌,朝著心髒的位置自行遊動了過去。


    趙言嚇了一跳。他當時以為那些內氣隻是真氣的一種變異,隻是用來破防之用,並沒有放在心上。哪裏會想到這東西在離開主體後居然還有活力,還能自行發起第二次的攻擊。


    若不是他對身體的掌握達到了“入微”,這一不小心之下或許真的中了招。


    想到那些快慢不一、隨本體氣血流淌的內氣,趙言心中一動,這不會就是科林所謂的那個“閻羅帖”吧!


    照他現在這個情況,若是稍有疏漏,或是自身的氣血不能在這些異物到達心髒前將其消融,結局毫無疑問是注定的。


    雖然作不到讓人幾時死,人就得幾時死那般精確,但的確是如同無常勾魂般的手段,神不知鬼不覺,完全對得起“閻羅貼”這個稱號。


    那麽眼前的這一位,應該就是瓜爾佳氏下一代的族長秉誌了!


    他現在的喃喃自語,應該是在計算氣血流轉的時間吧,也不知這種壓縮內氣的手段他是從何得來。


    深深的看了一眼遠處的秉誌,趙言將注意力集中到了自己的體內。


    他試著用體內的氣血衝刷了一下,想看看有什麽反應,。然後發現單純的氣血衝刷,不僅對其沒有多少作用,反而加速了它前進的速度。


    不及多想,也沒有多少時間驗證,趙言索性丹田法力一展,將那一道道針狀的內氣一股腦兒的給卷入了進去。


    高能級力量果然不同,隻是一個盤轉,就將這些怪異的東西給消融了個幹淨。


    解除了內患,趙言不打算再和眼前的這兩人耗下去。夜長夢多,誰也不知道拖的時間越長,那一位是否會降臨過來更多的力量。


    而且這兩人也不能留著了。


    在蘇和泰身上趙言已經消耗了不少的力量,誰知道這兩人身上還會不會有類似的手段。都像遊戲中通關一般打下去,怕是還沒見到目標,自己就已經累趴下了。


    至於秉誌那份閃現的秘術,通過短暫的觀察,趙言已經確認它不是瞬移或是某種遁法。因為在前後十幾次點位的變化中,對方每一次,雖然都出現在一個令他十分難受的位置,但卻從來也沒有發生過,橫越他身體的情況。


    也就是說,與目標之間存在某種障礙時,很可能它是不能直接穿透的。應該是一種類似空間跳躍的秘術。


    暫時就是不清楚是某種法器的功效,還是得自神靈的饋贈,又或是秉誌自身修煉的結果。趙言不準備再深究下去。主次還是要分清的。


    隻要消滅了主要對手,他有的是時間細細打掃戰場。


    打定了主意,趙言也不再浪費時間。當下屈指一彈,一點血光從他的指間直奔秉誌而去。


    快要及體時,已化為薄薄的一層血霧。在秉誌愕然的目光中往他身上一卷,視同無物般透體而過,然後又如有靈智般迴身一旋,將一側還沒反應過來的阿林保也給卷了進去……


    實在是太好用了!


    看著地上兩具木乃伊般的幹屍,趙言忍不住吸了口氣。知道是一迴事,但親眼目睹,則是感同身受般的一股森冷寒意了。


    實在是太邪門了!


    看了一眼手上幾乎沒有多少變化的,鮮紅欲滴的血珠。確認它還處於禁製的牢牢束縛之下,趙言深吸了口氣,推開了神廟的大門。


    不知是不是心理的作用,雖然燈火明亮,但一進入其中,卻給趙言一種陰森的感覺。


    左右打量了一下,趙言發現除了神像前的一個祭壇,不僅沒有正常中式殿宇必備的配祀與陪祭,連歌頌神靈功績的壁畫也沒有一副。


    而隨著他的一步跨入,狹窄的空間裏莫名的起了風。那擾動的氣流卷起祭壇上煙燭淡青色的煙氣,在幽暗燭火的映照下,如有了生命般四下舞動了起來。


    趙言緊盯著麵前那個泥胎木塑的不知名神像。似乎有某種未知的能量在其上逐漸生發、湧動,漸漸明亮。輝光跳躍中,仿佛有一個莫名的聲音在他的耳旁低吟淺唱。


    同時仿佛有一股陰冷、冰寒的能量輕輕撫觸過趙言的身體,令他全身的汗毛一根根的豎立起來。


    趙言瞳孔緊縮,有什麽東西要出來了!


    下一刻,供桌上的一麵長條形旗幡無風自動,從中垂下三條陰影般的黑索,不等趙言有所反應,就緊緊的捆縛住了他的身體。


    雖然隻是幾條陰影,但趙言卻感覺身體猛的一震,一股強大的吸力作用在了他的身體之上,像是要從他的體內抽離什麽東西出去。


    一抽、二抽、三抽……


    無果之後,從旗幡中忽的噴出來一股淡淡的黃煙。


    趙言的眼神當即迷離了起來。


    然後身體一輕,再睜開眼睛,已是換了一個世界。


    趙言沒有看到自己的身體,軀體的所有部件,他能都感覺到,但卻什麽也看不見,好像都在,又好像都沒有,渾身上下空空蕩蕩的,令他有一種無依無靠的失落感。


    這是魂體!他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從肉體中給抽離了出來。


    有過一次經驗的趙言迅速確認了他現在的狀態。隻是這裏是何處,自己又是如何出現在了這裏。按下心中的疑問,趙言仔細觀察起了四周的環境。


    他站在一個陌生的建築之內。趙言粗粗一看,似乎是一座道觀或是神廟,但形製不僅與外麵的那一座不同,與他看過的任何一座都截然不同。


    裏麵有道家、佛門的痕跡,卻又有東瀛和一些西方的元素,象是一個胡亂拚湊的大雜燴!


    腳下是青黑色的磚石地麵,在幽暗燈火的映照下,隱隱泛著冰冷的金屬光澤。前麵不遠處是一個點綴了些水草和燈火的水池,細看之下,似乎還有遊魚在其中遊曳。


    水池中間則是一條曲曲折折的木橋,通向道觀後部的神台。


    木橋上還密布著通往四周的細小棧道。隨便瞥了一眼,趙言發現那種棧道應該不會少於二三十條。他注意到每一條棧道的盡頭,都有著一個同樣形製的小型神台。而每個神台上則都端坐著一個木製的小人。


    木人眉目宛然,似乎生人。


    但現在這許多木人的身上,卻正在發生著一些變化。原本籠罩在它們身上的那一抹靈光,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著。


    靈光從木人身上消退下來,然後混入各自座下的神台,渾成一股後,沿著木橋,最後匯入後部的主神台之上。


    “咕咚、咕咚……”


    像是有東西在其中吞吸著什麽。隨著無數道靈光的匯入,原本空無一物的神台上,一個仙風道骨的青衣道人形象,逐漸完善了出來。


    “多少年沒有看到如此凝實的魂體了,果真不愧是這世間少見的修行者啊!”


    從頭頂的藻頂,及腳下如有實質的水磨青磚來看,趙言判斷自己應該是被扯入了某個神域的內部。


    那麽眼前的這個道人,就是薩布素他們背後的那尊神靈,自己的魂體是被那個神靈,以某種秘術牽引到了祂的神域之中。而且從形製來看,不大像是他進來的那座神廟,而很有可能是瓜爾佳氏們久尋不著的,祂真靈寄身的那座道場。


    這下有些糟糕了!


    雖然已經來到了“化神”的境界,也成功孕養出了元神。但對於精神方麵的攻防之道,趙言幾乎一無所知。


    再加上對方不知用什麽秘術隔絕了元神與身體的聯係,就連“燃靈火”這最後的一道底牌他也感應不到了。


    趙言的心懸了起來。


    沒有了肉體的遮掩,又缺少精神方麵的秘術,趙言所有的心理波動都明晃晃的展現在了別人的麵前。


    “害怕了!哈哈哈……放心,等你成為我的一部分,你就不用怕了……”青衣道人和善的笑了笑,


    “為免夜長夢多,還是早點到了我的肚子裏來吧!”


    道人向上翹起的嘴角漸漸向兩邊咧開,越張越開,越來越大,直到擴展到耳根處。轉眼,一張長著四顆巨大鉤牙和細密鋸齒的爬行類動物的血盆大口,一口向趙言咬了過來。


    靈體狀態下當然聞不到什麽,但不知為什麽,趙言明顯感覺到一股腥風撲麵而來。


    想也不想,按照身體的記憶,趙言迅速在魂體內勾勒出一個同樣的精神力通道,然後一記“撼神術”就轟了過去。


    精神層麵的搏殺從來都是不死不休。走到現在這一步,兩者之間已經不可能有第二種結果,必然會以倒下一個作為結局。


    在這個純粹的精神領域中,趙言清晰的看到一個橢圓形的靈氣彈正正的擊中了那張大嘴。下一刻,連同那張大嘴在內,青衣道人的身體整個崩散了開來。


    趙言迅速後退。


    他根本就沒有寄望這麽簡單的一顆靈氣彈,就能滅殺了一尊神靈,而且還是在祂的領域之中。出現這種情況的唯一可能就是對方欺騙了他的感官。別看現在是在後退,但說不定自己正在主動的衝向對方的血盆大口。


    趙言驟然止步、轉身。


    果然,一線之差,一張腥臭的大嘴緊擦著他的胸腹刮了下去。上下頷口齒碰撞之間,似乎還能聽到錚然的金鐵相撞聲。


    還來不及為躲過一劫感到慶幸。趙言隻覺腰間一緊,低頭看去,隻見一條前端分叉的細長舌頭,正緊緊的纏繞在他腰部的位置。用力一掙,竟然紋絲不動。


    正要再有動作,卻已是遲了。鋸齒般的獠牙已經死死的咬在了他的腦袋上。


    但這一幕仿佛隻是一個幻象。趙言沒有感覺到疼痛,魂體似乎也沒有受到傷害,但鋸齒相撞之間,那錚然的聲響卻明明白白的告訴趙言,這並不是什麽幻象。


    隱隱猜到發生了什麽,趙言再次拚盡全力用力掙動了一下,但也僅僅隻是退開了半尺的身位。


    但就是這半尺之隔,為趙言掙得了一線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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