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言清楚自己手中那粒神秘種子的摧發、成長，無疑需要靈石這種特殊力量的澆灌。吞噬同類雖然可以維持它的生機，但顯然不可能促進它的成長。
同時他也可以驗證一下，靈石中蘊藏的，與他丹田的那道疑似真氣的神秘氣旋是不是同源的能量。
當然後者的前得是“五星二十四宿神形圖”中，真的如他猜測那般，密藏了一篇神秘的行氣法。
想到還有隨之而來的其它好處。
趙言有些啞然。同樣都出於猜測，為了行氣法自己可以行險一搏，沒理由為了靈石不能走上這麽一趟的。
反正當前也沒什麽要緊的事情，以後或許還需借重趙德陽的力量。
趙言終於下定決心，
“我們還有多少時間！”
趙德陽精神一振，他當然知道趙言指的是什麽。
“一星期前，我就把報告提交了上去。考慮到能源部可能的介入，我當時標注的是緊急件。畢竟涉及一種未知的能源，緊急這個態勢已經不能再低了，所以它現在肯定是到了副局長的辦公桌上……
接下來，就看副局長先生怎麽定性這件事情。以我對他性格的了解，肯定是首先選擇觀望。”
趙德陽笑了笑，“到了他那個層級，已經是事務官所能達到的頂峰，進無可進。
如同絕大多數即將到點的官僚一樣，事情辦好了也就那樣，辦砸了，反而可能晚節不保，甚至有掉烏紗帽的風險。
而且那種新能源還是在俄國人的地盤上，副局長先生不會冒這個風險的。他反而會選擇將這份檔案加密封存，然後對日本人下達禁口令……若是那樣，對我們來說當然最為理想。”
“當然這是建立在能源部那邊同樣敷衍了責的情況下。如果能源部負責的主官能幹一點，真的確認了這種新能源的戰略價值，那事情可能就完全不一樣了……
作為全球最大的情報機構，cia從來都是美國戰略擴張的急先鋒……現在能源部的專家們，或許已經在別動隊的保護下，深入遠東地區了也說不定……
若是哪個環節事機不密，讓俄國人嗅出些什麽味道來，我們甚至可能會麵臨與兩個強國爭食的場麵了！”
趙德陽正色道，“個體的力量再強，也絕逃不過國家機器的碾壓！”
趙言翻了翻白眼，正的反的都來一遍，合著說了半天什麽也沒說！
“那跟我說說那塊地區的具體情況，以及我能得到哪些協助！”
“雅庫茨克或是所有的遠東城市，都是完全依托能源建立起來的城市，所有的財政收入也全部來自各種礦產的出售，除了海參崴。
‘和平鑽石礦’就是那個地區最典型的代表。
這個鑽石礦在赫魯曉夫時代正式啟用。直至2011年正式關閉，總計運營了55個年頭。
在這55年間，產出了占全球25%份額的原鑽，為前蘇聯和現在的俄聯邦帶來了巨額的外匯儲備。
在那個鑽石礦附近有一個4萬人的小城鎮，完全是依托鑽石礦建立的。當然現在那裏的居民全都失了業。
而它的前身，也就是1956年之前，那裏還隻是西伯利亞荒原上，一處流放各種罪犯和戰俘的開放性集中營。
為了充實亞洲部分的人口，也為了那裏豐富的礦產資源，從沙俄時代到前蘇聯，他們將國內所有能找到的罪犯，或是他們認定的犯罪分子以及戰爭中俘獲的俘虜、一股腦兒的都塞到了那裏。
據說最高峰時，那裏的人數曾達到二十萬。要知道即便是現在，薩哈共和國的總人口也沒有超過一百萬之數。
那片荒原距莫斯科8495公裏，哈巴羅夫斯克1590公裏，就連最近的雅庫茨克也在500公裏之外，再加上年平均-28的低溫，缺少交通工具，沒人能從那片區域活著逃離。”
“這就是那裏的現狀，野蠻、狡詐、暴力、殺戮……別以為隻有那些流放的白人後代那樣，當地土著同樣如此。為了幾個盧布，一分鍾前還與你交易的牧民轉身就能拿出一把刀子來捅在你的身上。
更別提當地貪汙腐化盛行。特別對於外來者，若是不能滿足貪婪的胃口，那裏的警察能拿出一萬種理由將你拘押，然後吃的連渣都不剩。
與類似的國家不同的是，他們還不許別人說他們的壞話。否則那幾架裝著大伊萬的轟炸機天天上你家門口轉悠去……”
不知是不是工作環境需要謹言慎行的關係，日常找不到可以傾訴的對象。趙言覺得自己這個老爹有話嘮的傾向。接連兩個問題都跟沒問一樣。
玩笑開過，趙德陽也正式了起來。
“從北冰洋沿岸進入當然是最佳的選擇。
沿勒拿河口的季克西到雅庫茨克這條線，隻有兩千多公裏的行程。而且基礎設施比較完備，沿途還分布有各大油氣公司的駐地，或是零星的小型聚居點可以提供補給。
那條渣土路也還算結實。在現在這個季節，至少跑個五六十公裏的速度是沒有問題的。但北冰洋沿岸向來是俄國人的軍事重地，特別是在氣候變得越來越溫暖的現在。
在季克西，每一個人都需要詳細的進出記錄以及理由，而所有陌生麵孔的進出，都需要得到當地邊防軍的認可。
不要想著有人可以為你提供遮掩。
這座總共不到7000千人的小城，是由一批懷揣理想的年青人和精挑細選的科學家，以及滿懷奉獻精神的軍人在50年代初期，在苔原之上建立起來的。
它存在的目的就是為前蘇聯的戰略大局服務。
那裏幾乎與世隔絕。他們也不歡迎來訪者。任何外來者在當地人的眼裏，都能與間諜劃上等號。
所以你隻有從遠東這邊走。考慮到你的亞裔身份和需要中途下車的原因，還不能走西伯利亞大鐵路。”
“海參崴也不行！”
趙德陽在海參崴打了個叉。
“那裏魚龍混雜，俄國人、日本人、高麗人、美國人……各種海外勢力加上當地黑幫，你都不知道你雇傭的向導身上可能披了幾層皮……可能你都沒出發，消息就已經泄露了……”
“太往北也不行。上個星期的水文顯示，鄂木茨克海上的浮冰已經相當密集，顯然距離封凍已經不遠了……破冰船我可雇不起……”
趙德陽排除一個個的可能，最後在哈巴羅夫斯克和尼古拉耶夫斯克之間，一個叫拉紮列夫的港口處劃了個圈。從地圖上看，這個港口與庫頁島之間的距離窄的幾乎可以直接遊過去。
“庫頁島附近的海麵現在還沒有封凍。雖然有些浮冰，但靼靼海峽相對狹窄，洋流的流速很高，短時間內船隻還是可以通行的……”
“你大概需要多長時間恢複！”
趙德陽的神情嚴肅起來。拉紮列夫已經是幾個備選地中的最優，圍繞這一地點他已經進行了大量的前期工作。但趙德陽不得不考慮趙言身體的因素。
畢竟接下來可不是去馬爾代夫旅遊。
“若想恢複全盛狀態可能一兩個月都不止。”
參考那口參氣給身體帶來的滋養，趙言預估了一下自己可能恢複的時間。
“你也清楚，身體的恢複是一個漸進的過程，急不來的……但隻是恢複一定行動力的話，最多兩三天的時間就夠了。剩下的盡可以在行程中可以慢慢的來，應該不會耽誤時間。隻是期間還需要你繼續提供一些高營養的食物。”
“這樣就好！”趙德陽鬆了口氣。
用不了多久韃靼海峽就會完全封凍。如果到時趙言的身體還是不允許，他就需要另擇地點。所有的安排也就需要重新推倒再來。
“營養品我會想辦法，在個人裝備上你還有什麽要求？我是指武器方麵的，有沒有什麽特別的喜好，說出來，我會盡快為你準備好的！”
行程最終確定，趙德陽反而有些患得患失起來。
“若不是時間對我們不利，現在這個季節的確不是進西伯利亞荒原的好時機。再考慮到可能的遭遇，稍有波折，就有可能被困在荒原深處。
不需要太久，最多一個月的時間，幾場暴雪一下，再想出來，那就是明年的事情了。那樣的話，補給就成了大問題……雖然我已經做了充分的準備，但難的是攜帶量……總不可能帶幾輛卡車進去！”
……
肆虐了整晚的風雪終於在黎明時分停了下來。但看天空那密布的彤雲，一場更大的暴風雪顯然還在趕來的途中。
對京都的民眾來說，這個新年怕是要泡湯了。
趙言拎著一個碩大的鐵箱朝趙德陽所在的居所走去。
雖然還是凜冬時節。但趙言目之所見，古木、山石堆疊相印，樓台隱現、曲徑通幽。再以漏窗、間壁相隔，搭配房前地麵的少許積雪，不說一步一景，倒也將這座不大的寺廟點綴的妙趣盎然，仿如一座古典的中國園林一般。
不得不說，日本人小中見大的精巧工夫在造園這件事上體現的是淋漓盡致。
在一座假山的背後，趙言見到了趙德陽。他左手持一把連鞘武士刀按於肋下，右手握柄，低首斂眉，側身而立。保持著這個奇怪的動作，一動不動。
趙言的心中忽的一跳。兩者之間的距離不過十數步之遙，雖有假山的阻隔，趙德陽也保持著一個靜止的動作，但他不應毫無察覺才是。
難道精神力的衰退波及到了感知的敏銳？
趙言屏息而立。他沒有聽到唿吸，也感受不到趙德陽的心跳。閉上眼睛，遠處的趙德陽就從他的世界中消失了。睜眼時，卻分明還在原地。
就像一截沒有生命的木頭。
有古怪！
趙言索性仔細的觀察起來。
他也沒必要避諱什麽，隻是靜功而已。單看一個外在，是體會不了其中的奧妙的。
忽然，趙德陽動了一下，他按在刀鞘吞口處的拇指，輕輕的頂了一下長刀的護鍔，使得它彈出了那麽一寸，似乎沒怎麽用力。
“鏘！”
一聲清脆的金鐵交鳴在十步之外趙言的耳邊響起。像是被什麽猛獸盯住般，他全身的汗毛在這一刻俱都聳立了起來。
殺氣！從那寸許刀身上逸散出來的，是一股淩厲的殺氣！
而隨著這一聲鳴嘯，有一股生發的味道從趙德陽的身上一點一滴的開始滋生，整個人連同他周圍的天地，仿佛同時也鮮活了起來。
看著窗外緩緩飄落的雪花，兩人在溫暖的室內，悠閑的品著茶。
“你的那件東西晚上就可以到了……不得不說，你做的太粗糙了。”
趙德陽批評道：“那幾本絹本畫已經有了輕微的氧化反應……好在時間還短，當然，這也大大影響了它們的價值。”
“嗯！清晰度不會有什麽影響吧！”趙言有些緊張，若是因保存不當而影響了翻看的質量，那可太對不起他的付出了。
“應該不會吧！”被趙言這麽一問，趙德陽也有些不敢確定起來，畢竟是上千年的東西了。
他開始撥打電話。
“他們已經做了妥善的處理。雖然不建議打開，但隻要不是長時間暴露在明亮的光線下，展開的動作盡可能的輕柔，還是沒有什麽問題的。”
已經續了三遍茶水了，兩人觀看著窗外的雪景，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氣氛一時有些沉悶起來。
“這個鐵箱子……”
“你早上修持的……”
尷尬之後，趙德陽首先開口。
“柳生劍道館的四季心法。目前，我隻獲傳了其中的兩季，冬藏和春萌！”
他喝了一口早已變得寡淡的茶水。
“如果單純拆開來看，那春萌除了有些養生的功效，於戰力的提升並沒有太大的效果。冬藏則跟我們家的龜藏氣仿佛，除了不必講究姿勢和可以隨時融入日常的生活，從效果上看，甚至還略有不如……”
趙德陽放低聲音，“你看到我持劍的姿勢了！那是柳生劍道的根本核心：‘玉碎式’。
四季心法就是柳生家曆代先人鑽研出來為它配套的。”
“玉碎！”趙言若有所悟。
他沒去探究趙德陽一個外人如何會獲傳柳生家的根本心法，也沒有覬覦那所謂四季心法的意思。充其量也就是一門獨特的唿吸法罷了。
趙言在意的是那式所謂的“玉碎”。
由極靜到極動，通過氣機刹那間的轉換，噴礴出積聚的淩厲殺意，這與他自邋遢道人那裏得來的那式殘招，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能知道‘玉碎’的傳承嗎？”
“這不是什麽秘密，這樣，我帶你去看吧！”
寺院的後方是一座神堂。與所有類似的建築一樣，幽暗而壓抑。搖曳的長明燈下，密密麻麻的供奉著柳生家曆代先人的神位。
影影綽綽間，顯得陰氣森森。
而神位前的一丈之地，圈出來一塊土質的地麵，上麵插滿了各種造型的刀劍。粗粗一看，不下數十把之多。它們或鏽跡斑斑或依舊寒光閃爍，幽暗的燈光下，似乎在靜靜的訴說著曾經的鐵血與榮耀。
從布滿一整麵牆的柳生家譜係和家族史中收迴目光，趙言輕輕的歎了口氣。
沒有什麽收獲。拋開那些神授什麽往家族臉上貼金的胡話，那招玉碎同樣也是一式殘招！
而且因殺伐太過於淩厲，傷人傷已。為求它的可控性，經曆代不斷的改良，柳生家甚至還鑽研出專門的心法與其配套。
“玉碎”也早已不複本來的麵目。
“這就是傳說中的劍塚吧！”轉過頭來，看著眼前一丈見方的劍池，趙言隨口問道。
“差不多就是這麽個意思。曆代家主死後，他們的隨身配刀都會被放在這裏。還有那些為家族立下過功勳的家族成員，牌位雖不許進入，但他們的配刀卻可以享有同樣的待遇。”
看著眼前這一把把形態不一，帶有各個時代鮮明印跡的刀劍，趙言不由自主的將手伸向了其中的一把打刀。
刃長88.1厘米，寬4.8厘米……隨著兩者的接觸，一組數據忽然毫無來由的出現在趙言的腦海。
而原本鋒銳的刀身上，一層鏽色突兀的出現在了上麵。隨著鏽色的加深，明亮的刀身迅速變得暗啞。
“當啷”一聲，鏽成三截的刀身掉在了地上。
前後不過三秒鍾的時間。
趙德陽的唿吸頓時一滯。
迴到趙德陽的住所，兩人都默契的沒有提起神堂內的一幕。哪怕承載了再多的情感與故事，終究也隻是一把刀而已。漫長歲月的侵蝕下，鏽斷了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裏麵是什麽？”趙德陽指著趙言早些時候提來的那個大鐵箱。至於原本空手的趙言從哪裏變出來這麽大一個家夥，他明智的選擇了遺忘。
“一件禮物！今天是農曆九月十九，生日快樂！爸爸！”
趙德陽心中猛的一顫，一股說不上什麽味道的氣息瞬間從他胸膈之間湧了上來。
上一次過農曆生日還是什麽時候來著！二十一年？還是二十二年前……趙德陽眼前的世界忽然變的模糊起來。
不隻是為了那一聲爸爸。
這個世界上，除了眼前的這個男子，怕是已經沒有人還記得自己還有一個農曆的生日了。
“說實話我從來沒想過會得到你的生日祝福……”趙德陽的聲音有些暗啞，但神情卻明顯有著一絲亢奮。
同初次得到生日禮物的孩子，迫切的想要知道禮盒裏麵裝了什麽一樣，趙德陽搓了搓手。
“怎麽忽然之間有些期待了呢！”
同時他也可以驗證一下，靈石中蘊藏的，與他丹田的那道疑似真氣的神秘氣旋是不是同源的能量。
當然後者的前得是“五星二十四宿神形圖”中，真的如他猜測那般，密藏了一篇神秘的行氣法。
想到還有隨之而來的其它好處。
趙言有些啞然。同樣都出於猜測，為了行氣法自己可以行險一搏，沒理由為了靈石不能走上這麽一趟的。
反正當前也沒什麽要緊的事情，以後或許還需借重趙德陽的力量。
趙言終於下定決心，
“我們還有多少時間！”
趙德陽精神一振，他當然知道趙言指的是什麽。
“一星期前，我就把報告提交了上去。考慮到能源部可能的介入，我當時標注的是緊急件。畢竟涉及一種未知的能源，緊急這個態勢已經不能再低了，所以它現在肯定是到了副局長的辦公桌上……
接下來，就看副局長先生怎麽定性這件事情。以我對他性格的了解，肯定是首先選擇觀望。”
趙德陽笑了笑，“到了他那個層級，已經是事務官所能達到的頂峰，進無可進。
如同絕大多數即將到點的官僚一樣，事情辦好了也就那樣，辦砸了，反而可能晚節不保，甚至有掉烏紗帽的風險。
而且那種新能源還是在俄國人的地盤上，副局長先生不會冒這個風險的。他反而會選擇將這份檔案加密封存，然後對日本人下達禁口令……若是那樣，對我們來說當然最為理想。”
“當然這是建立在能源部那邊同樣敷衍了責的情況下。如果能源部負責的主官能幹一點，真的確認了這種新能源的戰略價值，那事情可能就完全不一樣了……
作為全球最大的情報機構，cia從來都是美國戰略擴張的急先鋒……現在能源部的專家們，或許已經在別動隊的保護下，深入遠東地區了也說不定……
若是哪個環節事機不密，讓俄國人嗅出些什麽味道來，我們甚至可能會麵臨與兩個強國爭食的場麵了！”
趙德陽正色道，“個體的力量再強，也絕逃不過國家機器的碾壓！”
趙言翻了翻白眼，正的反的都來一遍，合著說了半天什麽也沒說！
“那跟我說說那塊地區的具體情況，以及我能得到哪些協助！”
“雅庫茨克或是所有的遠東城市，都是完全依托能源建立起來的城市，所有的財政收入也全部來自各種礦產的出售，除了海參崴。
‘和平鑽石礦’就是那個地區最典型的代表。
這個鑽石礦在赫魯曉夫時代正式啟用。直至2011年正式關閉，總計運營了55個年頭。
在這55年間，產出了占全球25%份額的原鑽，為前蘇聯和現在的俄聯邦帶來了巨額的外匯儲備。
在那個鑽石礦附近有一個4萬人的小城鎮，完全是依托鑽石礦建立的。當然現在那裏的居民全都失了業。
而它的前身，也就是1956年之前，那裏還隻是西伯利亞荒原上，一處流放各種罪犯和戰俘的開放性集中營。
為了充實亞洲部分的人口，也為了那裏豐富的礦產資源，從沙俄時代到前蘇聯，他們將國內所有能找到的罪犯，或是他們認定的犯罪分子以及戰爭中俘獲的俘虜、一股腦兒的都塞到了那裏。
據說最高峰時，那裏的人數曾達到二十萬。要知道即便是現在，薩哈共和國的總人口也沒有超過一百萬之數。
那片荒原距莫斯科8495公裏，哈巴羅夫斯克1590公裏，就連最近的雅庫茨克也在500公裏之外，再加上年平均-28的低溫，缺少交通工具，沒人能從那片區域活著逃離。”
“這就是那裏的現狀，野蠻、狡詐、暴力、殺戮……別以為隻有那些流放的白人後代那樣，當地土著同樣如此。為了幾個盧布，一分鍾前還與你交易的牧民轉身就能拿出一把刀子來捅在你的身上。
更別提當地貪汙腐化盛行。特別對於外來者，若是不能滿足貪婪的胃口，那裏的警察能拿出一萬種理由將你拘押，然後吃的連渣都不剩。
與類似的國家不同的是，他們還不許別人說他們的壞話。否則那幾架裝著大伊萬的轟炸機天天上你家門口轉悠去……”
不知是不是工作環境需要謹言慎行的關係，日常找不到可以傾訴的對象。趙言覺得自己這個老爹有話嘮的傾向。接連兩個問題都跟沒問一樣。
玩笑開過，趙德陽也正式了起來。
“從北冰洋沿岸進入當然是最佳的選擇。
沿勒拿河口的季克西到雅庫茨克這條線，隻有兩千多公裏的行程。而且基礎設施比較完備，沿途還分布有各大油氣公司的駐地，或是零星的小型聚居點可以提供補給。
那條渣土路也還算結實。在現在這個季節，至少跑個五六十公裏的速度是沒有問題的。但北冰洋沿岸向來是俄國人的軍事重地，特別是在氣候變得越來越溫暖的現在。
在季克西，每一個人都需要詳細的進出記錄以及理由，而所有陌生麵孔的進出，都需要得到當地邊防軍的認可。
不要想著有人可以為你提供遮掩。
這座總共不到7000千人的小城，是由一批懷揣理想的年青人和精挑細選的科學家，以及滿懷奉獻精神的軍人在50年代初期，在苔原之上建立起來的。
它存在的目的就是為前蘇聯的戰略大局服務。
那裏幾乎與世隔絕。他們也不歡迎來訪者。任何外來者在當地人的眼裏，都能與間諜劃上等號。
所以你隻有從遠東這邊走。考慮到你的亞裔身份和需要中途下車的原因，還不能走西伯利亞大鐵路。”
“海參崴也不行！”
趙德陽在海參崴打了個叉。
“那裏魚龍混雜，俄國人、日本人、高麗人、美國人……各種海外勢力加上當地黑幫，你都不知道你雇傭的向導身上可能披了幾層皮……可能你都沒出發，消息就已經泄露了……”
“太往北也不行。上個星期的水文顯示，鄂木茨克海上的浮冰已經相當密集，顯然距離封凍已經不遠了……破冰船我可雇不起……”
趙德陽排除一個個的可能，最後在哈巴羅夫斯克和尼古拉耶夫斯克之間，一個叫拉紮列夫的港口處劃了個圈。從地圖上看，這個港口與庫頁島之間的距離窄的幾乎可以直接遊過去。
“庫頁島附近的海麵現在還沒有封凍。雖然有些浮冰，但靼靼海峽相對狹窄，洋流的流速很高，短時間內船隻還是可以通行的……”
“你大概需要多長時間恢複！”
趙德陽的神情嚴肅起來。拉紮列夫已經是幾個備選地中的最優，圍繞這一地點他已經進行了大量的前期工作。但趙德陽不得不考慮趙言身體的因素。
畢竟接下來可不是去馬爾代夫旅遊。
“若想恢複全盛狀態可能一兩個月都不止。”
參考那口參氣給身體帶來的滋養，趙言預估了一下自己可能恢複的時間。
“你也清楚，身體的恢複是一個漸進的過程，急不來的……但隻是恢複一定行動力的話，最多兩三天的時間就夠了。剩下的盡可以在行程中可以慢慢的來，應該不會耽誤時間。隻是期間還需要你繼續提供一些高營養的食物。”
“這樣就好！”趙德陽鬆了口氣。
用不了多久韃靼海峽就會完全封凍。如果到時趙言的身體還是不允許，他就需要另擇地點。所有的安排也就需要重新推倒再來。
“營養品我會想辦法，在個人裝備上你還有什麽要求？我是指武器方麵的，有沒有什麽特別的喜好，說出來，我會盡快為你準備好的！”
行程最終確定，趙德陽反而有些患得患失起來。
“若不是時間對我們不利，現在這個季節的確不是進西伯利亞荒原的好時機。再考慮到可能的遭遇，稍有波折，就有可能被困在荒原深處。
不需要太久，最多一個月的時間，幾場暴雪一下，再想出來，那就是明年的事情了。那樣的話，補給就成了大問題……雖然我已經做了充分的準備，但難的是攜帶量……總不可能帶幾輛卡車進去！”
……
肆虐了整晚的風雪終於在黎明時分停了下來。但看天空那密布的彤雲，一場更大的暴風雪顯然還在趕來的途中。
對京都的民眾來說，這個新年怕是要泡湯了。
趙言拎著一個碩大的鐵箱朝趙德陽所在的居所走去。
雖然還是凜冬時節。但趙言目之所見，古木、山石堆疊相印，樓台隱現、曲徑通幽。再以漏窗、間壁相隔，搭配房前地麵的少許積雪，不說一步一景，倒也將這座不大的寺廟點綴的妙趣盎然，仿如一座古典的中國園林一般。
不得不說，日本人小中見大的精巧工夫在造園這件事上體現的是淋漓盡致。
在一座假山的背後，趙言見到了趙德陽。他左手持一把連鞘武士刀按於肋下，右手握柄，低首斂眉，側身而立。保持著這個奇怪的動作，一動不動。
趙言的心中忽的一跳。兩者之間的距離不過十數步之遙，雖有假山的阻隔，趙德陽也保持著一個靜止的動作，但他不應毫無察覺才是。
難道精神力的衰退波及到了感知的敏銳？
趙言屏息而立。他沒有聽到唿吸，也感受不到趙德陽的心跳。閉上眼睛，遠處的趙德陽就從他的世界中消失了。睜眼時，卻分明還在原地。
就像一截沒有生命的木頭。
有古怪！
趙言索性仔細的觀察起來。
他也沒必要避諱什麽，隻是靜功而已。單看一個外在，是體會不了其中的奧妙的。
忽然，趙德陽動了一下，他按在刀鞘吞口處的拇指，輕輕的頂了一下長刀的護鍔，使得它彈出了那麽一寸，似乎沒怎麽用力。
“鏘！”
一聲清脆的金鐵交鳴在十步之外趙言的耳邊響起。像是被什麽猛獸盯住般，他全身的汗毛在這一刻俱都聳立了起來。
殺氣！從那寸許刀身上逸散出來的，是一股淩厲的殺氣！
而隨著這一聲鳴嘯，有一股生發的味道從趙德陽的身上一點一滴的開始滋生，整個人連同他周圍的天地，仿佛同時也鮮活了起來。
看著窗外緩緩飄落的雪花，兩人在溫暖的室內，悠閑的品著茶。
“你的那件東西晚上就可以到了……不得不說，你做的太粗糙了。”
趙德陽批評道：“那幾本絹本畫已經有了輕微的氧化反應……好在時間還短，當然，這也大大影響了它們的價值。”
“嗯！清晰度不會有什麽影響吧！”趙言有些緊張，若是因保存不當而影響了翻看的質量，那可太對不起他的付出了。
“應該不會吧！”被趙言這麽一問，趙德陽也有些不敢確定起來，畢竟是上千年的東西了。
他開始撥打電話。
“他們已經做了妥善的處理。雖然不建議打開，但隻要不是長時間暴露在明亮的光線下，展開的動作盡可能的輕柔，還是沒有什麽問題的。”
已經續了三遍茶水了，兩人觀看著窗外的雪景，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氣氛一時有些沉悶起來。
“這個鐵箱子……”
“你早上修持的……”
尷尬之後，趙德陽首先開口。
“柳生劍道館的四季心法。目前，我隻獲傳了其中的兩季，冬藏和春萌！”
他喝了一口早已變得寡淡的茶水。
“如果單純拆開來看，那春萌除了有些養生的功效，於戰力的提升並沒有太大的效果。冬藏則跟我們家的龜藏氣仿佛，除了不必講究姿勢和可以隨時融入日常的生活，從效果上看，甚至還略有不如……”
趙德陽放低聲音，“你看到我持劍的姿勢了！那是柳生劍道的根本核心：‘玉碎式’。
四季心法就是柳生家曆代先人鑽研出來為它配套的。”
“玉碎！”趙言若有所悟。
他沒去探究趙德陽一個外人如何會獲傳柳生家的根本心法，也沒有覬覦那所謂四季心法的意思。充其量也就是一門獨特的唿吸法罷了。
趙言在意的是那式所謂的“玉碎”。
由極靜到極動，通過氣機刹那間的轉換，噴礴出積聚的淩厲殺意，這與他自邋遢道人那裏得來的那式殘招，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能知道‘玉碎’的傳承嗎？”
“這不是什麽秘密，這樣，我帶你去看吧！”
寺院的後方是一座神堂。與所有類似的建築一樣，幽暗而壓抑。搖曳的長明燈下，密密麻麻的供奉著柳生家曆代先人的神位。
影影綽綽間，顯得陰氣森森。
而神位前的一丈之地，圈出來一塊土質的地麵，上麵插滿了各種造型的刀劍。粗粗一看，不下數十把之多。它們或鏽跡斑斑或依舊寒光閃爍，幽暗的燈光下，似乎在靜靜的訴說著曾經的鐵血與榮耀。
從布滿一整麵牆的柳生家譜係和家族史中收迴目光，趙言輕輕的歎了口氣。
沒有什麽收獲。拋開那些神授什麽往家族臉上貼金的胡話，那招玉碎同樣也是一式殘招！
而且因殺伐太過於淩厲，傷人傷已。為求它的可控性，經曆代不斷的改良，柳生家甚至還鑽研出專門的心法與其配套。
“玉碎”也早已不複本來的麵目。
“這就是傳說中的劍塚吧！”轉過頭來，看著眼前一丈見方的劍池，趙言隨口問道。
“差不多就是這麽個意思。曆代家主死後，他們的隨身配刀都會被放在這裏。還有那些為家族立下過功勳的家族成員，牌位雖不許進入，但他們的配刀卻可以享有同樣的待遇。”
看著眼前這一把把形態不一，帶有各個時代鮮明印跡的刀劍，趙言不由自主的將手伸向了其中的一把打刀。
刃長88.1厘米，寬4.8厘米……隨著兩者的接觸，一組數據忽然毫無來由的出現在趙言的腦海。
而原本鋒銳的刀身上，一層鏽色突兀的出現在了上麵。隨著鏽色的加深，明亮的刀身迅速變得暗啞。
“當啷”一聲，鏽成三截的刀身掉在了地上。
前後不過三秒鍾的時間。
趙德陽的唿吸頓時一滯。
迴到趙德陽的住所，兩人都默契的沒有提起神堂內的一幕。哪怕承載了再多的情感與故事，終究也隻是一把刀而已。漫長歲月的侵蝕下，鏽斷了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裏麵是什麽？”趙德陽指著趙言早些時候提來的那個大鐵箱。至於原本空手的趙言從哪裏變出來這麽大一個家夥，他明智的選擇了遺忘。
“一件禮物！今天是農曆九月十九，生日快樂！爸爸！”
趙德陽心中猛的一顫，一股說不上什麽味道的氣息瞬間從他胸膈之間湧了上來。
上一次過農曆生日還是什麽時候來著！二十一年？還是二十二年前……趙德陽眼前的世界忽然變的模糊起來。
不隻是為了那一聲爸爸。
這個世界上，除了眼前的這個男子，怕是已經沒有人還記得自己還有一個農曆的生日了。
“說實話我從來沒想過會得到你的生日祝福……”趙德陽的聲音有些暗啞，但神情卻明顯有著一絲亢奮。
同初次得到生日禮物的孩子，迫切的想要知道禮盒裏麵裝了什麽一樣，趙德陽搓了搓手。
“怎麽忽然之間有些期待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