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長一短兩把匕首,一條一指來寬的皮帶,這就是趙言在普羅米修斯身上所有的收獲。


    長一點的那把匕首黑沉沉的,應該有半尺來長,單麵開刃,至刃尖處成弧形收起。


    整把匕首除了鋒銳些和刀身有些出乎意料的沉重外,其它倒是沒有什麽奇特之處,應該隻是一把用特殊合金打製的刀具。


    順手砍劈了幾下後,趙言隨手將它放在了一邊。


    這種被當作專用武器來使用的刀具,一般都是特別訂製。除了本身的材質外,最重要的就是與使用者的契合度,也就是重量與重心。


    適合別人的,未必就適合自己。


    趙言接下來仔細打量的,是那把給他造成了不小傷害的短匕首。


    整把匕首異常的輕薄,連帶刀柄也不過巴掌長短,是一把名副其實的短刃。


    除刀尖那一截鋒銳異常外,短刀的其它部位則非常的粗糙,就連刃部都是參差不齊,與其說它是一把製式刀具,還不如說它是塊勉強具有匕首形質的鐵片來的更恰當一些。


    但凝神看去,就能發現它的不同尋常之處。整把匕首上遍布著米粒大小的鱗片狀凸起,但摸上去卻又極其的光滑,單憑觸感,根本感覺不到有絲毫凸起。


    以趙言的眼光來看,這應該不是製造工藝的問題,而是它本身材質的關係。


    這應該是一把利用天然材質磨製而成的刀具。


    不知什麽樣的材質會具有這種特性?反複研究也沒什麽結果之後,趙言將它也放在了一邊。


    剩下的,就隻有一條皮帶了。


    整條皮帶寬不過一指,半寸來厚,上麵分隔有四個隔斷,用來存放貼身物品。


    三枚金幣、一大一小兩個扁扁的木盒和一個煙盒大小的密封金屬盒。


    這就是他激戰一場所有的收獲。


    趙言首先拿起的是那個金屬盒。這件東西他有印象,如果所料不差的話,裏麵裝的應該是某種能量製劑。


    打開一看,果然,兩支透明的針劑被牢牢的固定在液體凝膠之中,在昏暗燈光的映射下,針劑中的液體反射著一種瑰麗的光澤。


    每支針劑上都打印著一個編碼。但沒有附帶的說明書,趙言分辨不出這個編號的含義,也就無從分辨到底是什麽種類的製劑。但他還是不由自主的鬆了口氣,至少在接下來的一段的時間內,他是不用為自己的錢包擔心了。


    他現在是真正的一無所有,名副其實的窮光蛋。因此這件東西,趙言準備交易出去,以此換取一筆現金。


    這個世界,沒錢,是真正的寸步難行。


    “丁零當啷”,在一陣金屬清脆的撞擊聲中,趙言饒有趣味的把玩著手中的那三枚金幣。


    這應該是鑄造於拜占庭帝國時期的金幣。趙言曾經在費力克斯的書房中見過類似的物件,因此對它們的形製有所了解。


    兩厘米左右的直徑,圓形片狀。正麵是一個頭戴王冠、留有長須的半身男裝像,兩側飾有十字架,背麵是一個長著一對翅膀的勝利女神像,女神右手持長柄勾狀器,左手持一上立十字架的球體。


    在普通人看來,這三枚金幣除了純度極高外,就隻是三枚普通的金幣而已。


    除了附著在它們身上的曆史,能幫史學家們對東羅馬帝國時期的幣製做一些深入的了解之外,就隻剩下本身貴金屬的價值了。


    當然,如果對收藏家來說,單是曆史本身,就能值一大筆錢了。


    但在趙言看來卻不然。


    他看到了附著在金幣之上的一絲靈性之光。神聖、威嚴而又居高臨下。


    他曾在星空圖中的那名古神身上感受過類似的味道,。


    那是神性!


    如此看來,這應該就是那一批傳說中每一枚,都能向神聖羅馬帝國教換取一個承諾的“神恩金幣”了。


    趙言努力迴想著有關這批金幣的傳說。


    在東羅馬帝國中期,出於對教義理解的偏差和世俗權力的爭奪,龐大的教庭正式分裂為基督教和東正教兩派。


    新生的東正教為了爭奪信仰,也為了證明自身的正統地位,曾經舉行過一次聲勢浩大的神降儀式。結果雖然不得而知,但據東正教內部的典籍記載,當時至少出現過天使的投影。


    這批金幣就是當時沐浴神恩的那群人隨身攜帶的貨幣。


    如果這個傳說是真的……


    趙言撫摸著自己的下巴,或許……自己應該找人求證一下。


    接下來他拿起的是那個較小的木頭盒子。


    這個小盒子隻有一指來厚,接口處被一層紅色的物質給封印了起來,趙言嗅了嗅,好像是朱砂混合著其它什麽東西,一時間他也分辨不出具體是什麽成份。


    小心的打開蓋子,還沒來得及看清裏麵的東西,“嗖”的一聲,一道黑影就從盒子中飛出,射入了趙言的眉心之中。


    趙言心中一驚,立刻檢視全身上下,神魂內外。


    他甚至運用燃靈火的力量將自己的識海再次細細的灼燒了一遍,這種詭異的東西最大的可能就是作用於神魂。


    然而除了神魂略顯得有些沉重,好像背負了什麽重物,其它什麽異狀也沒有。但等他沉下心來定神內視,負重的感覺又沒有了,一切仿佛隻是個錯覺。


    燃靈火依然悠閑的繞著他飛舞盤旋著,時不時的爆出一兩點火星,就像一個頑皮的孩子吹著泡泡,絲毫沒有外敵入侵的征兆。


    這令趙言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


    又等了片刻之後,什麽也沒有發生。趙言再次拿起那個盒子,仔細打量起來,希望能從中找出什麽線索。


    整個盒子是由兩片不知名的木塊緊緊貼合而成,幾乎就是個實體,中間根本不可能放得下任何東西。也就是說,如果不是自己錯覺的話,進入自己體內的,應該是個神秘側的東西。


    趙言沉思起來,十幾年的時間自己都沒能遇上一件的神秘物品,卻在自己精神有成的短短幾個月時間內,接二連三的出現在自己周圍。難不成,這類東西還有相互吸引聚合的作用?


    百思不得其解之後,趙言拿起了最後一個木盒。思慮半晌後,終於還是將它打了開來。


    盒子中放著的是一個卷軸。


    一個用月桂樹皮緊緊卷起來的、中間用一根豆科植物莖杆,以盤長結綁束起來的簡陋的卷軸。


    一枚鮮豔的赤紅色印章赫然蓋在繩結之上。


    趙言皺了皺眉頭,在西方神話中,月桂樹皮和豆杆莖在傳說中都是用來驅邪的物品,以這兩者為材質製成的卷軸,還用金印加以封蓋,難道是封印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趙言一時也有些吃不準了。


    他伸手輕輕的碰觸了一下那個封印,鮮豔的印泥頓時如沙子般“簌簌”往下落去。


    漫長的歲月過去,這個封印已經失去了它的效用。


    趙言連忙退後兩步,以防有什麽不可測的事情發生。


    一分鍾過去了,二分鍾過去了……什麽也沒有發生。或許久遠的歲月過去,曾經的秘密已經隨同那枚封印一並湮滅在了時光的長河之中。


    趙言暗自猜測。


    既然封印已被破壞,那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三下五除二的趙言解開了卷軸。


    包裹在月桂樹皮裏麵的,是一支雪茄長短的紙卷。見沒什麽異狀,趙言將紙卷輕輕的攤了開來。


    是一張麵具。準確的來說,是一張畫在紙上的麵具。當然,通過觸碰,趙言肯定這不是一張普通的紙,而是一種皮質。類似他身上那張皮卷一般的質地。


    也就是說,又一份神秘側的物品。


    整張皮紙質地極薄,幾乎成透明狀,除了額頭部位有一個青黑色的印跡外,沒有任何修飾,隻是用極簡單的線條,畫了一張五官俱全、雙眼緊閉的人臉。


    趙言緊盯著麵具額頭的那個印跡。這個印跡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總覺得似乎是在什麽地方見過。


    在記憶中翻找了一番後,趙言終於找到了那份熟悉感。那是從王坤處交易過來的那份“替命人偶”秘法的核心符籙。


    “替命人偶”的製作是一項水磨工夫,它需要一份至少百年以上樹齡的柳木或槐木芯作為載體,而且最好還是生長在水邊或是背陰處的木頭。


    然後用自身的精血在載體上蝕刻出一個個的符籙,最後用精神日夜孕養,使其通靈。


    它的具體效果取決於材質的生長年份和後期的通靈程度,兩者的時間越久,則效果越是理想。


    自得到那份秘法後,因為一時找不到合適的材料,趙言始終沒有將它提上製作日程。沒想到今天在這裏又見到了一個類似的符籙。


    兩者大約有六七成的相似度。對照它們彼此的結構,趙言大約能肯定這兩個符籙應該是出自同一處源頭,隻是不知什麽原因,分別隻記錄了原版的一部分。


    也就是說,這兩個符籙存在合並的可能。


    思考了片刻之後,趙言肯定了這種可能性的存在。隻要給他一段時間,運用先前智叟傳授給他的秘術,他有很大概率可以將這兩個符籙合為一體,然後試著解析出新符籙的功能。


    但那都是以後的事情,既然知道了這個麵具可能的功效,那麽當務之急就是親自體驗一下。


    趙言拿起麵具,將它輕輕的貼在了臉上。既然畫成了麵具的形態,那麽當然是戴在臉上最為合適。


    他並不是一個魯莽的人,對戴上麵具後可能產生的風險,趙言已經思慮再三。


    以他對“替命人偶”秘術的理解,這類轉移傷害類的法術,想要產生效果,就需要一個類似宿主般的介質存在,單憑載體本身是發揮不出什麽威力的。


    退一萬步說,即便這件載體在悠長的歲月中產生出了自己的靈智,他也還有“燃靈火”這最後一道保險。


    而他已經探視過了,這張麵具,沒有靈性存在。


    在麵具貼合上趙言肌膚的一瞬間,一層密密麻麻的肉芽從麵具上生長出來,連接上趙言的肌膚,並努力的向肌膚的深層鑽去。


    轉眼之間,就消融在了趙言的臉上。


    趙言有些頭暈目眩。


    他看不清自己臉上的現狀。用手摸了摸,除了好像隔了一層外,其它如視覺、唿吸、表情等完全沒有什麽異狀。


    但在識海之中,他的魂體卻迅速消瘦了下去,等狀態穩定下來後,整個魂體足足縮小了一圈,但同時,身上也籠上了一層淡淡的薄霧。


    這令在他四周轉圈的小火有些搞不清楚現狀,它如臨大敵般在薄霧中飛快的穿梭了起來,幾次之後,它就失去了興致,繼續如小狗般在趙言的周圍轉起圈來。


    趙言鬆了口氣,暫時他弄不清楚麵具融入自己身體的具體機理,也不明白為什麽會在魂體外產生類似保護層般的一層薄霧,但既然“燃靈火”沒有對薄霧發起攻擊,就說明這層薄霧並不具備靈性,應該是從魂體中解析出來的一部分,它與自己是一體的。


    隻是不知道在吸收了自己如此大量的精神力後,這個麵具會為自己帶來些什麽。


    隻能留待以後檢驗了。


    短時間內大量的精神消耗令趙言有些神虛氣短,再次確認了一下周圍的環境後,他就這麽席地而臥,沉沉的睡了過去。


    四個小時後,在一陣“劈裏啪啦”的骨骼聲響中,趙言長長的伸了個懶腰,雖然還有些輕微的眩暈感,但已不影響他的行動了。


    他要離開了。


    將背包中的幾件重要物件放入皮帶的夾層,然後將它圍在了腰上。這條皮帶也不知道是用什麽材料製成,除了輕薄異常外,延展性也是極佳,圍上之後,並沒有給趙言帶來多少束縛感。


    其實如果不在意彌漫在空氣中那淡淡的臭味,地下其實是一個非常不錯的棲身之地,不用在意風吹雨淋,也不需要忍受夏日的酷暑和冬天的嚴寒。


    這也是聚攏在地下的人會越來越多的最大因素,但趙言不得不暫時離開他的棲身地,他已經很多天沒有吃東西了。


    該補充能量了。


    日出前的最後幾分鍾,天色已經有些發白,城市的街道上開始有早起的行人往來,但這條背街小巷處還是顯得有些昏暗。


    幾隻流浪狗爭搶著從垃圾箱中翻出來的幾塊腐爛肉塊,彼此兇狠的撕咬著,戰況極為激烈,不時有失敗者夾著尾巴嗚咽著退開。


    在一聲“咣啷啷”的金屬摩擦聲中,一個井蓋被推開了。


    聽到金屬聲響,幾隻流浪狗落荒而逃,唯有一隻特別強壯的不甘的守護著自己的戰利品,朝著井蓋的方向發出示威性的低吼。


    趙言從井口處鑽了出來,看了一眼那隻正衝著他低吠的流浪狗。隻是一眼,那條強壯的大狗就不受控製的噴出了一大灘黃色的尿液,然後夾著尾巴,嗚咽著向遠處飛快的逃去。


    我有那麽可怕嗎!趙言有些無語。


    他快步朝外麵寬闊的街道走去,這座城市正在醒來,趙言相信以自己現在的外貌,肯定不適合在外麵行走。


    必須抓緊時間了。


    轉過一個街角,趙言習慣性觀察了一下周邊的狀況,然後他一下愣在了那裏。


    他麵前的一扇櫥窗玻璃上,映照出的是一個身穿市政維修工作服的老年白人男性的麵孔:花白的頭發,修剪整齊的連鬢胡子,線條方正的臉龐上,一雙湖藍色的眼睛透射出如嬰兒般純淨的光澤。


    趙言一時間寒氣大冒。


    他沒有扭頭四顧,因為他知道這不是自己眼花了,映照在櫥窗玻璃上的,正是他現在真實的相貌。


    一張屬於死去的費力克斯的臉,卻映射在了自己的臉上。


    趙言一時僵住了。


    直到一個行人走過,以奇怪的目光,上下打量著這個大清早就緊盯著空無一物櫥窗發愣的老人,他才猛然驚醒了過來。


    趙言第一時間摸了摸自己的臉。雖然不是與自身皮膚真實的接觸,但光滑的手感告訴他,自己的臉上並沒有那些濃密的毛發。


    這隻是一個幻影,是那張麵具帶來的功效。隻是,為什麽會是費力克斯……


    趙言略帶僵硬的離開了那個街口,在下一個街口的一扇櫥窗玻璃前又一次停了下來。


    他觀察了一下四周的環境,沒有行人,沒有攝像頭,周圍非常的幹淨。


    趙言努力迴想著近段時間與自己有過近距離接觸的所有人的臉。拉庫圖、溫德、王坤、趙德陽……一張張熟悉的臉依次在櫥窗玻璃上閃過。


    最終定格在了一張普通的黃種人臉上:中村定,因傷退役的前傭兵小隊成員。


    經過十幾次的試驗,趙言發現,麵具的使用是需要消耗精神力的,而改變和微調,這兩者對精神力的負擔是有很大區別的。出於需要長期維持的考慮,微調的狀態顯然更適合自己。


    趙言興奮的揮了揮手,念動之間,就能變成任何一個陌生人,麵具的這個功效簡直是逆天了。


    而非常明顯,這應該隻是這張麵具其中的一個功效而已。至少到目前為止,趙言還沒有體驗到那個神秘符籙的具體功效。趙言相信隨著對麵具更加深入的挖掘,一定還會有更多的驚喜在等待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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