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體內設定了一個鬧鍾般,四個小時後,趙言準時醒了過來。他仔細的檢查了一遍房間的每個角落。這並不是對索格爾的不信任,隻是習慣成自然而已。


    衣櫥裏有全套的衣物,從領帶到鞋襪,一應俱全,還有幾個不同類型的名牌箱包可供趙言選擇。桌子上則放著他所有的證件和一些私人物品。


    其實也沒有什麽東西,一本護照、一個錢包、幾張銀行卡。除此之外,還有一台小型戰術電腦和一部衛星電話。


    趙言抽出團裏為他新辦的那張銀行卡,他得看看接連幾次行動為自己掙了多少家底,然後才能決定下一步的行止。


    登陸網上銀行,輸入賬號、初始密碼後,賬麵上跳出來一行數字。揉了揉眼睛,趙言確認自己沒有看錯,又逐個數了一下數字後麵的幾個零後,他終於確認了這個金額:55萬美元。


    這個數目明顯超出了趙言的心理預期。隻是兩次任務而已,哪怕全按主力隊員的薪酬算,再加上一些額外的獎勵,也不可能有這麽大的一筆錢,去掉一個零,才是個合適的數目。


    他又查了一下收入明細。這筆錢是分兩次打入賬戶的,一次五萬美元,還有一次是五十萬美元。很顯然,前麵一筆是團裏的任務收入,至於後麵那一筆從匿名賬戶打過來的,趙言想了半天,猜想或許應該是那批珠寶的收入。


    可那筆錢應該已經抵扣那次基因治療的費用了才是。而且按費力克斯當時的神情來看,可能還略有不足。


    以趙言對費力克斯為人的了解,那次治療費用如果有不足的部分,費力克斯可能會在權力範圍內為他減免或者自行出資給他墊上。但絕不會憑白無故的給他全數免去。


    這是一個極端講究對等交易的人。能令他給出這麽一大筆錢的原因隻可能有一個,即趙言交給他的那兩件標本,值這個價。


    想通了這一點,趙言也不再糾結,左右是兩件自己用不上的東西,能換來一大筆錢,也是合算的。當前最重要的,是趕緊了結費力克斯交付的任務,把東西盡快給他送過去,已經快一個月了。


    隻是,任務完成之後,還去不去溫德那裏呢?手頭有了這麽一大筆錢,或許可以試著驗證一下那道配方的具體功效,看看是不是真的如他爺爺所說,具有某些不可思議的功效。


    思忖了片刻之後,趙言還是決定去。首先他不知道費力克斯是否已經替他物色好了合適的製藥廠,其次這五十萬塊錢看著不少,但如果用於藥物實驗的話,恐怕維持不了多久。炮製一味新藥,從來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哪怕他有配方在手。


    把自己的決定告訴了溫德後,趙言又在網上預訂了一張機票。然後凝神入定,靜待嶄新一天的到來。


    清晨的陽光如約而至,將溫暖灑向這座尚未蘇醒的城市。


    經過一整夜的喧囂,此時,是這座近二百萬人口的城市最安靜的時候。失去了絢麗燈火的點綴,整座城市如同卸去了濃妝的貴婦,露出了它最真實的麵容。


    肮髒、破敗、無序!


    除了幾條繁忙的主幹道,城市中到處可見都是垃圾。街道、店麵門口的角落,隨處可見各種便溺物,背街的小巷處更是汙水橫流,時不時還能在垃圾箱旁看到不知是醉漢還屍體橫躺在地上。


    這就是世界犯罪之都,約翰內斯堡最真實的一麵。


    但隨著新一天陽光的升起,所有的一切都將被再次掩藏。展現在世人麵前的,依舊是一座充滿生機與活力的現代化大都市。是冒險者們的樂園,犯罪份子的天堂。


    房間內,趙言在一遍又一遍的重複那八式鍛體術,直至渾身熱氣騰騰。這雖然已經不能為他帶來力量上的好處,但還是有助於加強他對自身肉體的掌控。


    身體的錘煉從來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那是個漫長的水磨工夫,需要的是持之以恆。


    而且時間還早,銀行還沒開門呢!


    趙言的計劃是這樣的。找一家銀行,租用一個保險箱,然後將那五塊晶磚放進去,再通知費力克斯派人來取。這是他能想到的最保險的辦法。


    隨著時間的流逝,窗外開始漸漸喧嘩起來,這座城市蘇醒了。


    此時,趙言已經收拾好了一切。


    淺灰色t恤衫、淡藍色牛仔褲、棕色的軟底皮鞋,簡單而又時尚。所有的物品包括幾套洗換衣物,都裝入了一個不大的雙肩包。除了身上那件專供政要的防彈服,其它所有違禁物一概沒帶。


    那件防彈衣,不是傳統的凱夫拉織物,而是一種經過電離後的特種金屬拉絲後織成,柔軟貼身。前後兩層,加上中間的填充物,厚度也就一厘米左右,再加上整體納米塗層,完全能通過機場的安檢。


    再次打量了一下房間,確認沒有任何遺漏後,趙言關門離去。


    上午9:30分,在一名大堂經理微笑的歡送下,趙言離開了花旗銀行,打了一輛出租車,直奔機場而去。


    坐在疾馳的車上,趙言打開電腦,向一個免費郵箱發送了一組信息,隨後迅速將這個郵箱刪除。


    這是一個傳送情報的小伎倆,隻要不含有敏感字眼,沒有情報部門會去關注這種郵件。而且即便郵件被截獲,沒有事先約定的對應物,所能得到的,也隻是一堆毫無意義的數字而已。


    飛機唿嘯著衝上天空,向著趙言此行的目的地飛去。


    印度尼西亞。


    雅加達蘇加諾-哈達國際機場,全球最大的航空樞紐之一。此時正豔陽高照,天空一碧如洗。這樣的天氣在雨季的雅加達十分少見。


    這裏,就是趙言此行的目的地。溫德他們在這裏的任務是替印尼內政部培訓一支特種部隊,而他的身份則是搏擊教官。


    溫德給出的薪酬十分優厚,三百美元一天。對一次非作戰任務而言,這是一個令人不能拒絕的數目。但除此之外,趙言還另有一個私人的目的。


    這裏是東南亞最大的華人聚居地,有超過一千萬的華人在此定居。


    華人大規模開發南洋的曆史從明朝末期就已經開始。最輝煌的時期,也曾建立自己的國家。


    但大量華人的湧入,則出現在上世紀三四十年代,那是國內最為動蕩的時期,戰亂頻繁。也有一部分則是國內六十年代社會大變動時,受不了那種狂熱的社會氛圍而大量逃到這裏的。


    這些人的南下,為這個地區帶來了最為正統的華夏文明。正所謂牆內開花牆外香,不論是是程朱理學等正統儒家傳承,還是傳統的巫、醫、相、卜等等百家雜學,在國內已日漸式微的今天,反而在這裏能找到一些最原汁原味的傳承。


    這也正是趙言來此的最終目的。這裏集中了整個亞洲最豐富的中藥材資源。他那道配方上所有的藥材,理論上都能在這裏找到,而不必他費心費力的四處尋找。


    舉步邁出機場大廳,一股潮濕、悶熱的氣息撲麵而來。明晃晃的陽光不斷蒸發著土地中的水分,以至於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鬱的泥土腥味。


    入目的是洶湧的人群。在這裏,身高的好處得到了充分的體現,在一大片黑壓壓的人頭中,趙言很快發現了正一跳一跳的向他招手的米爾德,那個第三小隊的斥候。


    跳上米爾德的敞蓬吉普,趙言長長的鬆了口氣,實在是太多人了。


    “怎麽樣,不好受吧!”米爾德撇了撇嘴,“近2.5億的人口,絕大多數都擠在這麽幾個大城市中,環境能好得了才怪……你隨便找個高樓,扔一塊石頭下去,就沒有砸不中人的,少於五個算我輸……”


    米爾德一邊開車,一邊和趙言閑聊著,順便介紹他此行的具體任務。很快,趙言就弄清了他來此的原因。


    這一次培訓任務,是總部對第三小隊圓滿完成上次任務的獎勵。任務輕鬆,酬勞又高,算是一種變相的休假。


    但出於對團隊聲譽以及未來潛在訂單的考慮,總部根據印尼軍隊的實際,還是製訂了一份詳細的訓練大綱,並且得到了印尼內政部的認可。


    第三小隊此次總共來了七個人,除原本的五個成員外,又增加了一個狙擊手和一名綽號“重炮”擅長近身格鬥的隊員。


    其它的訓練科目對隊員們來說,都不算什麽,大家都是從精英部隊出來的,隻是些常規性的戰術訓練罷了,無非是訓練量大小的問題,問題是出在搏擊訓練上。


    這是一支印尼內政部新組建的反恐部隊。


    近年來,鑒於國內治安形勢的日益惡化,尤其是“伊斯蘭祈禱團”所製造的幾起惡性事故,使美國對印尼政府的不滿與日俱增。


    “伊斯蘭祈禱團”是目前東南亞地區影響力最大的激進組織武裝之一,被美國政府列為國際恐怖組織之一。美國曾多次督促印尼政府對其進行清剿,印尼政府也的確是照做了。但幾次行動除了損兵折將外,幾乎沒有取得任何成效。


    幾次三番之後,印尼政府也明白,軍警兩方不是被滲透就是自身已經腐爛了,靠不住了。痛定思痛之下,內政部決定另起爐灶,重新組建一支幹淨的隊伍,將其置於內政部的直接管轄之下,不與軍方發生直接的聯係。


    成員的產生也不從現役軍隊中抽調,而是直接從未畢業的軍校學員中選拔。除個人實力外,家庭背景、宗教信仰等都是重要依據。


    經過層層選拔,首批共篩選出來五十幾名隊員,作為種子部隊接受最為嚴格的實戰訓練。


    作為從上千人中選拔出來的佼佼者,這批隊員的個人素質高的出奇。作為預定的搏擊教官,“重炮”也是個謹慎的人。他沒有一上來就“三板斧”式的立威,而是叫這批隊員兩兩對抗,美其名曰先看看各人的實力,再據此製訂教學進程。


    然後,“重炮”被震到了。迴到營地後,他直接向溫德請辭,表示自己不能勝任這個崗位。


    他向溫德坦言,這批隊員除了實戰經驗不如他,個人綜合素質幾乎都與他不相上下,除了前期他還能吃些老本,時間一長,肯定會被這些人看穿底牌,到時,影響的就是團隊的榮譽了。


    溫德一時之間也想不到好的解決辦法,隻能讓“重炮”先拖著,然後加大其它幾個培訓項目的訓練量,盡力壓榨這批隊員的精力,使他們無瑕於搏擊訓練。


    因此,對於趙言的到來,溫德是滿懷期待的。從索格爾那裏,他隱隱約約的知道一點趙言的來曆。對於從那個地方出來的人,溫德自然充滿信心。


    他早早的就等在營地門口,與溫德的意氣風發相比,旁邊的“重炮”就顯得有些垂頭喪氣了。


    這是一個170厘米左右的小個子,在白種人裏麵,隻能算是個矮子,不論從體格還是外在,完全看不出這是個格鬥高手,也不知他那個“重炮”的綽號是怎麽來的。


    此時,他正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他快要撐不住了。


    在一聲刺耳的輪胎摩擦聲中,吉普車一個漂亮的甩尾,穩穩地停在了二人麵前。


    溫德上前就是一個大大的熊抱,趙言也略顯尷尬的伸手擁抱了一下。這是他最不喜歡的禮節,於他這種人而言,身體會本能的設定一個警戒距離,並對越過這個距離的物體自行做出某種應激性的反應,如此貼身的擁抱,也實在是難為他了。


    因為不熟,“重炮”隻是跟趙言握了一下手,也沒做自我介紹。雙手相握的瞬間,趙言微微愣了一下,“重炮”的手掌骨節粗大,五指幾乎平齊,冷冰冰的沒有一點溫度,趙言感覺自己就像是握住了一塊金屬。


    這樣的手掌一旦握拳,就如同一個實心的鐵塊。


    趙言肯定他練有一種手掌上的功夫,這或許就是他綽號的由來。


    溫德熱情的為雙方介紹道:“這是隊裏的伊萬,擅長格鬥,你可以叫他‘重炮’……伊萬,這是趙言,暫時充當隊裏的火力手。”


    伊萬點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唿,“我們直接去訓練場吧,那些家夥怕是已經等的不耐煩了。”


    溫德有些尷尬的笑了笑,趙言對此倒是不怎麽在乎,既然來了,那總是要麵對的,遲些早些都一樣。


    五十三名隊員,縱橫六排,成一個方形。也沒有什麽口號,隻是這麽沉默的一站,一股如山的氣勢就撲麵而來。


    趙言點了點頭,這批人,算是初步練出來了,欠缺的隻是經驗。再多經曆幾場戰鬥,如果命大,將來未必不能成為最頂尖的軍人。


    將背包往地上一放,“憋的狠了吧,我是你們新任的搏擊教官,我給你們一個發泄的機會。”


    趙言豎起三根手指,“三次,你們可以有三次挑戰我的機會,隻要打贏了我,這個科目就算你們過。瞧!我剛下飛機,連衣服也沒來得及換,打贏了我,我正好可以搭下一個航班迴去,機票錢我自己出。”


    伊萬倒吸了一口涼氣,太狂妄了。


    要知道他這些日子在搏擊課上也不是混日子的,而是實打實教給這些學員自己的格鬥經驗。除了沒有實戰,訓練時簡單的過招還是有的。以他的格鬥經驗,裏麵至少有五到六名學員的實力是在他之上的。


    伊萬瞟了溫德一眼,示意他出來阻止趙言這種瘋狂的行為。他們現在代表的不是個人,而是整個團隊的榮譽,容不得趙言胡來。


    溫德好像沒看到他的示意,反而饒有興趣的站在那裏,一付準備看大戲的樣子。


    到底是接受過嚴格訓練的軍人,對趙言略帶侮辱性的挑戰,場上並沒有出現大聲的喧嘩與起哄。但毫無疑問,趙言成功的激怒了他們,一時間,場上出現了一片粗重的喘氣聲。


    這段時間來,他們也的確憋了一肚子的火。


    訓練場上教官們大聲的斥喝和帶有強烈侮辱性質的責罵,並不是這些氣血方剛的年青人所能接受的。但實實在在取得的成績與軍隊中嚴格的條令,令他們選擇了忍耐。


    本想著把這股火氣在搏擊訓練中釋放出來,但偏偏那名搏擊教官講的盡是些理論知識,卻又不能不認真聽。都是有些功底的人,自然能分辨出教官傳授的,都是些血淋淋的經驗之談。


    通過眼神間無聲的交流,一種默契很快達成。隊列中站出了五名隊員。


    五人互相打量了一番,猶豫了一下後,其中兩名選擇了退出。經過一段時間的磨合,隊員們之間,對彼此的實力也算是有了一個比較客觀的認識。剩下的三名隊員毫無疑問是處於這個團體的第一層次。


    這支隊伍以後如果擴編,不考慮場外因素,那麽這三個人應該就是首先提拔的對象,階級就這麽產生了。


    趙言仔細的打量著這三名隊員。能從五十多人中不戰而勝,站在他的麵前,這本身就是一種實力的體現。


    趙言從來不會小看自己的對手。他可以在戰略的層麵上藐視敵人,但如果在實際搏殺中還不重視的話,那他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傻子。


    也輪不到他今天站在這裏。


    這是三個當地土著人種,也就是占印尼人口主體的爪哇族人。矮小的個子,黃褐色的皮膚,扁平的、幾乎毫無表情的麵孔。一咧嘴就能看到一口黑乎乎的牙齒,這是長期嚼食檳榔的後果。


    三名隊員一字排開,站在趙言的麵前。他們渾身精瘦,不是因饑餓造成的營養不良,而是一種鋼筋鐵骨般的精悍。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遺種1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定海山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定海山並收藏遺種1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