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的時間轉瞬即過,此時的趙言已經身處由倫敦飛往約翰內斯堡的航班上。


    飛機躍上平流層後,機艙中立刻熱鬧了起來。


    伸懶腰的、上廁所的、來迴走動的、招唿空姐要求服務的,一時間到處都是晃動的人頭。幸虧這是一架越洋航班,擁有寬大的機體,一時倒也並不顯得擁擠。


    寬敞的過道上,幾個熊孩子正圍著空姐的小推車嬉戲打鬧,從四五歲到八九歲,男女都有。正是見樹踢三腳,連狗都怕的年紀。


    “嘩啦”一聲,伴隨著空姐的一聲驚叫,小推車倒了,上麵的酒水、飲料頓時灑了一地。見闖了禍,幾個熊孩子立刻作鳥獸散,除了一個被小推車壓住的、哇哇大哭的小男孩外。


    一時間,機艙中充斥著哭喊聲、責罵聲、安慰聲,熱鬧的如同菜市場一般。


    趙言還是第一次近距離接觸熊孩子這種傳說中的生物,對他們的破壞力大為佩服。連這種四輪著地、重心穩定的小推車也能說推倒就推倒,這種能力,也真是沒什麽說的了。


    但他同時也有些羨慕,在他的生命中,這等無憂無慮的時光幾乎不曾存在過。


    放低座位,拉上眼罩,趙言準備休息一會兒,還有漫長的行程要渡過,筋疲力盡了,機艙中自然會安靜下來。


    與費力克斯分別前的一幕又出現在他的眼前。


    沒有什麽臨別感言之類的東西,費力克斯隻是給了他一個小皮包和一頁薄薄的皮紙。


    小皮包內的東西據費力克斯所說,是他花了極大的人情換來的,讓趙言謹慎保管。皮紙上則隻有短短的一段文字,在趙言記熟了之後,費力克斯又收了迴去。然後將他送上汽車,直奔機場。整個過程極其簡短。


    趙言現在要琢磨的,就是那張皮紙上記載的內容。


    將那段短短的文字在腦中又仔細過了一遍,趙言心中已經大致有數。這應該是一篇講精神力實際應用的法訣,而且看起來應該是一種攻擊性的手段。


    這正是他目前急需的,趙言暗自欣喜。雖然不可能是什麽強大的功法,但對於初入此門的他來說,正需要這種基礎性的東西來填補自己的空白,也好讓他對這個層次有一個更清晰的認知。


    一時間趙言心情大好,連機艙中的噪音似乎也悅耳了不少。接下來他沒有再深入解析其中的內容,雖然不大可能引起別人關注,但適當的警惕心還是要有的,趙言提醒自己。


    飛機於傍晚六點抵達約翰內斯堡國際機場,比預定時間晚了近一個小時。跳上早已等的不耐煩的汽車,一路風馳電掣,四十分鍾後趙言抵達了他此行的目的地。


    “香格裏拉大酒店”,一家在這個“世界犯罪之都”中以安全著稱的酒店。


    所有裝備已經提前放到房間內,等待趙言接收。他隻能在此地停留十二個小時,這是他最後不被打擾的休息時間。


    此次行動是費力克斯的私人行為,並未得到上層的批準。因此不會有來自組織的支援,全程將由費力克斯私人的力量支撐。


    進入房間,趙言將各個角落仔細的檢查了一遍。然後打開裝有物資的箱子。


    最上層擺放的是一台軍用筆記本電腦,開機以後,界麵顯示的是一幅高分辨率的衛星地圖。下麵有此次任務的詳細解說和行動的各個時間節點。


    趙言仔細的閱讀了一遍,將其牢牢的記住。這關係到他自身的安危和此次任務的成敗。


    根據內線發送出來的情報,情報組綜合判斷後認為,此行的目的地應該是位於地下。因此給他準備的武器都是以近距離作戰為主。


    分別是一長一短兩把軍刀、四枚不同功用的手雷、兩把大威力的全自動手槍,各自配備五十發子彈,最後再加上一件政要們專用的防彈衣。


    倒是各種輔助裝備裝了滿滿當當的一個旅行箱。


    除了足以滿足一星期所需的高能單兵口糧外,還有諸如夜視儀、照明棒、強光手電等一大堆雜七雜八的、後勤們再三斟酌後認為用得上的東西。


    簡單翻了翻,趙言發現這些物資都經過了精心挑選,最契合封閉、狹小的作戰環境。一圈翻下來,趙言發現好像竟然沒有一件是能夠輕易舍棄的。


    他還在箱子底部發現了一雙經過磨鞋後的軟底軍靴,立刻拿出來試了試。果然是為他量身定做的,大小剛剛好。


    經過腳部磨合後的鞋子柔軟、舒適,絲毫沒有新鞋子那種硬挺、硌腳的感覺。


    看的出來,準備這些物資的,絕對有一名經驗豐富的老兵。隻有這種人,才知道一線的士兵最需要什麽。


    將物資簡單的歸攏了一下,趙言打開了費力克斯臨行前塞給他的那個小皮包。裏麵是一塊折疊的整整齊齊的布料。


    布料被裁成了鬥篷的形狀,有些寬大。將其輕輕的抖開,往身上一披,趙言的身體被完全的遮蓋了起來。


    整塊布料不知由什麽材質製成,極其堅韌,卻又如絲綢般輕若無物。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披上這塊布料後,趙言不見了。


    準確的說,是他隱形了。


    不知道是什麽原理,可能是布料表麵的塗層,或者是本身的材質關係。光線在這件鬥篷表麵發生了某種奇妙的折射。披上鬥篷後,趙言與周圍的環境融為了一體。


    在不同的角落又試驗了幾次,趙言發現效果的確非常的好。如果再配以特殊的隱跡、潛蹤之術,絕對是行走於黑暗中的利器,是一件名副其實的“隱身衣”。


    將它小心的折疊起來,貼身收好。趙言又將門窗仔細檢查了一遍,設置了幾個小巧的警報裝置,然後迴到客廳,在地板上盤膝坐下。


    他要利用這最後的安全時間,試試能不能把那個攻擊性的精神運用手段給參悟透徹了。


    一陣熟悉的頭暈目眩感之後,趙言又迴到了識海。


    不知道智叟使了什麽法子,龜殼中不再透射出光芒。除此之外,一切與他離開時並沒有什麽兩樣。玉白色的背殼上依舊布滿怵目驚心的裂紋,看上去,與智叟寄身的那塊碎片倒有異曲同工之妙。


    智叟本身則不時變幻著形體,在空間中飄來蕩去,或許是無所事事的緣故,看上去懶洋洋。見趙言進來,也不打招唿,隻是漫不經心的提醒道:“以你當下的狀況,還是以鞏固為要,畢竟功行精進比什麽都重要。”


    趙言凜然應是。就像得到了一件新玩具的小兒,總是想時不時的拿出來看看,這段時間的確有些進出頻繁了。


    望著智叟不斷變動、扭曲的形體,趙言忽然心中一動,這種情形,好像曾經在哪裏見過!


    靈光一閃,是了,那個鐵盒子,那個被弗朗索瓦帶走的鐵盒子上就有一個類似的符文。也會扭曲變形,與智叟的本體極為相似。


    “前輩,我好像見到過一個與您類似的字符。”


    “哦!”智叟一下子來了興趣。


    在這方天地,它是孤獨的,沒有能與之交流的對象。即便與趙言,也隻是房東與房客的關係,互相利用罷了。現在聽到可能是同類的消息,一下子來了精神。


    當年玉章被打破,既然它能來到這裏,那麽別的同伴當然也有這個可能。


    “將情況與我細細說來。”


    趙言不敢怠慢,把那個神秘符文的情況向智叟詳細的敘述了一遍。就連那個鐵盒子中的膏狀物和那顆圓珠的事也沒有絲毫隱瞞。


    沉默了半晌後,智叟再次開口:“照你的敘述,那定然是我的老友無疑了,不想它已淪落到如此地步,估計連靈智都已散盡了……”


    言語之間,不勝唏噓。


    “至於你說的其餘那兩樣東西,沒有見到實物,我也無從判斷它們的功用,但既然將它們置於我那老友的封印之下,想必也是大有來頭的東西。”


    趙言張了張嘴,還沒開口。智叟接著說道:“但我現在沒時間理這些東西,我需要好好想個辦法,將我那老友給搭救出來。這段時間,沒有什麽事,你就不要來打擾我了!”


    言下之意,是讓趙言趕緊滾蛋。


    趙言大急,也不管智叟那不耐煩的語氣,將那百餘字的口訣背誦了一遍,賴著臉皮求智叟指點。


    “一道簡單的精神衝擊而已,如此粗淺的東西,也敢稱‘憾神術’!”智叟怒道。


    發怒歸發怒,智叟還是耐心的將精神衝擊的原理和具體的運用方法向趙言講解了一番。直到趙言全部吃透,再三表示沒有問題。才從本體中伸出一根線條,一鞭子將趙言抽入了龜殼之中。


    “哼!如此小術,也敢與‘憾神術’相提並論,真真是汙了老夫的耳。”


    這是趙言最後聽到的聲音。


    從地板上緩緩起身,趙言的臉色有些陰沉。進去的時候因為熟門熟路的緣故減少了兩個唿吸,但歸來的時間卻是沒有絲毫變化。


    難道真的有什麽問題!


    隻是智叟的心情不好,接下來這段時間還是不要去打擾它為妙。


    “憾神術”!


    似乎是一門了不起的秘法啊!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機會將它學到手呢?放下心思,趙言悠悠的幻想著。


    搖了搖頭,很快將這個不切實際的幻想扔到了腦後。有這個時間,還不如多多體會一下精神衝擊的實際運用方法吧!


    沉下心來,趙言開始逐字逐句的推敲。


    別看那百餘字的口訣深奧無比的樣子,但經過智叟深入淺出的一番講解之後,趙言覺得這門手段真的很是簡單。但他倒也並沒有因此而將其小視。


    任何事物的發展都是由簡單而到複雜,目前他缺少的,也正是這種最基礎的知識。智叟可以仗著自己的來頭和兩個世界的閱曆輕視這種最基礎的手段,但不代表他自己也可以。


    趙言深知,自己並沒有完整的傳承,一身所學都是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不成體係。因此對這種基礎性的東西分外看重。


    而且這種入門級的東西正適合他自己目前的境界,太過高深的,他還不一定駕馭得了。


    抬頭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深夜十一點,該休息了。簡單的衝了個澡後,趙言沉沉的進入了夢鄉。


    淩晨三點,趙言準時醒來,四個小時的深度睡眠已經足夠滿足身體的需要。


    起床後,他又做了一組八式鍛體術。以他現在的身體素質,這組動作已經不能為身體帶來多少促進作用,但用來活動身體卻仍然是極其有效的。


    微微出了一身薄汗,趙言已經徹底活動開了身體,又泡了一個舒適的熱水澡後,他開始收拾行裝。


    畢竟不可能帶上所有的裝備,必須有所舍棄。挑挑撿撿了十幾分鍾後,趙言才將所有裝備穿戴完畢。


    全套作戰服,包括那雙行軍靴和防彈衣,三天的口糧,一把手槍及五十發子彈,兩枚手雷,進攻、防禦各一,一把軍刀。其它的一些零碎,考慮到接下來進入該區域的方式,他隻能有限的挑選了幾件,歸攏成一個小包,背在身上。


    即便如此,全身負重也已達到了十多公斤。


    將挑剩下不用的東西都放入旅行箱,仔細抹去自己留下的痕跡,最後檢查了一遍身上的裝備,戴上口罩,又披上一件風衣以作遮掩,沿樓梯下樓,趙言輕快的來到飯店的後門。


    一輛房車已經等在了那裏。趙言上車後,司機甩給了趙言一套高空跳傘的專用裝備,包括降落傘、全封閉的氧氣麵罩及頭盔、兩個腕表狀的高度計和定位器,還有一套緩衝衣。


    車子迅速起步,朝城外駛去。那裏有一架飛機在等待著他。


    這就是費力克斯製訂的作戰計劃,高空傘降、強行突入。


    費力克斯深知,要想突破整整一個團接近三千兵力的封鎖,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與其費時費力,還得冒被發現的危險,不如直接在目標區域的中心空降,來他個出其不易。


    至於能否完成任務,以及如何撤退,那就要看趙言自己的本事了。


    將整套跳傘裝備仔細檢查了一遍,確認一切正常。趙言又打開傘包,將它重新折疊了一遍。


    這沒什麽突兀的。依照慣例,每個傘兵的傘包,在出任務之前,都是由本人親手折疊。


    汽車在空曠的道路上風馳電掣,一個小時後抵達了一個簡陋的小機場。


    這真的是一個小機場,占地約十英畝左右,用一道鐵絲網簡單的圍了一下,整個機場隻有一條不足600米的跑道,盡頭停著一架小型運輸機。


    汽車在飛機旁停了下來。望著麵前的這架飛機,趙言呻吟了一聲,他認得這架飛機,這是安-24,北約命名“焦碳”。


    前蘇聯安東諾夫設計局研製的44座、短程雙發渦輪螺旋槳運輸機,正常巡航速度450公裏\/小時,實用升限8400米,最大油量航程2400公裏。1958年開始設計,到1978年停產。


    而趙言之所以對這些數據耳熟能詳的原因是因為,它是近10年來,全球墜機事故最高發的機型之一。


    趙言對這位以如此高齡,仍舊馳騁於藍天的鬥士,充滿敬佩之情,更對敢於駕駛這位老前輩的飛行員抱以崇高的敬意。但這並不意味著他也一樣願意身體力行。


    在駕駛員不耐煩的催促聲中,趙言長長的吐了口氣,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伸頭縮頭都是一刀。伴隨著發動機的轟鳴,滿懷壯烈、毅然絕然的踏上了飛機。


    在發動機聲嘶力竭的嘶吼聲中,跑道的盡頭,這位年邁的老爺爺終於掙紮著掙脫了大地的束縛,一頭紮進了南半球茫茫的夜空之中。


    “放心吧,我的朋友,我這老夥計的身體好著呢!”駕駛倉中,飛行員正在安慰著趙言,“別看它外表破舊了些,可所有設備都是原廠貨。老毛子的東西你還信不過嗎?皮實著呢!”


    趙言苦笑了一下,他能有別的選擇嗎?


    有一搭沒一搭的和飛行員聊著天,借以消除略有些緊張的情緒。


    飛機很快躍上了8000米的高度,高空的寒冷使兩人都沒了說話的興趣。飛行員更是緊盯著各個儀表。嘴裏說得輕鬆,但身體卻很誠實,畢竟是有著四十多年機齡的老飛機了,由不得他不認真對待。


    經過兩個多小時的飛行,終於抵達預定目的地上空。為了盡可能的不驚擾到敵人,最後一段行程飛機機頭向上,開始螺旋形的最後爬升。在發動機嘶啞的怒吼聲中,飛機艱難的爬上了9000米的高度。


    這裏已是對流層的頂端,再向上一步就是平流層了,這已大大超過了這架飛機的實用升限,機體散架式的劇烈顫動著。


    尾艙緩緩打開,在飛行員的連聲催促中,趙言又仔細的做了最後一遍檢查,活動了一下身體,站上了尾艙甲板。


    目光所及,遠處天邊已經亮起一抹曙光,時間把握的很好,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一刻。這個時間段下方的防衛應當是一天中最鬆懈的時候,降落後他有充裕的時間來隱藏自己。


    戴上氧氣麵罩,深吸了一口氣,趙言從9000米高空一躍而下,以300米/秒的速度向下方黑沉沉的大地俯衝而下。


    行動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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