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觀後院。


    李南玄靜坐樹下,涼風習習,衣衫飄飄,氣質出塵如仙。


    顧明溪一時看癡了,不禁憶起來當年京郊踏青,閨房畫眉的神仙般的日子。


    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但最後千言萬語卻化作一句:“師弟!”


    “師姐。”李南玄灑然一笑。


    陳修和蘇沐錦坐在遠處廊下。


    蘇沐錦一副八卦之魂燃燒的樣子,目不轉睛。


    陳修盤坐修煉,並不感興趣,耳朵微微跳動。


    “你這手帕法器用的材料,是不是我當年給你尋的飛蠶絲啊?”李南玄看了眼顧明溪還未收的手帕。


    “是啊,一晃這麽多年過去了,我找得你好苦,你卻一點不想我。”顧明溪歎道。


    “小溪,我一直想你,記掛著你。”李南玄微微搖頭。


    “你若想我,為什麽不去襄城見我?”顧明溪眼神略有不善。


    “怪你嘍。”


    “怪我什麽?”


    “你知道的。”


    “你非要我退出鳳儀門不可,是不是?”顧明溪皺眉。


    “隻要你退出鳳儀門,我立刻隨了你去,對你千依百順,我們便和當年一樣,遊山玩水,種花弄草,你喜歡怎樣便怎樣。”李南玄道。


    “為什麽你不能隨我一起去鳳儀門,鳳儀門有什麽不好……”顧明溪道。


    “打住,我不想和你吵,我們隻是理念不同。”李南玄抬手道。


    顧明溪沉默良久,歎道:“我當年說不過你,現在還是說不過你,所以,我也不和你動口了,動手吧,讓我看看這些年你功力退步沒有?”


    “什麽意思?”李南玄微微皺眉。


    “咱們比試一下,如果我輸了,我再不纏你,如果你輸了,你要跟我走。”


    顧明溪頗有信心,當年她的功力是不如師弟的,但在鳳儀門多年,她借助宗門資源,再加上自己刻苦修煉,修為今非昔比。


    在廊下靜聽的陳修,微閉的雙眼也乍然睜開,神色嚴肅。


    師伯這是鬧得哪一出,要玩綁架?


    “胡鬧,就算你贏了又如何,帶走我的人,帶不走我的心。”李南玄沒好氣道。


    “誰要你的心了,我就要你的人!”顧明溪態度強硬。


    李南玄見師姐非要比試,有點小慌了,說道:“我渡天劫失敗,受了點傷,動不了手。”


    “那正好,鳳儀門有的是療傷靈丹,你就跟我去了吧,包管治好你的傷,還要更上一層樓。”顧明溪道。


    “我李南玄縱然受傷,也絕不會托庇於別家屋簷之下。”李南玄傲然道。


    顧明溪微微一怔,這一身的傲骨,果然還是她心目中的那個師弟啊。


    “師弟,你既受了傷,我也不欺負你,你看到那兩個山頭沒有?”


    顧明溪指向遠處,那裏有兩座小山包,約數十丈高,俱是尖尖形狀,左邊山頭大些,右邊山頭略小一些。


    顧明溪也不等李南玄答話,她一拍儲物袋,祭出一個拇指大小的粉紅色圓環,圓環迎風而漲,瞬間變得丈許直徑,發出嗡嗡通靈的鳴響,一看就是法寶。


    修士到了抱丹境後,生出丹火,能以丹火祭練屬於自己的法寶。


    顧明溪接著一掐法訣,一道紅光從手上噴到圓環上,圓環開始旋轉,越轉越急,最後快到肉眼無法看清的地步。


    “去!”


    顧明溪喝斥一聲,手指一點。


    那圓環唿一聲如疾電衝出,瞬間穿梭數十丈距離,劃過了左邊的山頭。


    隻聽得轟轟聲響,那尖尖的山頭頸處呈現出一條斜線,半個山頭順著斜線慢慢移位滑落。


    一座不小的山峰,就這樣被顧明溪輕描淡寫的斬斷了。


    那圓環在遠處轉了一個大圈子,又嗚嗚飛了迴來,被顧明溪收迴袖中。


    蘇沐錦目瞪口呆,她也不是沒見過師父出手,但如此手段也遠遠超出了她的意料。


    “師弟,我手段如何?”顧明溪略微得意道。


    “還行吧。”李南玄平靜道。


    “旁邊那個更小的山頭,留給你,你隻要能斬斷,便算你贏如何?”顧明溪道。


    李南玄麵露難色,如果不出手,顧明溪必然強行擄走他。


    但如果出手,就要拿出真本事,師姐就會看出他的真本事很爛。


    無論怎麽做,都沒有好下場,這下真的完蛋了。


    不好!


    陳修見李南玄臉色,心中暗叫不好,知道師父是“那幾天”來了。


    自從師父渡雷劫受傷後,每個月都有那麽幾天,莫名其妙的恍恍惚惚,莫名其妙的思考質疑人生,莫名其妙的功力全失。


    “那幾天”的時間不是固定的,而是隨機的,尤其是陳修想要師父展示功力時,很不湊巧的就會撞到“那幾天”。


    師父本來就受了傷,又恰逢“那幾天”,又怎麽能和師伯比試呢。


    在這種時候,作徒弟的當然義不容辭,要為師父擋雨遮風。


    於是,陳修走過來,大聲道:“師伯,我師父身上有傷,就由作徒兒的代替比試吧。”


    好啊,真是我的乖徒弟啊!


    李南玄神色欣慰,有被孝到。


    顧明溪想到陳修那恐怖的實力,一座小山頭怕是難不倒他,便說道:“師弟,我今日隻想看看你功力如何,另擇日子再考較你徒弟,以你的修為,就算受傷,天下也罕有敵手,連一座小山峰都奈何不了,難道以前真是騙我的嗎?你要是不想出手,隻需說一句認輸即可,我還能為難你不成?”


    顧明溪的意思是,你隻需認輸,我也不會綁架你,算是退了一步。


    顧明溪知道,有陳修在此,她想要強行帶走李南玄怕是作不到。


    她向來心高氣傲,當年和李南玄爭一口氣就離家出走。


    隻要聽李南玄當麵認輸一句,這口氣也算順了。


    李南玄看了一眼顧明溪,他明明知道,隻要認輸就能輕鬆度過難關,但不知為何,那一句簡單的認輸就是說不出口。


    顧明溪要爭一口氣,李南玄又何嚐沒有自尊心,他知道無論是認輸,還是要徒弟代勞,自己在師姐心目中的形象都會跌落穀底。


    斷了吧,斷了也好。


    李南玄心中微歎,正要說出認輸的話。


    這時,陳修搶著將一把木劍塞到李南玄手上,笑道:“師父,師伯非要見識您的神功,您便隨便演一招給她瞧瞧,也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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