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內的書庫,藏書果然不少。”


    深夜,崇文院內,王冬挑著燈籠跟在身後,看著霍天驍翻閱一本本古籍。


    崇文院,大宋官家藏書之地,三書庫,東名昭文,南名集賢,西名史館,民間傳聞有藏書八萬卷。


    可以現在所見,那何止是八萬卷?


    “書籍是記錄知識的載體,文字是知識的記錄方式,是知識與文明的濃縮。”


    拿起一本九陽神功,霍天驍給王冬講著。


    “語言的發展與曆史、地理、人文環境是息息相關的,從文字本身就可以看出些東西來。所謂文明之鎖,這便是其一,你看的懂這書名嗎?”


    王冬遲疑了一下:“第一個是九?第二個是日,不像,多了一部分,第三個不認識,第四個應該是功?”


    “九什麽什麽功?”


    “平日交流我都是直接用精神共享,將你的話語共享給趙煦,倒也沒什麽,可要想在武學之上有所發展前進,這文字語言你還是要學學的。”


    霍天驍笑了笑:“九陽神功,這一本的名字,本以為是情報錯誤,沒想到我還是犯了經驗主義的錯。”


    揮手一動,精神幹涉物質,將七十二本古卷攝到身前,有竹簡錦書,有古卷獸皮。


    “冬兒,猜一猜它們的名字?”


    王冬也不是什麽笨人,相反,還很聰明,平日裏霍天驍沒少給她補習,加上耳濡目染,也算是有所成就。


    咳咳,最主要的還是霍天驍平日核心實驗用的都是純漢語的緣故。


    “九陽神功?”王冬依稀看出了類似的演變行跡,“抄本,還是什麽?”


    “沒錯,都是九陽神功。”


    霍天驍歎了口氣,對於自己又一次犯下的經驗主義錯誤感到一絲羞愧。


    曆史時代裏,讀書識字的有多少?讀書識字還能練武的有幾個?練武有成還能夠著書成冊的又能有幾個?


    答案是……


    太多了!


    會寫個名字,認那幾十個字便算識字,會幾手野球拳就敢說是武夫,出點名就收弟子寫秘籍,而且名字一個比一個響。


    這九陽神功,換作其它知曉所謂三部曲的人,怕是以為什麽蓋世絕學,霍天驍也以為是上好的研究資料。


    可實際上呢?


    好家夥,上追春秋戰國,下至大宋開朝,叫九陽神功的武功秘籍這大內書庫就搜羅了七十二本,本本不重樣,本本名九陽。


    就像那卷獸皮,也不知是哪個山野村夫,利用名叫九陽明神草的仙藥熬煉藥湯,外敷內服,熬煉筋骨,最後可得一具青銅不傷的橫練神軀,雙手一折,便能斷秦賊戈矛。


    說白了就寥寥幾句的活動軀體吸收藥力的圖畫,還不如大宋農夫都會耍幾下的太祖長拳有效率,更多的是九陽明神草的習性藥性,以及對於秦賊的辱罵之語。


    霍天驍算是看出來了,這就是個六國餘孽寫的狗屁不通的玩意,精華全在一副藥方上。


    就這,也敢稱之為九陽神功?


    明明就是個藥方子!


    再看那錦書,用的是絲帛,秀氣的字跡一看就是女子寫的。至於內容嘛……


    “其實不適合你聽。”霍天驍搖了搖頭。


    王冬有些費解:“怎麽就不適合我聽了?”


    “這女子寫的所謂九陽神功,是一門采陽補陰,以九童男純陽為藥引,九書生為大藥,用葵水調和,壯大自身真氣內力的采補功夫。”


    “啊這……”王冬有些麵紅耳赤,小聲道,“怎麽什麽都有啊!”


    “童男純陽,書生氣純,術語繁多,看來是哪個邪教出來的女子寫的,古名九陽。”霍天驍嗤笑了一聲,“可惜毫無意義,便是我這外人看,都能看出內在的錯漏有違陰陽,所謂神功不過是自吹自擂罷了。”


    什麽神功?什麽九陽神功?


    藥方子,采補術,風水布局小菜譜。


    古代人純樸,不代表不喜歡吹噓,九陽啊,神功啊,這種一頂一好用的詞怎麽可能不用?


    這藥叫九陽明神草,練出了不壞軀。好,我琢磨一套方子出來,磨練軀殼,就叫九陽神功。


    九個童男書生,全是陽氣十足的大藥,不是九陽是什麽?我這采補起來如登極樂,可不是什麽神功大法?叫九陽神功有毛病嗎?沒毛病啊!


    我這風水布局可保後人出九九至尊,代代男嗣,叫個九陽局沒問題吧?我這布局手段吹噓個神功沒問題吧?那叫九陽神功不是很平常的嗎?質疑個毛球啊!


    這菜是九蛇調羹,人參佐料,一補先天純陽氣,讓你夜夜笙歌效仿黃帝飛升之舉,叫九陽羹很合情合理啊。這菜譜就是我們廚子的神功秘籍,九陽羹菜譜叫九陽神功,也很合情合理呢。


    七十二本九陽神功,那可真的是神奇,什麽都有啊!


    “冬兒,現在你明白文化的重要性了嗎?”


    “明白了。”王冬點了點頭,“沒文化,取個名字都脫不了俗,到時候爛了大街就尷尬了。”


    九陽神功?要真是那本九陽神功,可以說是一等一的絕學,但價值也就那樣,是用於武學實驗的上好資糧,通過對於高端武學的解析從而認知高端武學為何高端,從而側麵整理一條武學升級的知識樹。


    不過低端武學也不能少,不得不說,低等的武學也能揭露一些道理,越是流通越是如此。


    而這些看似搞笑的九陽神功,其中不乏精妙之處,就像他抨擊的采補術,雖然失去了陰陽調和的奧妙,但是在純粹人體陽氣的理解上走上了新高度,霍天驍也不得不說一聲服氣。


    咳咳,但該鄙視的還是要鄙視,不能禍害咱家王冬。


    “冬兒,這大內書庫,有記載的武功秘籍為六百四十五卷,沒有統計的更不用多說,隻會比這個數多,絕不會少。”


    霍天驍斂起這七十二本九陽神功,給王冬布置起久違的作業來。


    “咱也不定大目標,精神探測共享隨時鏈接著,這有記載的六百四十五卷,抹個零頭,你看個七百卷,理解個大概意思且能用大宋官話給我講解,便算是完成了。”


    “當然,那什麽熟讀熟背,隨手點一段便能背誦出來咱不奢求,能磕磕絆絆背一遍就好。”


    “你……”王冬急了,“不是六百四十五卷嗎?抹了零頭怎麽還能多五十五卷?”


    “不是還有沒記載在冊的嗎?”霍天驍露出了王冬已經習慣的笑容,點了點她的額頭,“乖,多學學總是沒有錯的。”


    “你混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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