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裴景川給的書,薑媚很快就把蕭氏院子裏那些花木認完。


    裴景川的懲罰其實隻是折騰她,並不如何可怕,但她很想證明給他看。


    她不隻是靠身體取悅男人的玩物。


    有了目標,薑媚每天都過得很充實,一眨眼,便到了裴景川說要考校的日子。


    薑媚抓緊最後的時間鞏固記憶,眼看日頭西墜,人也跟著緊張起來,然而直到夜幕降臨裴景川都沒有出現。


    裴景川之前也有好幾次因為公務晚歸,薑媚穩了穩心神獨自迴到院子。


    她練了一個時辰的字,估摸著裴景川應該快迴來了,提著燈籠去院子裏等著。


    今晚烏雲遮月,夜風有些寒涼,沒一會兒便刮起大風,瓢潑似的大雨也跟著落下。


    薑媚剛迴到屋裏,屋簷水已如柱,水汽帶著寒意侵入,她連忙關了窗,悶悶的雷聲從天際逼近,總讓人有不好的感覺,薑媚心頭也浮起擔憂,不知道裴景川是不是遇到了什麽棘手的事。


    小廚房有人值夜,薑媚不知裴景川何時會迴來,索性拿了針線做香囊。


    她現在的繡活進步不少,她打算這個做好就送給裴景川,他若願意戴在身上也不至於醜到讓人一眼就注意到。


    雨聲很大,打更聲被蓋住,薑媚不知不覺做了一夜,待到雨聲減弱,已是天光乍明。


    裴景川一夜未歸,薑媚揉了揉脖子,擔憂更甚。


    草草吃過早飯,薑媚趕去主院,她本想找清檀打聽一下消息,剛進院子便見清檀帶著幾個丫鬟婆子走來,不等薑媚開口,清檀搶先道:“公子晚些時候會帶蘇姑娘迴來,你隨我去幫蘇姑娘布置院落。”


    蘇姑娘?


    薑媚有些怔愣,人已隨著清檀去往庫房。


    輕柔的雲煙帳、絲滑的蠶絲被和含著寶珠的瑞獸鼎爐,樣樣都是昂貴精美的,加上清檀恭敬的態度,足見這位蘇姑娘在裴家的地位不俗。


    清檀做事細致,要求也高,一個花瓶就來來迴迴擺了一炷香的時間才算好,等布置好院子,大半日都過去了。


    蕭氏看完清檀列的物品清單仍覺得不夠,思索片刻後,讓薑媚把自己院裏那株翡翠蘭送過去。


    那翡翠蘭是蘭花中的珍品,一株便值數千兩,蕭氏極為喜愛,之前讓薑媚搬花,隻這一株不許薑媚碰。


    清檀也被驚到,忍不住說:“那花是夫人的最愛,夫人賜給蘇姑娘會不會太……”


    “一株花罷了,哪有人重要?”


    清檀噤聲,等薑媚去了院子裏搬花才又開口:“夫人之前不是不喜蘇姑娘接近公子嗎,為何現在……”


    “她畢竟是在老夫人跟前長大的,比外麵的人要得體,老夫人讓三郎接她迴來也是為裴家好,我這個做兒媳的當然要給足老夫人麵子。”


    蕭氏說著喝了口茶,眸底閃過深意。


    葉青鸞不過去老夫人院子裏煮了十來日的茶,就能讓老夫人把人接迴來,這心思倒不像她之前表現的那樣溫和無害。


    不過裴家少夫人也不是天真小白兔能做的,隻是不知,鷸蚌相爭,最後誰能得利?


    數千兩的翡翠蘭蕭氏說賞就賞,薑媚卻不能不小心。


    她把花搬到屋裏靠窗的位置,怕水氣會進來,又往旁邊挪了挪,與院中伺候的丫鬟細細交待了一番才迴主院複命。


    半路,她碰到了裴景川。


    裴景川懷裏抱著個人,那人被披風裹得嚴嚴實實,看不到身形長相,隻有一截靛青裙擺與黑色披風糾纏,透出股子親昵來。


    不知那人是不是受了傷,裴景川眉心微擰,麵上帶著怒火,步子走得飛快,下人紛紛避讓。


    不過片刻,裴景川就走近了。


    薑媚和其他人一樣低頭避讓。


    裴景川並未在她麵前停留,路過時的風撩動她的裙擺,在他離開後,又很快恢複平靜。


    等裴景川走遠,薑媚神色如常的迴了主院。


    蕭氏已經知道裴景川迴了家,命人準備起接風宴,又讓薑媚迴去候著。


    薑媚通知小廚房準備了熱水和薑湯,然後迴屋尋了套幹淨衣裳放在耳房的架子上,做完這些,她閑下來,靜靜立在屋裏等著。


    有些莫名的情緒纏上心來,像是昨夜的雨,下進了她的心裏,又冷又潮。


    她越是想克製,就越是酸澀難過。


    明明她隻是一個晚上沒有見到他呀。


    半個時辰後,裴景川才迴到院子。


    今天並未放晴,外麵不知何時又下起了雨,裴景川淋了些雨,肩膀被浸濕,身上也帶了寒氣。


    “公子迴來啦。”


    薑媚迎上去伺候他寬衣,聞到了他懷裏清淺的梨花香。


    是那位蘇姑娘留下來的。


    薑媚動作不停,柔柔道:“公子一夜未歸,奴婢都擔心死了,幸好公子平安迴來了。”


    裴景川抬起她的下巴,漆黑的眸子審視著她:“當真擔心我?”


    抱著人走了一路,他的手一點不冷,反而比薑媚的皮膚還要熱,薑媚眨眨眼,認真地說:“真的,奴婢擔心得一夜都沒睡呢。”


    她眼底有血絲,這話很有可信度。


    裴景川低頭親了親她,啞聲道:“算你有良心。”


    裴景川被取悅,等熱水送來便要拉著薑媚進耳房,下人卻在這時來傳話:“夫人已命人備好接風宴,問公子幾時能過去?”


    裴景川動作一頓,眸子恢複清冷:“我換身衣服就過去。”


    說完鬆開薑媚,自己進了耳房沐浴。


    裴景川洗得很快,結束後,薑媚幫他更衣,係腰帶的時候,她聽到裴景川說:“累了就在屋裏補覺,今晚除了接風宴也沒有別的事。”


    “好,奴婢謝公子。”


    薑媚站在簷下目送裴景川,等裴景川的背影消失不見,肩膀終於一點點垮下來。


    一夜未眠,又幹了一天的活,她的確是累了,可一閉眼,今天發生的事便不斷在她腦海裏重演,刺得她太陽穴突突地疼。


    她揉了揉太陽穴,強迫自己入睡。


    有什麽好矯情的呢,她不是早就知道自己隻是玩物了嗎。


    哪有主人向玩物交待行蹤、解釋緣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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