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眾人本就因為裴景川的到來雀躍不已,葉青行出現後,氣氛更是空前的熱烈。


    這可是昭陵赫赫有名的青川二君子啊。


    隻可惜葉青行在幾年前的秋獵中不慎受傷廢掉了右手,不然他的才名說不定會在裴景川之上!


    雖然傷了右手不能考取功名,但葉青行身上的書卷氣還是很濃,他並未怨天尤人,仍是明朗溫和的。


    讓人一見就忍不住生出好感想要親近。


    和眾人聊了會兒天,葉青行才來到裴景川身邊:“三郎不是向來不喜歡交際麽,怎麽今日有興致來湊這個熱鬧?”


    葉青行的語氣熟稔,帶著兩分打趣,好似之前在首飾鋪門口的不快從未發生。


    裴景川沒有迴答他的問題,反問:“你和趙行知什麽時候有的交情?”


    “沒什麽交情,”葉青行吃了粒油酥花生,朝周鴻遠的方向努努嘴,“我是為他來的。”


    李氏和周嵐一到瀚京就拿著信物去了葉家,信物是真的,親事也是真的,周鴻遠雖然一窮二白,好在這次春闈考得很不錯,若能在殿試中勝出,也不是沒有資格娶葉家的女兒。


    不過在那之前,葉家要考量考量他的品行。


    裴景川不接話了,好像他並不關心葉青行今天來做什麽,問那麽一句隻是想岔開話題,讓葉青行不要探究他的事。


    葉青行似乎沒有察覺裴景川的用意,湊到他耳邊低聲問:“聽說他是跟著三郎來瀚京的,三郎覺得他的品性如何?”


    趙行知一直伸長了耳朵關注著這邊的情況,適時插進話來:“葉公子算是問對人了,小生與鴻遠兄同窗十餘載,對鴻遠兄的品性是再了解不過的。”


    說著話,趙行知滿臉堆笑地站到葉青行身邊。


    這笑很是諂媚,葉青行在很多人臉上都見過,他沒有對趙行知露出鄙夷之色,順勢問了一句:“他與趙公子年紀相當,趙公子都有女兒了,他身邊難道就沒有佳人紅袖添香?”


    葉家早就把周鴻遠的底細調查清楚,葉青行是故意這麽問的,趙行知卻當了真,他驚疑不定地看了裴景川一眼。


    周鴻遠當然是成了親的,但成婚不到一年,妻子就因為殺人被砍了頭,這案子還是裴景川親自審的呢。


    裴景川泰然自若地喝著茶,連餘光都沒給趙行知一點兒。


    趙行知想了想,似是而非地說:“鴻遠兄的父親早亡,家境實在貧寒,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學業上,實在沒有心思談風花雪月。”


    風花雪月的確是沒有談的,畢竟成親大半年,洞房都沒入呢。


    “是嗎。”


    葉青行勾唇,笑得意味深長。


    趙行知見裴景川沒有要點破的意思,正想再幫周鴻遠說幾句好話,吳芳妍抱著女兒來了。


    “民婦見過裴公子、葉公子。”


    吳芳妍恭敬行禮,裴景川往她身後掃了一眼,沒有見到薑媚的身影,目光沉了沉。


    吳芳妍連忙解釋:“姑娘與幾位夫人相談甚歡,想晚點兒再過來。”


    薑媚可不是能和陌生人相談甚歡的性子,裴景川不免想起她前兩次的突然失蹤。


    他知道白亦帶了暗衛暗中盯著薑媚,應該出不了什麽岔子,但人沒在他眼前,他還是不大放心。


    裴景川很輕地皺了皺眉。


    吳芳妍的心頓時懸起來,葉青行卻饒有興致地看著趙行知說:“聽聞趙夫人那日突然發動,是三郎身邊的婢子為趙夫人接的生,這婢女也算得上是趙夫人的救命恩人了,趙公子怎麽不把人請來好好感謝一番?”


    一個婢女有什麽好感謝的?


    趙行知隻想感謝裴景川,但葉青行都這麽說了,他要是不照做,未免太勢利了。


    趙行知又要打發小廝去請薑媚,裴景川冷冷開口:“她既然喜歡在那邊玩,多玩一會兒也好。”


    這便是不讓人過來。


    趙行知正不知該如何是好,周鴻遠又走過來說:“那位姑娘也不過是聽裴公子的命行事,趙兄感謝裴公子就可以了。”


    趙行知:“……”


    姓周的你自己的婚事還沒搞明白,在這裏多什麽嘴?


    周鴻遠的突然加入讓局麵變得微妙起來。


    葉青行看看沒什麽表情的裴景川,又看看周鴻遠,越發好奇:“周公子也見過三郎身邊那位婢女?”


    周鴻遠知道自己不該站出來,但他怕趙行知真的會把薑媚叫到這裏來。


    裴葉兩家的關係那麽好,若是趙行知當眾揭穿薑媚曾為人婦,葉家必然不會容忍她繼續留在裴景川身邊。


    甚至,會殺了薑媚以絕後患。


    薑媚遭受的磨難已經夠多了,他不能眼睜睜地再看著薑媚陷入危險之中。


    “迴葉公子,隻是偶然見過一次。”


    周鴻遠的語氣平靜,背脊挺直,不卑不亢。


    葉青行盯著他,臉上的笑意越發地深了:“隻見過一次,周公子就能如此仗義執言,看來平日很是憐香惜玉啊。”


    誰都聽得出來話裏有坑。


    那可是裴景川的婢女,輪得到他一個窮書生憐香惜玉麽?


    況且葉家還沒決定認這門親呢,他為了個婢女跟葉青行唱反調,跟腦子被驢踢了有什麽兩樣?


    趙行知已經嗅到危險,一個勁兒給周鴻遠遞眼色,周鴻遠卻還是堅定地說:“小生隻是實話實說,那位姑娘畢竟是女子,趙兄若非要把她叫到男賓席當眾道謝,實在是不合禮數。”


    言下之意,葉青行的提議也是不合禮數的。


    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周鴻遠這話算得上是十分冒犯了。


    葉青行撚了撚指尖,沒有生氣,隻是看周鴻遠的眼神越發探究起來。


    這個窮書生倒是有幾分骨氣,難怪能考出第二名的好成績,人也挺有趣的。


    先是花朝節和裴景川搶著猜燈謎,如今又當著這麽多人的麵維護裴景川的婢女,他是覺得裴家三郎是什麽好惹的人,還是和裴家三郎有什麽不為人知的過節?


    這過節莫不是還與那位神神秘秘的婢女有關?


    葉青行腦海裏靈光一閃,隱隱感覺自己捕捉到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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