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媚確實是故意沒給屋裏點燈的。


    裴景川現在對她的防備心實在是太重了,她要重新獲得信任,就得先讓他愧疚心疼。


    他陪葉青鸞在燈會上看了各式各樣的花燈,而她被困在裴家,守著一室的黑暗和孤寂,仿佛被世界遺棄。


    這樣鮮明的對比多多少少都能讓裴景川心裏有些觸動。


    薑媚存了心思,但當裴景川欺身而上,與她唿吸交纏時,還是控製不住僵了身子。


    裴景川掐著她腰上的軟肉,微掀眼皮睨著她:“怎麽,不願意?”


    “沒有!”


    薑媚連忙否認,身子也跟著放鬆。


    她之前都沒有守節,如今和周鴻遠恩斷義絕,更不可能抗拒。


    她隻是沒想到裴景川還願意碰她,畢竟之前他都說了那樣的話,還表現得那樣厭惡。


    她以為他這副身子不會再感興趣。


    足足兩個多月沒親近,裴景川一發便不可收拾,薑媚很快沒有精力想其他的,滿腦子隻剩下一個念頭。


    裴景川憋瘋了。


    一夜瘋狂,再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


    薑媚身下不是外間硬邦邦的美人榻,而是鋪著蠶絲被的軟床,裴景川早已去了刑部。


    薑媚揉著太陽穴坐起來,腰和腿仍酸軟得可怕。


    她正思索著接下來該如何應對,橘葉走了進來:“姑娘醒啦,可有哪裏不適?”


    橘葉滿臉關切,好像之前的爭吵並未發生。


    薑媚抿唇看著她,她倒了杯水遞過來,自顧自地說:“大人憐惜姑娘,特意將奴婢調迴姑娘身邊伺候。”


    橘葉眉飛色舞,很是高興。


    薑媚複了寵,她果然也跟著雞犬升天。


    薑媚知道橘葉的心思,怕她壞事,冷聲敲打:“該說的我都與你說了,你若非要作死,對我的話陽奉陰違,出了事我不會保你。”


    薑媚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江,委實沒有閑心做爛好人。


    橘葉裝出乖順:“姑娘放心,奴婢以後一定跟姑娘一條心,之前奴婢口不擇言冒犯了姑娘,還請姑娘恕罪。”


    橘葉隻當薑媚是在故意拿喬。


    薑媚前天還說不會爭寵呢,一眨眼不是就睡到大人的床上了嗎,


    昨夜的燈謎猜得很精彩,今天裴景川幫葉青鸞猜燈謎的事就傳得沸沸揚揚,連周鴻遠都跟著名聲大噪。


    畢竟,整個瀚京能有膽識和裴景川一較高低的人可不多。


    裴景川一進刑部,便有同僚揶揄他,竟然也會衝冠一怒為紅顏。


    裴景川當即沉了臉,讓白亦去查。


    昨夜他和葉青鸞並未表明身份,就算引人注目了些,也不該傳成這樣。


    裴景川想找出背後散播消息的人,蕭氏卻是心情大好。


    外人皆道裴家三郎天資聰穎,克己守禮,是世家子弟的典範,蕭氏卻知道這個兒子骨子裏其實很叛逆。


    和葉青鸞這門婚事,他本來是不情願的。


    可所有人都知道葉家嫡長子為他廢了一隻手,再握不住筆,寫不出一手好字和文章。


    裴家背不起忘恩負義的罵名。


    但蕭氏怕裴景川太反感,葉青鸞嫁過來受了委屈,兩人成怨偶不說,兩家也會生出嫌隙,所以遲遲沒有訂下婚約,一有機會就想讓兩人培養感情。


    這次花朝節裴景川願意為葉青鸞出頭可是大好的兆頭。


    這個叫薑媚的女子倒是有點兒用,那個姓周的書生也很不錯。


    蕭氏派管事去看了周鴻遠,又讓清檀從庫房挑了幾樣首飾送給薑媚。


    “昨夜公子與葉六小姐同遊甚歡,還幫葉六小姐猜謎大出風頭,現在全城的人都說公子和葉六小姐是天作之合,這是夫人賞姑娘的。”


    “奴婢謝夫人賞。”


    橘葉並不知道是薑媚勸裴景川陪葉青鸞同遊的,她還以為薑媚把蕭氏也籠絡住了,等清檀走後,豔羨地說:“夫人出手真大方呀,這些東西怕是要值上百兩吧。”


    有這麽多好處可拿,橘葉更覺得薑媚之前逃跑是為了拴住裴景川的伎倆了。


    薑媚沒理她,把那些賞賜往桌上一放,又開始做繡活。


    之前給裴景川做衣裳剩了些邊角料,她打算再做個香囊。


    一來能打發時間,二來可以精進技藝。


    日後若是逃出裴家,她還可以靠做繡活養活自己。


    李氏的繡工其實是很好的,可她不肯教薑媚,一邊嫌薑媚開著豆腐鋪拋頭露麵影響不好,一邊理直氣壯地用著薑媚辛辛苦苦賺來的血汗錢。


    冷不丁想起舊事,薑媚有些恍惚。


    明明才過去幾個月,她卻覺得那些都已經是上一輩子的事了。


    流言蜚語實在太多,這種被輿論裹挾的感覺讓裴景川的心情很差,迴到院子,看到薑媚提著燈籠站在院子裏迎接才稍微好了些。


    兩人並肩迴到屋裏,裴景川掃了一圈,沒見到那隻鳳凰花燈,反而看到桌上擺著幾樣女子的首飾,眼眸微沉:“這些東西哪兒來的?”


    “夫人賞奴婢的。”


    薑媚坦坦蕩蕩,一點兒沒有要私藏的意思。


    他不喜歡她身上有錢財金玉,她便不要。


    裴景川沒覺得高興,反而越發氣悶。


    蕭氏既給了薑媚賞,必然也讓薑媚知曉了外麵那些傳聞,可她柔柔順順,一點兒拈酸吃醋的樣子都沒有。


    看著就一點兒都不在乎他。


    “燈呢?”


    裴景川沉沉地問,薑媚聽出他心情不好,柔聲道:“那燈太漂亮,奴婢怕弄壞就收起來了。”


    “拿出來。”


    裴景川親自點了燈,掛在簷下最顯眼的位置。


    沒點火的時候,這花燈已是精致不已,點燃之後更是流光溢彩,栩栩如生,漂亮且招搖。


    薑媚看得呆住,既被花燈的美震撼,又控製不住地想,若是蕭氏知道裴景川替葉青鸞贏了猜謎,卻把贏來的花燈給了她,會不會氣得想處死她?


    薑媚想得出神,腰間忽地一緊,裴景川低沉的嗓音在頭頂響起:“給你的東西,就是你的,誰也搶不去,不許藏著掖著,懂嗎?”


    這話似有深意,又好像隻是在說這隻花燈。


    薑媚深吸了一口他身上的鬆香,低低應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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