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媚哈欠連天,全無前幾日的認真乖巧。


    魏嬤嬤越看越覺得她是個心機深重的狐媚子。


    “嬤嬤,我的胳膊酸了,能不能歇一會兒?”


    練了會兒敬茶的姿勢,薑媚便皺著眉頭露出不堪承受的表情,魏嬤嬤正看她不順眼,當即板著臉訓斥:“這才練多久姑娘就累了,如何能入夫人的眼?我們夫人喜歡的都是知書達理、端莊大方的姑娘……”


    薑媚打斷魏嬤嬤:“嬤嬤放心,三郎說他會護著我的。”


    “姑娘放肆!”魏嬤嬤打了薑媚一戒尺,“老身說過多少次,公子身份尊貴,迴了京姑娘就不能如此稱唿公子了,姑娘怎還不記得改口?”


    存著懲戒的心思,魏嬤嬤打得很重,薑媚感覺右邊胳膊火辣辣的,她皺了皺眉,沒再說話。


    半炷香後,魏嬤嬤終於放薑媚休息。


    薑媚剛坐下,魏嬤嬤便喚來橘葉問:“這都什麽時辰了,你怎地還沒給姑娘喝藥?”


    “什麽藥?”


    橘葉茫然,魏嬤嬤心頭一緊,急急道:“當然是避子湯啊,你連這規矩都不懂嗎?”


    橘葉是裴景川前些日子才買來的,她隻跟著白亦學了幾日規矩,對裴家的規矩還真不太了解。


    聽到避子湯,橘葉駭然地睜大眼睛,隨後搖頭說:“姑娘本就有痛經之症,需要好好調養,公子不會讓姑娘喝避子湯的。”


    魏嬤嬤整個人都麻了。


    公子這是被那狐媚子灌了迷魂湯了嗎?


    這狐媚子現在就已經野心難馴,要是懷上孩子,還不知道恃寵而驕到什麽地步呢!


    她絕不能讓這樣的事發生。


    魏嬤嬤心神不寧,連訓斥薑媚的心思都沒有,等裴景川從府衙迴來,立刻衝上去勸:“公子年輕氣盛,對喜歡的姑娘好是應該的,但再喜歡也得有個分寸,這姑娘還沒進府呢,萬一顯了懷,不止有損公子的名聲,對姑娘也不好啊。”


    魏嬤嬤知道裴景川是極為護短的,她心裏對薑媚有萬般不滿,卻也不敢在裴景川盛寵薑媚的時候說壞話,隻能繞著彎兒的提醒。


    裴景川步子一頓,看向魏嬤嬤:“她懷孕了?”


    夜色濃鬱,院子裏隻點了兩盞燈籠,昏暗的光線下,魏嬤嬤看不太清楚裴景川的表情,隻覺得他的眸子有亮光一閃而逝。


    不像生氣,倒像是……高興。


    魏嬤嬤一口氣噎在喉嚨,險些背過去。


    今日她受到的打擊實在太多了,事態也遠比她想象中的嚴峻。


    公子不僅不想給那狐媚子喝避子湯,竟還想讓那狐媚子給他生孩子!


    公子的婚事尚未定下,少夫人還未過門,他就先有了孩子,這傳出去像什麽話?


    魏嬤嬤狠掐了一下虎口才緩過氣來,她連忙搖頭:“沒有沒有,老身隻是聽說姑娘並未喝避子湯,有些擔心罷了。”


    裴景川早就知道薑媚身體不好,子嗣艱難,魏嬤嬤否認後他也沒有覺得失落,淡淡道:“嬤嬤不必擔心,她身子不好,不易有孕。”


    隻是不易,萬一有了呢?


    魏嬤嬤急得都要上火了:“公子,恕老身直言,這姑娘出身低微,又在這種情況下與公子在一起,實在難以入夫人的眼,公子若再不謹慎些,她怕是進不去裴家的門。”


    若不是顧忌著裴景川的臉麵,魏嬤嬤都要罵薑媚是無媒苟合的賤人了。


    魏嬤嬤跟了裴夫人二十多年,從她的態度裴景川也能猜到母親的反應。


    他撚了撚指尖,沉沉道:“嬤嬤提醒的是,我知道了。”


    魏嬤嬤鬆了口氣,公子雖然受了蠱惑,好歹還能聽進去話,但想到薑媚早上那副妖精模樣,她絲毫不敢放鬆,委婉提醒:“公子既然知道姑娘身子骨弱,也該多憐惜一些,少折騰姑娘,不然姑娘的身子怎麽好得起來?”


    魏嬤嬤打著為薑媚好的名號,裴景川卻立刻聽出她是在勸自己禁欲,頓時冷了臉,涼涼地問:“她與嬤嬤說什麽了?”


    裴景川的語氣一下子變得兇狠,薑媚正得寵,魏嬤嬤可不敢汙蔑她,小心迴答:“姑娘沒說什麽,隻是今日姑娘疲累得很,學規矩的時候一直哈欠不斷,老身瞧著有些心疼罷了。”


    裴景川的臉色越發冷了。


    這些天薑媚很是乖順,昨晚更是格外主動,他還以為她終於學乖了,沒想到一扭頭,她就在魏嬤嬤麵前賣慘,借魏嬤嬤的口來規勸自己禁欲。


    裴景川冷笑出聲:“嬤嬤真是心疼錯人了,她可是一天能磨五十斤豆腐的人,哪能這麽容易累到?”


    一天磨五十斤豆腐?這狐媚子為了勾引公子,竟下得去此等功夫?


    魏嬤嬤驚訝不已,她還想再勸,裴景川搶先道:“時辰不早了,嬤嬤早些迴客棧休息,明日我保證還你一個認真聽話的學生。”


    最後幾個字魏嬤嬤聽出了咬牙切齒的味道。


    她明明是要勸公子禁欲的,怎麽會弄巧成拙點了把火?


    薑媚是故意惹怒魏嬤嬤的。


    裴景川打定主意要納她為妾,她拒絕不了,隻能讓魏嬤嬤通知裴家的人出手。


    但祁州與瀚京相隔千裏,傳個消息一來一迴怎麽也得半個多月,恐怕裴家的人還沒到,裴景川就已經帶著她起程迴京了。


    她對其他地方不熟,盲目逃跑很容易失敗不說,還有可能被歹人盯上,更重要的是,她現在還是殺人犯,一旦逃了,裴景川可以讓官府發通緝令緝拿她。


    她得想辦法讓裴景川先把張明淵被殺的案子結了再說。


    薑媚細細梳理著思路,餘光瞥見裴景川進屋,連忙起身迎上去:“三郎,你迴來啦。”


    裴景川的貼身玉佩都給了,薑媚叫起“三郎”也自然了很多。


    她伸手去接裴景川的大氅,裴景川卻沒動,隻冷冷地看著她:“今日都學什麽了?”


    “今日魏嬤嬤沒教新的,隻叫我溫習敬茶,走路和坐姿。”


    薑媚飛快迴答,覺出裴景川的心情不好,語氣小心起來。


    裴景川掀眸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沉沉道:“做給我看看。”


    薑媚:“……”???


    魏嬤嬤都與你說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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