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選妃被眾多人關注,許多官家女子終於等來這一日,各個都鉚足了勁兒,就等著一朝飛黃騰達。


    在她們的眼裏,皇後已經是個可有可無之人,黃花將涼。


    來接淩越研的是小喜子,小喜子很高興,臉上笑意掩都掩不住,一個勁兒跟淩越研說:“永寧宮沒動過,宮女兒們每日都在打掃,等著皇後迴去呢。”


    淩越研聽不進去,他就一直在轎子外麵說個不停。


    “停一下。”淩越研突然開口。


    衛宇上前撩開車簾:“娘娘累了嗎?”


    淩越研點頭,衛宇便吩咐所有人在原地休息,而淩越研坐在轎中並未有任何動作,隻是讓丫鬟將車簾微微撩開。


    斜對麵有個攤販正在吆喝,是她熟悉的臉孔。


    “娘娘餓了嗎?奴婢帶了糕點您要不要吃點兒。”丫鬟問道。


    淩越研搖了搖頭,還是盯著那個攤位看,丫鬟朝淩越研的視線看去,猶豫半天,又問道:“娘娘是想吃那個嗎?奴婢去給您買點兒。”


    淩越研還是搖頭,衛宇上前問:“娘娘,可以走了嗎?”


    這時有兩女一男走到了那個攤位,男的看起來比兩個女的年齡都要小,淩越研嘴角一彎,看驚了丫鬟。


    皇後從來沒這樣笑過,丫鬟又轉頭看過去,開口道:“娘娘是想吃芋泥糕嗎?”


    淩越研收迴了笑意,依舊搖頭,這時她的視線中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是衛宇。


    衛宇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那個攤位麵前,與攤主交流了一番,攤主好像指了指他身後的位置,那個方向是丞相府。


    淩越研記得很清楚,是她親手將周芸冰送到了君葉政麵前。


    攤主好像在懷裏掏出了什麽東西給衛宇,衛宇拿著一盒芋泥糕走了過來。


    衛宇將芋泥糕遞到宮女手中,將懷裏剛剛攤販給的東西遞到淩越研手中:“他說他知道您是皇後,也知道您是當年拿玉佩讓他去丞相府的人,這些年他一家受到頗多照顧,玉佩也一直戴在身上,他讓我代他深謝皇後之恩。”


    淩越研冷眼看著玉佩,沒接,伸手將玉佩打掉在地上,冷聲道:“啟程。”


    原來這些她以為君葉政不知道的,君葉政通通都知道,可笑至極。


    荒唐的是她還自以為是的覺得自己高尚無比,成全了他們,她從小到大都討厭周芸冰,覺得周芸冰總是裝作一副清高的模樣讓她很倒胃口。


    直到現在她才明白,她討厭的不是周芸冰,是自己,周芸冰的清高讓她看到了自己,她鄙視那樣的自己,厭惡那樣的自己,所以才會厭惡周芸冰。


    原來,她是討厭自己。


    淩越研一生都圍著君葉政,為此不管父母,不管身旁之人,她討厭著這樣的自己,卻偏偏永遠在這樣活著,即便是現在。


    “皇後駕到~”聲音從正門一直往裏,直傳到朝陽宮。


    選妃第一日,都是要在朝陽宮麵見皇上皇後和各宮嬪妃的,淩越研換了攆轎坐著,四周全是年輕的嬌女子埋頭跪在一旁。


    她偏頭一一看著,這些人其中,會有君葉政未來寵幸的妃子。


    君葉政站在朝陽宮門前,他溫暖的笑著,穿著灰藍色常服,選妃的主角是這些嬌俏的女子,連皇帝也要為此特意換下黃袍。


    淩越研穿著華服,拖著厚重的官帽,有些疲累,直到攆轎停在君葉政麵前,她好似沒力氣站起。


    就在這時,眼前出現一雙大手,君葉政依舊帶著溫暖的笑:“皇後的病好些了嗎?”


    淩越研不想牽那雙手,但眾目睽睽之下,她也不想逞強,她確實沒法自己站起來。


    她搭上君葉政的手,微微點頭,跟著勉強牽起微笑:“好多...了。”


    路程太遠,她真的堅持不住了,君葉政的手剛開始沒用力,隨後眉頭一皺,臉上笑意全無,用力將淩越研從攆轎上拉了起來。


    隨後一手環著淩越研的腰,一手緊緊握著她,在外人看來恩愛非常,可淩越研深知,沒了君葉政的支撐,她走不進朝陽宮。


    虛弱至此,君葉政為何還要讓她走這一趟,淩越研想問,卻又懶得問。


    不管他有什麽目的,在淩越研眼中不過是做戲罷了,或許也是最後一次陪她做戲。


    “皇後累了,推遲半刻鍾。”君葉政對高公公說道。


    高公公忙點頭,轉身向眾人宣布,君葉政帶著淩越研往朝陽宮內殿的休息室而去。


    “這麽累為何不同衛宇說?”君葉政責怪的語氣,緊緊盯著淩越研,淩越研也迴看君葉政,他眼中的擔心是真的。


    淩越研想,葉政哥是真的對動過心的,是真的吧。


    君葉政將淩越研頭上的釵環卸下許多,隨後要脫她衣裳,淩越研知道君葉政是想給她減輕一些身上的重量,但她很敏感,君葉政碰到她的胸口時她激動的推開了。


    眉頭緊繃,君葉政沒再強求,那件事他還未查清楚,千黃山下的淩越研到底經曆了什麽。


    當初他認為隻要淩越研迴來了許多事情就不用再查,他隻要加倍疼愛她就行,可那時淩越研的反應,還有淩顯的反應,淩顯誓死不願告訴他的秘密到底是什麽。


    千黃山,哪怕把整座山翻過來,他也一定要找到事情的真相。


    “葉政哥。”淩越研突然叫道。


    君葉政一怔,很久沒聽到這聲葉政哥了,淩越研將手抬起,很費勁,身上軟綿綿的像是沒力氣,她掀開君葉政的袖子,看到那串奇醜無比的手環才微微一笑。


    “給我畫個紅梅花鈿吧。”


    君葉政輕笑出聲,點了點頭,走到一邊的書案上拿起筆筒裏的眉筆,君葉政的內殿中還隨時放著給女子畫眉的筆。


    不僅有眉筆,還有畫花鈿用的花粉,淩越研嗤笑:“你平時沒事就研究怎麽給女子畫眉嗎?”


    君葉政沒說話,開始認真的給淩越研畫眉畫花鈿,直到畫完,他才輕聲道:“想給你換個花鈿的樣式,就一直研究著。”


    淩越研看著鏡中的紅梅,並沒有換,她笑問:“是還沒研究出來嗎?”


    “嗯,想給你一個獨一無二的花鈿。”


    淩越研在君葉政的花言巧語中露出了久違的笑意,可兩人誰也沒談那些不該談的,一個不敢談,一個不想談。


    哪怕是短暫的假象,兩人也沉溺於其中。


    淩越研又小憩了一會兒,才跟君葉政一起出去。


    選妃大典很繁瑣,繁瑣到淩越研坐在上麵昏昏欲睡,全然沒在意側邊嫉恨的視線。


    周芸冰的左手快被右手掐出血來,最後終於到了皇後敲鍾,開吉箱的時候。


    吉箱裏放著給眾位待選妃子的香囊,隻有皇後親自打開,選妃才正式開始,君葉政偏到淩越研耳邊:“能起身嗎?”


    淩越研側身躲開,點頭:“能。”


    她緩緩朝正中的吉箱位置走去,接著當著眾人的麵開始拆繩子,就在這時,坐在上麵的周貴妃看了一眼站得離吉箱最近的宮女,宮女點了點頭,示意事情辦成了。


    淩越研動作優雅,將皇後的派頭展現得淋漓盡致,最後一根繩子落下,她動手去打開箱子。


    第一個香囊要由她親手拿出送給第一個入選的妃子,突然心神一晃,她差點沒站穩,上麵的君葉政騰的站起來。


    幸好淩越研拉著箱子強行穩住,衛宇也站在一邊緊緊盯著。


    淩越研沒去看箱子裏,就伸手想隨便摸一個香囊出來,拿到一個香囊就要拿出來的時候,好像碰到了冰冷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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