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越研停下,迴頭看向藤鈺,說來好笑,她竟然動搖了,她憐惜明華的遭遇,說不定此刻五小王爺正在哪裏急得跺腳,就算五弟親自照顧,但畢竟還小,定然照顧不好明華。


    那些丫鬟嬤嬤們都是拿錢做事的,也不可能盡心盡力,若明華得的真是天花,身旁沒個得力的人,那麽小的孩子,定然挺不過去。


    “在我們遠塞國,經常有小孩兒突發高燒就得天花的,我十三妹也得過,當時就是我照顧的。”九公主又說道。


    淩越研遲疑片刻,叫退了旁人,問道:“有條件對嗎?”


    否則她一個堂堂九公主,何必攬下這等事,淩越研想的卻不一樣,她隻想著明華,若是九公主去照顧,那些在明華身邊包藏禍心的人也不敢怎麽樣。


    九公主突然跪在淩越研麵前,指著胸口的紅珠:“王妃可知這是什麽?”


    淩越研皺眉,好端端的跟她扯這個幹嘛,但還是耐著性子迴答:“九公主身戴之物,自然是珍貴的,瑪瑙或者和玉吧。”


    藤鈺諷刺一笑,搖了搖頭:“這是用我四姐的血做成的玲瓏珠子。”


    淩越研不免有些吃驚,這樣的話淡定的從一個年少的公主口中說出來實在可怕,是什麽樣的故事,要讓她把這樣一串珠子戴在身上。


    九公主緩緩道:“我的父王一共生了二十幾個孩子,其中除了七哥,隻有十四弟是男子,所以我們這些女兒從一生下來就被賦予了使命。”


    “和親?”淩越研猜測道。


    藤鈺點了點頭,是的,講好了聽是和親,實際上就是賣女兒,不斷的賣女兒,否則遠塞國遍地的珠寶是怎麽來的,嫁給富商也就罷了,可憐的是她的四姐,奉命去怡國和親,被怡國皇子婉拒,迴來之後便被父王殺了。


    “父王下了鐵令,若我這次沒能進這王府,迴去後同四姐是一樣的下場。”


    淩越研震驚:“那可是你父王!?你的親生父親,他下得去手?”


    藤鈺悲痛一笑,笑得比哭還難看,她把身上的紅珠子取下來,遞到淩越研麵前,“王妃若是不信,可湊近聞聞看,日夜與血腥氣作伴的藤鈺,早已經忘了我還有父王。”


    淩越研沒接,雖然知道此事頗為震驚,但眼下最重要的是明華,她迴到正題:“所以你想進王府,嫁給君葉政,用這個換去照顧明華?”


    藤鈺把紅珠帶迴脖子上,竟對著淩越研磕了一個頭:“我自知王爺對王妃情深義重,藤鈺保證,嫁進來隻為保住性命,絕不會上王爺的榻。”


    淩越研不知道該說什麽,實際上她確實有辦法讓九公主嫁進來,但之前進府的女子都被君葉政送了出去。


    不管了,她上前扶起九公主:“你得先答應我,去明華身邊好好照顧,特別是...”,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猜錯,但提防一下總沒有錯,“特別是明華身邊的嬤嬤,不管拿什麽東西來,你都必須一一驗過。”


    “你懷疑小公主得天花是人為?”藤鈺問著。


    淩越研沉默著沒說話,最好不是,若真的是人為,按照君葉政那臭脾氣,估計得掀起一番腥風血雨,除了皇宮裏的那位,她也想不到第二人了。


    她一直在府裏等著君葉政迴來,傳信的小廝半個時辰來傳一次明華的情況,莫姑姑確認就是天花,外府別院裏撤了許多人,四王爺攔著不讓五小王爺進去。


    果然跟她想的一樣,暫時沒找到得天花的原因,若是自發的還好,要是人為就必定帶著傳染性,誰不怕死,幸好九公主去了,否則現在傳來的說不定就是明華的死訊了。


    李南楠死盯著就是不讓她有出去的機會,這樣的情況在兩月前剛醒的時候也發生過一次,那時她不想待在王府想迴臨雅山莊,王府裏三層外三層圍得嚴嚴實實,她同君葉政你追我趕了半個多月,最終還是她妥協才作罷。


    淩越研坐在君葉政書房的軟塌上,癱坐的姿勢把脖頸上的紅痕漏了出來,君葉政久未迴來,她等著等著便睡著了。


    再醒來時天都黑了,原以為君葉政怎麽也該迴來了,眼前卻是一片漆黑,出門往君葉政的房間去,房間裏也沒人,正疑惑著,就看到錢末提著食盒行色匆匆的出了王府。


    “衛宇。”淩越研叫道,衛宇出現在身後。


    “君葉政為何還沒迴府。”錢末一直形影不離跟著君葉政,如今錢末出現在府裏,說明君葉政是從東山軍營迴來了的,這才想起她在書房睡了一下午,醒來時身上蓋著毯子,君葉政是迴來過的。


    衛宇轉身看了眼綠榴,綠榴上前接話:“王爺本是迴來了的,入夜時外府別院的小廝來傳消息,九公主病倒了。”


    這麽快?不對勁,肯定是人為,藤鈺下午才去的,即便被傳染也不會這麽快就顯現出症狀,此刻君葉政又過去,這件事愈發不對勁,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她作勢要出府,衛宇又攔著:“王妃,您饒了我吧,早晨向你多嘴王爺已經要罰我了,今日您若強行要去外府別院,我這條命可就沒了。”


    “他到底為什麽不讓我去外府別院?”淩越研聲音大了些,一旁的丫鬟除了綠榴紛紛嚇得跪在地上。


    衛宇見狀也半跪在地上,誰都不敢多言,淩越研真的煩膩了這種感覺,每次問到什麽這些人要麽支支吾吾要麽閉口不言。


    謝霽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身後,“我帶你去。”不僅帶她去,為了消除她最近的疑慮,還要按照君葉政的意思,編造另一段謊言。


    淩越研坐在轎中,雖然不知道謝霽跟衛宇說了什麽讓府中侍衛放她出了府,但那些侍衛從來隻聽君葉政的,她出來君葉政肯定也是知情的。


    謝霽騎著馬在轎子外麵,他說:“喝了恢複記憶的藥,最近是否想起了些什麽。”


    淩越研對謝霽毫無保留,玉帶鉤、鼓嶺峰,包括那個中箭的婦人和那顆歪脖子樹,一一說了個幹淨,如果這些都是她的記憶,那蔚縣之女的身份就隻能是他們偽造的。


    那她真正的身份是什麽呢,會不會...和那位淩家女有關係,隻有這樣才能說清楚為何李南楠一行人對她不一樣。


    她們走的是一條近路,街上沒什麽人,安靜得能聽得到謝霽騎馬的馬蹄聲,他清冷的聲音從外麵傳來:“我早說過,小師妹這麽聰穎,遲早會猜到的。”


    他叫她‘小師妹’?據她所知,淩將軍家的小女,曾上臨雅山莊拜師,她難道真的就是...


    “差不多有一年半了,那時我奉師父命令,下山尋迴雲杉,也就是你的六師姐,與你初見時,你穿著丫鬟服飾,從將軍府逃出來。”


    “逃出來?為什麽要逃。”淩越研問。


    馬車行在路上變得顛簸,看來走的這條近路是還未修繕好的,衛宇在馬車的另一側,雖未說話,但握著韁繩的手微微用力。


    “因為一封信,一封名叫月信章的信。”


    在謝霽跟淩越研講這段故事的同一時間,君葉政得到兩個消息,他站在窗前,身後躺著明華,救治的人已經換成了方聞。


    玉微讓人傳來消息,魚兒已經上鉤,月信章背後的人就要浮出水麵,另一個消息是邊疆來的急報,大哥終於按捺不住,集結數位將領在山嘯關,其意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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