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葉政隻是一笑,腦中全是淩越研各種翻牆鑽狗洞打人罵人的場麵,最後定格在那場皇家宴會的比舞台上,他們隻看到了她在台上風姿綽約,卻沒發現上台之前她為了不出意外,在自己腳上綁了鐵片。


    她的丫鬟說聽到李府的小姐為了整她準備在台上故意撒黃豆,但她說:“不能這樣就放棄,比舞可以輸,但不戰而退不是將軍之女的作風。”


    然後硬生生用力把踩在每顆黃豆之上,聽說最後腳傷養了大半月。


    那時候他就注意到她了,明明是將軍之女,被人這樣算計卻隻是弄些小把戲報複,不是動輒殺戮。


    她那份倔強與坦蕩,幹淨又善良,世間少有。


    “很美。”君葉政說道。


    四周的暗衛包括衛宇,滿臉黑線,沒想到王爺也是這麽膚淺之人,但佩服王爺,敢於直言,毫不做作。


    淩越研打開拜帖,上麵就四個字:外府別院。


    她麵無表情的把拜帖遞給小箱子:“幫我燒了。”


    隨後掛起一個微笑去了外院大堂,淩顯正在跟樂妃客套著,但外臣接見寵妃總歸不太好,等淩越研來了淩顯便離開了。


    樂妃很熱情的迎上來:“祝妹妹生辰快樂。”


    淩越研行了禮:“臣女深謝樂妃娘娘。”客氣至極。


    樂妃依舊熱情的客套著:“聽說你生病,生辰也不能大辦,皇上十分擔憂。”


    “臣女惶恐,雖是小病,但醫官說要好好休養,怠慢了娘娘。”


    兩人你來我往,在堂上客套了許久,直到樂妃發現淩越研一直站著,才疑惑道:“妹妹怎麽一直站著。”


    一旁的小箱子燒完信趕了過來,想上前打圓場被綠榴攔了下來:“小姐說不管發生什麽,我們都別出聲。”


    小箱子哪是能被輕易攔住的人,直接無視綠榴,上前說道:“娘娘不知道,我們小姐的病不能久坐。”


    樂妃看了小箱子一眼,沒說話,淩越研及時找補:“侍女擔心則亂,這裏哪有你插話的地方,下去。”


    小箱子愣了愣,轉身離開。


    “既然這樣,那妹妹便帶我逛逛府裏的後花園吧。”樂妃起身,伸手拉著淩越研,淩越研眼神一瞟,神色微變,眉頭輕皺,剛剛樂妃伸手的時候漏出手腕,上麵似乎有淤青。


    定是那個偽善的君策所為,雲杉鎖骨上的牙印還曆曆在目,兩人在花園裏逛了許久,淩越研的屁股有些疼,一直忍著。


    直到把整個花園都快逛完,樂妃才讓四周的宮女丫鬟們退下,在樂妃身後的一位宮女臉有異色,並沒有聽從樂妃的吩咐,淩越研不知道樂妃為何要屏退下人。


    但一路下來她都欲言又止,嘴裏有意無意提起小戒所的爆炸和君策,她想樂妃定是有什麽隱情要和她說,於是配合樂妃說自己出汗了,讓樂妃陪著去更衣。


    那宮女遲疑了許久才離開,這不禁讓淩越研感到好奇,樂妃是現在後宮中最受寵的妃子,這宮女明顯就是有人派來監視她的,這麽一想除了那位沒有別人了。


    等確定四周無人,樂妃才拉著淩越研的手神情緊張道:“妹妹快逃吧。”


    “樂妃娘娘何意?”淩越研後退了幾步,都說後宮之人心機頗深,她可不敢隨意輕信搭話。


    樂妃也知道淩越研的不信任,為了得到信任不惜撩開了自己的衣袖,衣袖之下果然如淩越研所想,一隻手臂上全是淤青,有新傷也有舊傷。


    淩越研不動聲色,然而內心早已慌亂不堪,沒想到君策表麵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私底下竟然如此人麵獸心。


    堂堂一國皇帝,怎能如此暴虐,樂妃說:“皇上早有娶你之心,他也知道將軍和夫人不願你入宮,但他需要一位將相之後,妹妹。”


    淩越研很謹慎,四周看了看,忍著屁股上的疼痛行禮道:“娘娘慎言。”


    她有些猜不透眼前這個女人的想法,若是單純不想讓她嫁給皇帝分寵,隻要不作為就行了,父親母親已經提前去了邊疆,除非君策要強娶,下旨...


    淩越研突然抬頭望向樂妃,樂妃點了點頭來證實她所想。


    送走樂妃的時候淩越研全程都是懵的,她知道婚嫁之事很難由自己掌控,父親也不會讓她嫁給葉政哥,但即便這樣,她也不願意成為一個被人拿來鞏固皇權的工具。


    君策已有計策,會利用大王爺的側妃逼她就範,她不怕這樣的計策,但她怕後者。


    君策是個喜歡挑戰的人,越不迎合他反而越感興趣,樂妃說雲杉就是個例子,這不禁讓她惶恐,得不到就要毀掉,毀掉她無所謂,若牽連整個淩家,百死莫贖。


    父親的話還曆曆在目,淩家兩百多條人命,不是能輕易拿來賭博的。


    春節當晚,按例重臣府邸都要去皇宮參加年宴,但今年不一樣,先皇喪期剛過,朝臣們提議取消,聽說為此君策在堂上發了好大的脾氣,迴到後宮連樂妃的麵子都不給,推翻了樂妃手中的蓮子羹。


    這本來不算一件大事,但淩越研總覺得有些非比尋常,樂妃失寵得奇怪,是否跟來過將軍府有關。


    漫天大雪在春節當晚終於落了下來,淩越研站在廊下,淩顯又被叫進了宮,站在這裏也能聽到外麵的熱鬧。


    小箱子帶著李南楠和綠榴她們出去買餡餅了,本來要拉著她一起去,但今日有封密信該到了,她站在廊下一直等到現在。


    有段塵封數年的往事就要被揭開,若事實真是她猜想的那樣,母親到時該如何自處。


    “小姐,信到了。”紫蟬從房簷上跳下來。


    那是用牛皮紙信封裝的信,淩越研接過信,信封上有個像月亮的標誌,“人呢?”


    紫蟬搖頭:“我在北街蹲了很久,沒看見人。”


    淩越研偏頭很驚訝的看著紫蟬,紫蟬的武功在父親的暗衛裏算是高的,竟然連個送信的都盯不住。


    “一點蹤跡都沒發現?”淩越研不禁問道。


    紫蟬也很鬱悶,她明明一直盯著河燈,沒有看到有人在裏麵放信,但河燈到自己麵前的時候裏麵已經放了信,她敢保證那時周圍十裏沒有一個人。


    “算了。”


    淩越研打開信,紫蟬也跟著一起看,“小姐,會不會搞錯了。”


    “月信章不可能錯,寧願不接也絕不會給假消息。”這也是她為什麽這些年一定要堅持給月信河投信的原因。


    右京城北街有條長河叫北長河,一直蜿蜒到城外,她也是在幾年前偶然得知一個傳聞,說北長河又叫月信河,隻要把所求放進河燈裏,就有機會得到迴信。


    她曾經觀察過一段時間,迴信十分沒規律,好似全憑個人好惡,但隻要有迴信,不管是解惑還是銀錢,都會一一如寫信之人所願。


    她很好奇月信章後麵的人是誰,多次找人盯著那條河,卻始終找不到一點蹤跡。


    淩越研拿著信在糾結,連君葉政翻牆而來都不知道,紫蟬悄聲退了出去。


    “哎。”


    “什麽事讓研兒在大過年的如此憂心?”君葉政靠在院牆邊的大樹下,淩越研條件反射的把信收起,看到是君葉政後又鬆了口氣。


    淩越研站在廊下,看著君葉政在漫天大雪中朝自己走來,萬千美景也不過如此,她把手中的信遞到了君葉政手裏,君葉政很順手的接過。


    君葉政看著信,淩越研在一旁用手為他揮走粘在身上的雪花,看完信的君葉政若有所思,嘴角一凜,竟有些希望信中的內容再長些。


    “月信章給的消息,應該錯不了,隻是...”君葉政把信遞還給淩越研。


    “隻是什麽?”淩越研問道。


    君葉政淡淡笑了笑,眼睛看向她右手上的傷,雖然已經結痂,但肯定會留疤了,他一時衝動,伸手握住:“我已經給方神醫寫信,他應允了我定會調製出一瓶治你傷疤的藥膏。”


    方神醫?淩越研有些印象,好像就是給師父治病那位,他果然一早便知道葉政哥的身份。


    “無礙。”淩越研抽迴手,臉上紅暈浮現,隨即又追問道:“葉政哥也知道月信章?”


    剛剛他說隻是,隻是什麽?


    君葉政輕輕握拳,似乎想留住剛剛掙脫的青蔥玉指,他道:“傳聞月信章是一名江湖俠客所創,早年間宮裏也有人信奉,時常偷跑出來放信,先皇得知以後十分憤怒,揚言要抓住那名江湖俠客,後來有一封月信章貼在了宮門口,信中說再不解官場事,以此避禍。”


    原來還有這一段故事,淩越研毫不知情,想來是在她知道月信章以前發生的事,那為何這次會給她迴信?


    她轉念一想:“或許是我這幾年不斷的投信,感動了那位江湖俠客。”


    君葉政寵溺一笑,或許是吧,神色間露出些擔心,一旦被二哥知曉此事,恐怕又是一番腥風血雨。


    “你打算如何處理這月信章?”君葉政問道。


    她也正在糾結這件事情,信中所說牽涉到先皇,葉政哥看了卻一點也不驚訝,好似知曉一般,但這件事有關母親與漢卿夫人,她一定得想個萬全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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