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旁邊一條大河那轟鳴般的流水聲,此刻郭陵和鍾晨暮兩人大氣都不敢出,生怕弄出一點動靜引起注意。


    樹上掛著的紅衣人,是人還是鬼?


    “我們要不要撤?”兩人通過眼神交換著信息。


    就在這個時候,鍾晨暮突然發現,那個紅衣人似乎在動,而且動得有點劇烈。


    與其說是在動,不如說是在掙紮。


    他瞳孔一縮,心中一緊。


    “難道這人在上吊自殺?”


    腦海中的意念在他還沒有完全意識到之前便發動了。


    他隻感到一股強大而熟悉的衝擊撲麵而來,但是這一次他並沒有如同上次在河岸路那樣昏倒,而是睜大雙眼,用暗勁抵禦著這股衝擊。


    畢竟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這股衝擊很快便過去,而他真真切切地看到腦海中的“1011”瞬間清零,變成了“0000”。


    與此同時,隻見遠處山腰間的古樹“哢嚓”一聲,竟然如同被一把鋒利的寶劍削過,從中間截斷,變為兩截。


    上麵那一截樹同時歪斜著向著左邊倒了下去,也將吊著的紅衣人拋至地麵。


    伴隨著“嘩啦”的樹枝觸地聲而來的,是一陣驚恐的尖叫。


    這尖叫完全蓋過了水流的轟鳴聲,在山間迴蕩,格外清晰。


    “是個女人!”


    所有的一切都發生在一瞬間,鍾晨暮呆在原地,直到整個人被女人的尖叫刺醒。


    “發生了什麽事?”他下意識地問道。


    “我還要問你呢!”郭陵隻覺得無比淩亂。


    他眼睜睜地看著那棵樹被一股無形之力斬成兩截,而身邊的鍾晨暮也如同著魔了一般,雙眼瞪著那個方向,一動不動。


    他不免迴憶起幾天前自己在河邊的經曆,不可思議地盯著鍾晨暮。


    他覺得剛才發生的一切,甚至自己當時在河邊的死裏逃生,都與眼前這個少年有著密切的關係。


    但是他沒有證據。


    “我也不知道!”鍾晨暮迴答道,往前搶了兩步,沿著小徑往樹倒下的位置跑去,“救人要緊!”


    郭陵也反應過來,急忙跟在他的身後。


    河水在傾瀉而下,他們則在旁邊沿著小徑往上奔跑。


    坡度變得有些陡峭,這條小徑當中又時不時冒出幾條倒下的灌木,使兩人不得不跨越過去。


    當他們來到半山腰的古樹旁時,都已經跑得氣喘籲籲。


    鍾晨暮一眼便看到倒在樹邊的紅衣女子,她此刻正側躺在那兒,下半身被倒下的樹枝壓住了。


    郭陵見狀,喊道:“我們先救人吧!”


    兩人顧不上喘口氣,歇歇腳,繼續朝著女子衝過去。


    來到近前,兩人將這個女人看得更真切。


    隻見她身著一條紅色長裙,一頭黑色的長發正淩亂地散在側臉和肩膀上,兩隻裸露的手臂正在撐住身下的泥土,似乎還在下意識地掙紮著,試圖擺脫壓住身體的樹枝。手臂的皮膚十分白皙,在夜色中和紅色長裙的襯托下,格外顯眼。


    而距離她不遠的地方,是一根兩根手指粗的繩索,繩索紮成了一個環,正掛在一根掉落在地麵的大腿粗的樹枝上。


    “她果然是想上吊自殺!”


    鍾晨暮衝到她的身旁,試圖抬動壓住她身上的樹枝。


    郭陵則蹲下,觀察她的情況。


    女人這才抬起頭來,透過淩亂的頭發,驚恐地盯著眼前突然冒出來的兩個男人。


    “不用擔心,我們沒有惡意,隻是路過,看見你掉了下來,所以來救你。”郭陵說。


    他那沉穩而標致的長相和頗帶一點磁性的聲音讓女人臉上緊張的表情微微放鬆了一點。


    不過,她依然沒有說話,眼神裏充滿了警惕。


    郭陵這才仔細打量著這個女人。


    根據他的經驗,這個女人肯定比自己年紀要小,但又散發著成熟的風韻,估計年紀在三十上下。雖然麵容被頭發蓋住不少,從她的眼睛和臉型來判斷,這是一個容貌姣好的女人,身材也保持得很好,而她雙眼似乎有點發腫,眼下那片未被頭發遮住的麵頰上全是淚痕。


    他從她的眼神中看到了除卻驚恐和緊張之外的東西。


    悲傷。


    郭陵心中一震,繼續安慰道:“好了,你會沒事的,現在,我們先把你救出來,然後,我們再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好嗎?”


    女人依舊沒有迴答,但眼裏的敵意已經消失。


    郭陵迅速起身,來到鍾晨暮身旁,與他一起將壓住女人下半身的枝葉慢慢地往旁邊挪去。


    雖然不容易,但兩人還是成功地讓女人的全身都從樹枝下擺脫出來。


    隻見她的長裙下沿被撕裂,白皙的小腿上也劃出了幾道血痕。


    郭陵再次蹲下,問道:“你現在能動嗎?有沒有感到自己受傷?”


    女人閉上眼睛,似乎在用力,然後又睜開眼。


    “疼......”


    她終於說出了第一個字。


    聲音讓人不免愛憐。


    郭陵繼續問:“我們看到你小腿被劃傷了,肯定會疼,除此之外,有沒有別的疼痛?比如,有沒有感受到那種......類似於骨折的疼?”


    女人搖了搖頭:“沒有......”


    “那就好。”郭陵長舒了一口氣:“那是萬幸,皮肉傷的話,不影響你待會兒迴去,正好我也開了車。”


    鍾晨暮一愣:“大叔,你可沒說過你開了車啊,早知道如此,剛才我們從城隍廟出來,為什麽要沿著大路走那麽遠?不能開車到山下,我們再走小路上來嗎?”


    “你也沒問啊,是你自己說要走路溯源的。”


    “......”


    聽著兩人這番話,女人的臉色徹底放鬆了,嘴角甚至閃過一絲笑意,盡管有些苦澀。


    郭陵從口袋裏掏出一小包紙巾,遞給女人:“先對付對付,把你腿上的傷口周圍擦一擦,沒法消毒,隻能先清潔一下。”


    鍾晨暮在一旁看著,突然覺得這個大叔的身影變得偉岸起來。


    “如果隻有我一個人在,恐怕沒法做到像他那樣細致吧......”


    女人眼裏露出一絲感激,接過紙巾,但是身子沒有動。


    “不介意的話,我們把你先扶起來坐著?”郭陵問。


    “嗯......”女人輕輕地點了點頭。


    於是,郭陵招唿著鍾晨暮一左一右,從背後扶住女人,緩緩地往上推,然後輕輕地扶住她的肩膀。


    “如果自己能夠坐住,就告訴我們,我們就往後退一步。”


    “沒關係的......”女人說。


    鍾晨暮感到手掌中傳遞而來的女人的體溫,鼻子中也鑽進一絲淡淡的清香。


    不過,他無心去感受這些,腦海中卻在思索著另外一件事。


    “剛才,我似乎也看見了皮爾斯教授說的......裂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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