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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儲君之尊,豈能親赴敵國?”許千雲急道,“殿下莫要說有高手保護不必憂心,須知雙拳難敵四手,到了南榮,就算有十個一百個念易、念初又如何?”


    夏侯無虞正欲對此行謀劃加以詳細說明,忽聞得頭頂石板一動,陸續傳來三聲緩叩和七聲急叩聲,旋即警覺起來。


    許千雲將食指放在唇間,向夏侯無虞遞了個眼神,低聲道:“是自己人。此刻已是四更,深夜來報,定有急事。請殿下稍待片刻,我去去就來。”


    夏侯無虞點點頭,環顧四周,石室簡陋,他向來並非拘泥小節之人,幹脆席地而坐,閉目養神。


    約莫一盞茶的時分,許千雲匆匆歸來,臉上愁雲密布。


    夏侯無虞聽見走動聲,緩緩睜開眼,淡淡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許千雲道:“巡夜弟子來報,方才又發現了幾名身受重傷的人被海水衝上淺灘。”


    夏侯無虞立即起身,問道:“還活著?”


    許千雲道:“不知。”


    夏侯無虞歎了一聲,道:“走,我們且去看看。”


    許千雲道:“我先行,殿下稍待片刻再到不遲。因發生了險惡之事,弟子已發出示警信號,想來此刻島上眾人皆已聞聲醒來,不久便都會聚於主殿,殿下若和我一同行動恐怕不妥。”


    夏侯無虞道:“如此,你先去吧。”


    二人當下一前一後趕往若耶閣主廳堂。


    晨曦未啟,尚有寒意侵襲。


    走出藏書樓時,夜風帶來一縷似有若無的藥香,令人不禁有些醉意。


    夏侯無虞皺皺眉,似乎對這香氣有些敏感,抬眼所見,連廊柱間皆結滿淡紫泛白色的藤花,不由得搖了搖頭。


    待行至南峰主廳堂時,除了許千雲和值夜弟子外,玉無澤也已聽聞消息趕到了,幾人見過禮,並沒多話,一時寂默無聲,隻有冽冽空氣中彌漫著的淡淡血腥味四處遊走,宣告著人們的生死。


    “師兄!師兄!出事啦!你怎麽樣!”


    遠遠地,陸臨和念初大唿小叫狂奔而來,將夏侯無虞擁住左看看右看看,也不知在瞧些什麽。


    倒是姍姍來遲的念易懂事,知道為師兄添一件寬袍。


    不多時,一名弟子從安置傷者的內堂走了出來。


    許千雲忙問道:“情況如何?”


    那名弟子道:“今夜巡邏弟子共發現四名傷者,傷處、傷勢、所中之毒卻不甚相同。其中兩位中年佩劍客,所傷在心口附近,傷口極深,怕是救不迴了。另外還有一位少年,大概是在海水中泡得久了,腹間傷口已是潰爛不堪,好在隻是看起來兇險,實際傷得並不重。至於那位蒙著眼的姑娘......”


    夏侯無虞一驚道:“蒙著眼睛的姑娘?”


    弟子道:“從衣著來看,那位姑娘應當未曾受傷。因是女子身,弟子們不敢有所輕慢,恐怕還是得請姑娘您進去瞧瞧,也好......”


    話還未說完,藍影閃過,簾紗一掀,夏侯無虞像是一陣風似的衝了進去。


    前廳眾人皆不明就裏,麵麵相覷。陸臨等人正欲跟隨其後,玉無澤卻玉簫一攔,擋在他們身前,道:“這成何體統!等著!”


    說完也一陣風似的飄進內堂去了。


    許千雲似乎不甚好奇夏侯無虞的反常行為,耐心地繼續問道:“這四個人是一路的嗎?他們身上可有證明身份的物品?”


    那名弟子道:“並沒發現能證明身份的信箋或配飾。不過,那三名受傷男子皆被人剜去左眼,想來是一人所為。至於那位姑娘,未見明顯外傷,須得玉姑娘去瞧過再做定論。”


    陸臨、念初俱是大驚:“什麽?剜去了一隻眼?”


    此等行徑,實是駭人聽聞。


    卻說這廂,夏侯無虞一個箭步先行衝了進來,但見那困在薄榻一側蒙著雙眼的病人怔怔地望向簾外的方向,渾身不住地顫抖著。


    飄忽不定的微弱油燈下,她不住地搖頭,又點頭,又搖頭,終於又昏厥了過去。


    緊隨在後的玉無澤走上前,半蹲在病人榻前,瞧了她許久許久,聽她唿吸漸漸平穩,已睡得沉了,這才起身,發現夏侯無虞站在原地,不知呆望了多久。


    “你看什麽呢?”玉無澤問道。


    夏侯無虞迴過神來,神色怔忡,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玉無澤無奈問道:“難道認識?”


    良久,夏侯無虞道:“認識。”


    玉無澤歎道:“別擔心,她此刻並無性命之虞,我去叫人來瞧瞧。”


    正在眾人驚疑之間,玉無澤從內堂走了出來,直直走到陸臨身前,上上下下細細打量了一番,仿佛下定了很大決心一般,道:“你隨我進去。”


    眾人又在外間等待了很久,久到啟明星上、朝霞散綺之時,陸臨和玉無澤二人方才出來,夏侯無虞仍在那姑娘榻前守著。


    許千雲忙走上前去,問道:“如何?”


    陸臨道:“救迴來了。”


    念易道:“三個都救迴來了?”


    許千雲補充道:“是四個。”


    陸臨一臉無奈:“你們想什麽呢?”


    他伸了一個極舒展的大懶腰,散散垮垮地往大靠椅上一坐,端起手邊熱茶咕咚咕咚一飲而盡,也不怕燙,方道:“重傷的沒得救,年紀輕的死不了,還救迴來一個中毒的。”


    許千雲道:“中毒?什麽毒?又是那千年黑蓮?”


    陸臨歎氣:“這世上哪有那麽多黑蓮給你用啊?你們都說死亡穀隻我爹能暢行無阻,那請問,我爹就成天給人采死亡穀那破黑蓮賣錢嗎?”


    “那她現在......”


    “那姑娘命大,明明毒已至髒腑,紮了幾針後,她自個兒就活過來了,也不是我的功勞。”


    許千雲甚感與此人溝通不暢。


    “什麽毒?”


    聽到此問,陸臨沉默了片刻,氣氛忽然變得安靜而詭異起來。


    他猶猶豫豫道:“此毒發作時全身沸燙,氣息時有時無,周身上下會起紫色拇指般大小的斑點,若不及時用藥,便會流膿發潰,情狀可怖。”


    聞言,許千雲心中一凜。


    這是一種並不比千年黑蓮更罕見亦更陰毒的毒,也是一種他最熟悉不過的毒。


    玉無澤麵色沉靜,緩緩道:“這種毒,叫作絢秋蓮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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