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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朦朧,微風陣陣。


    血祭軍營除了招展的軍旗,和塔台上兩個放哨的士兵,其餘地方再無防守。


    帳外空空蕩蕩,帳內人影憧憧。


    賭錢的,劃拳的,吹牛的,開黃腔的,聲音此起彼伏,你消我長。


    石一安劉雲相互點頭後分開,劉雲持火引燃糧草和大帳,石一安打開木柵,放走馬匹和豬羊。


    放哨的兩個士兵看見火光,察覺異常,急忙下塔。劉雲大步躥出,躲過士兵由高處射下的箭。拔劍斬斷下塔的木梯。


    兩士兵大聲唿喊,帳內卻無一人聽到。


    隻等到火光連天,燒到了大帳,東倒西歪的士兵才醒了酒,慌了神,相互唿喊著救火。


    劉石二人趁營中一片混亂跑出,一路向西,邊笑邊跑,既不迴頭,也不停腳。一口氣跑出十幾裏,劉雲方覺不對。


    劉雲仔細聽著後方聲音,確有一馬一直追著,劉雲拉過石一安躲進路旁,準備伏擊。


    馬蹄聲漸行漸近,石劉二人壓低身子,挨肩擦臉,唿吸可聞。


    兩人還未從剛剛的興奮的出離,現下不自覺的親近倒讓氣氛冷卻下來。


    正在尷尬之時,石一安突然興奮的躥起,指著馬大喊:“我認識它,是它來找我了!”


    劉雲跟著石一安跑到黑馬身邊:“小心有詐。”


    “放心吧,”石一安一拉馬脖子上的木刻:“這是我給它的。”


    “有馬我們就快了,你上馬。”石一安開心極了,半年來的困苦顛沛在這一刻被拋之腦後,隻剩愛惜和感動不斷撫摸著馬鬃。


    “還是算了吧。”劉雲迴避。


    “那你坐上,我跟著跑。”石一安堅持。


    劉雲看了看不遠處的衝天火光,放棄掙紮:“算了,先跑要緊。”


    “這就對了。”石一安笑著從劉雲身後上馬,大喊一聲“走嘍!”,雙腿踢馬肚,鬆開韁繩。


    “給它起個名字吧。”石一安在劉雲的耳邊說。


    劉雲身子微微前傾,想與石一安保持距離。


    “月照馬怎麽樣?”


    “挺好。”


    石一安故意拉了下韁繩,雙臂將劉雲緊緊攬著。


    “這不是迴月照山的路。”


    “還迴去幹嘛,何苦連累他們。”


    “你要幹什麽?”


    “放心,也不會連累你的,一會到了城門口,你帶月照馬走吧。謝謝你們陪我進京,從此分道揚鑣,各走各的路。”


    “你打算怎麽做?”


    “告訴你也無妨,反正我不會跟你迴去的,我要去太子府。”


    “你知道太子是什麽樣的人嗎?”


    “不知道,但如果太子都不為冤者平反,那大治就沒有希望了。你我就隻能在戰亂中漂泊等死了。”


    “距鍾樓擊鼓開市還早著呢,城門開不了。”


    “那我就等著。”


    “那你打算如何找太子?攔駕?”


    “還有其他辦法嗎?”


    “我可以幫你,萬一不成,也可全身而退。”


    “怎麽幫?”


    “每月十五,太子都會到首陽山七星觀去。今天是十二,我們不妨提前到七星觀等著。第一,進觀侍衛不多,可以近身。第二,首陽山和月照山僅一河之隔,萬一不成,方便逃跑。”


    “你怎麽了解的這麽清楚?”


    “我說了,我生在這裏。”


    “那你為何在姚伯陽府中?”


    “世事難料,哪有那麽多為什麽。”劉雲拉過石一安手裏的韁繩,調轉馬頭:“坐好了。”


    劉雲駕馬飛奔起來,石一安隻得像個依人小鳥,緊緊攥住劉雲的衣角。


    黎明前的黑夜,伸手不見五指。


    稀薄的月光穿過窗戶已經投不出窗影,


    突然一個小紙團破窗而入,打在王行的臉上。王行驚醒,起身掌燈,打開紙團,借光看見“村外樹林”四個字。


    四下寂靜,萬籟無聲。


    王行輕輕關上房門,出了善醫館,直奔村外樹林。


    魏海龍已經站在林中等著。


    “將軍安好?”王行拱手低頭。


    “將軍無礙。今日為何突然聯係福伯?可知會致福伯行蹤暴露。”


    “今日情況不明,生死難料,還請向將軍說明。”


    “我會告訴將軍,左部現在怎麽樣?姚伯陽可有異動?”


    “左部現在正鬧霍亂,姚伯陽眼下還顧不上石長庚被斬之事,但他派人向驪王借糧,目前驪王還沒有明確迴應。流民逃離左部,走不了多遠,便餓死道邊,不足於形成勢力。”


    “張改之和齊王呢?”


    “張改之與齊王沆瀣一氣,侵吞賑災糧款,將朝廷撥給糧食換成麥糠,再把糧食拿到黑市上高價出售,這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隻要朝廷派人親自去一趟左部,便可知曉。”


    “此次突然進京又是為何?”


    “事出突然,一路上都有人,沒能脫身傳出消息是我的疏忽。姚伯陽突然派他的義子姚冰卿護送石一安進京為石長庚申冤,不知道是不是太後授意。”


    “好,我會如實告知將軍,現在聽命。”


    “是。”王行再次拱手低頭。


    “太後有意削王,馬上會頒布征糧令,明王齊王等人必不會就範,齊王不足慮,現在需要你接近明王,最好能通過集賢坊春試,成為明王門客。”


    “那石一安呢?”


    “石長庚已死,你已經沒有留下的價值了。至於他的兒子,將軍沒有安排,就先隨他去吧。”


    “可我在石家七年,沒有道理突然扔下他投奔明王。”


    “我會告訴將軍的,請先盡力。”


    “也請將軍放心,我會的。


    王行告別魏海龍後,天已經蒙蒙亮了。他緩慢走在迴村的路上,步伐沉重。七年的時光,他從沒懷疑過自己的信仰,但也無法割舍與石家的感情。


    作為太子門下的繡衣密使,他無時無刻不在為這個國家憂慮,無時無刻不忘自己守護大治的使命。


    可是石長庚的死,讓他對自己的信仰有了動搖。


    在石長庚強開軍倉,將軍糧拿出來救災時,他便為石長庚之事向太子傳送急報。然而太子並沒有及時將此事上報太極殿為石長庚求情,反而讓張改之齊王有了時間,將其問斬。


    隻是一句惋惜並不能撫滅王行的悲憤,王行隨石一安一路進京,當然也不是沒有機會向太子傳話,而是他接受了姚伯陽的建議,想用自己的生命為石長庚一搏。


    王行失魂落魄的走著,突然石一安從他身後躥出,嚇了他直接魂飛魄散。


    “想什麽呢?這麽出神,可不要告訴我說,你在這裏等了我一夜。”


    “奧,也沒有,就是看你們還沒迴來,我睡不著出來看看。”


    “啥時候的事呀?”


    王行被石一安問懵。


    “啥時候開始對我用情如此之深?我竟然一點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


    “你這麽愛我,就不怕昨晚我出什麽事嗎?”


    “不怕。”王行笑著搖搖頭。


    “是不是終於知道我的厲害了?”


    王行一愣,朝劉雲努努嘴。


    石一安失望一歎:“好吧,那讓我告訴你吧,也讓你瞻仰瞻仰我的光輝事跡。”


    王行注意到多了一匹黑馬:“這馬哪裏來的?看著有點眼熟。”


    “眼熟吧,這馬是從血祭營裏跑出來的,我放的,劉雲放的火,我們兩個聯手把血祭營燒了。”


    “你說什麽?”王行正色問道。


    “怎麽了?我說我們燒了血祭軍營,有什麽不妥嗎?”


    “有沒有被人發現你們的行蹤?”


    “應該沒有吧。”


    “這馬不能留!”王行從劉雲手裏拉過韁繩,石一安上前攔住。


    “為啥不能留?”


    “你知道燒毀軍營是什麽罪嗎?”


    “管他什麽罪,反正我已經是朝廷欽犯了。”


    “交給我吧。”劉雲從二人手中接過月照馬,拔劍揮向馬脖子。


    石一安急忙撲上前去,拉轉馬頭,朝馬屁股一腳,月照馬甩蹄子就跑。


    “你!”劉雲怒目。


    “它好歹也是我的馬。”石一安心痛不已:“我不能讓你殺了它。”


    “哎!但願它不會認你這個主人。”王行無奈歎息。


    天亮了,楊岩穿戴整齊一大早便來到楊秭歸房門外。


    楊岩敲了敲門:“女兒,你起來沒?爹今天帶你去個好地方。”


    “不去!”楊秭歸翻身朝內。


    曉霧連忙開門,請楊岩入內。


    楊岩見楊秭歸睡在床上背對著他:“還在生爹的氣呀~那就算了,本來想帶你去見個懂劍術的師傅。”


    楊秭歸一骨碌翻起:“什麽師傅?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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