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假的寒翔雲一直是寒潭在喬裝冒名頂替。


    冠榮華想明白這一點,心裏登時敞亮許多,知道躲在暗處的敵人是誰,事情就好辦多了。


    她不禁暗笑,寒潭是聰明過頭了。


    若是,他不去藥廬,假裝無意的跟她碰麵,說什麽剛從聚賢樓吃飯迴來等等的話,她甚至還不會懷疑到他身上,畢竟他們現在是合作關係,他父神暗夜頭人還等著她研製出他想要的藥呢。


    如此,寒潭是不會跟太後黨合作陷害她,最起碼他配合是蒙在鼓裏的。


    可他巴巴的跑到藥廬,去看似無意的給她說不在場的證據,而是聚賢樓吃飯,看似是想暗示他根本就不是假的寒翔雲,讓她不要那麽想,但實則,卻反而暴露了他的心思。


    這真正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見冠榮華沉默不語,慕胤宸輕聲問道:“娘子你在想什麽?可否想同守城官大人一起去城外迎接巡撫和小欽差,看看他們今兒來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冠榮華這才迴過神來,搖搖頭,哼道:“他們不陪我們去迎接。既然守城官大人被點名,無法推掉,那就請守城官大人一個人去迎接,我們在衙門裏等著便好,橫豎他們明白你我二人真正身份,自然也不敢造次。”


    慕胤宸點點頭,笑道:“娘子跟我想的一樣。”


    說著,他對守城官說道:“那就勞煩大人走一趟了。”


    守城官忙應道:“好,下官那就到城門口去迎接,畢竟他們兩位官銜都比我高,下官也是推不掉的,但二位放心,下官絕不會縱容他們在郾城有任何不軌的行為。”


    隨後,他便出門去迎接巡撫的小欽差。


    而冠榮華和慕胤宸則留在偏廳喝茶。


    慕胤宸無話找話跟冠榮華說笑,各種暗示她放鬆心情。


    冠榮華明白他是擔心她著急上火的,也就慢慢把自己心情調整好了。


    橫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


    他們想對付她,隻管發招便好了。


    大約過了兩刻鍾,守城官迴來了。


    他告訴冠榮華和慕胤宸,巡撫和小欽差就是為寒翔雲被殺一事來的。


    他們聲稱有人往府衙送了一張狀紙,寫明寒家的事情及寒翔雲被殺,要求他們主持公道。


    聽這樣的理由,冠榮華不禁笑了:“真是好蹩腳的理由,還不如不說,橫豎我們能問他們為什麽來郾城,怎麽知道寒翔雲被殺?這樣的理由不過是掩飾他們的心虛而已,看來寒翔雲被殺他們事先便知情,早就做好準備來,郾城破案了。”


    守城官點點頭,應道:“下官也是這麽想的,那冠神醫慕公子,現在我們該怎麽做?”


    慕胤宸在旁說道:“一切聽他們的,他們想怎麽做便怎麽做,畢竟你想攔也攔不住,他們有備而來,我們隻管見招拆招便好。”


    守城官再次點點頭,說道:“下官遵命,他們現在在前堂,準備開堂審理寒翔雲被殺一案,請慕公子和冠神醫也去旁聽吧。”


    慕胤宸和冠榮華對視一眼,兩人點點頭,隨守城官去了大堂。


    隻見大堂之上,巡撫和小欽差早就在正位上做好了。


    小欽差看到慕胤宸和冠榮華來了,想要起身,卻被他身邊坐著的巡撫抓著胳膊阻止了。


    小欽差的表情變得極為不自然,眼神也無處安放,不敢看冠榮華和慕胤宸。


    冠榮華見狀不禁微微一笑,終究還是個孩子,在官場上沒有曆練出來。


    太後也是個狠角色,插手郾城這邊的官務,竟然慫恿皇上派出一個孩子來試探水深淺。


    而這個孩子還是慕胤宸外祖父家的人,將來犯事了,便將慕胤宸置於兩難境地。


    若是保著外祖父家的人那麽便無視國法,自然給太後黨詬病的理由。


    若是不保,便會引發外祖父家門不滿,便有可能斷了這脈最能真心保他的家族。


    按常理,太後這張牌出的極妙。


    但慕胤宸是誰,豈是個按常理出牌的人?


    他自小在皇宮長大,可謂是在後宮各種明爭暗鬥中成長起來的人,早已經金剛不壞之身,否則,按常理出牌也不可能活到現在。


    對太後的小心思,冠榮華是嗤之以鼻的,就像寒潭聰明反被聰明誤。


    看到冠榮華唇角勾起的那抹嗤笑,巡撫有些惱怒的尷尬,但他卻不敢發作出來,畢竟一個是對大夏國有功,平息異種人之亂,被皇上甚為看重的太子妃,一個則是皇儲,他自然是得罪不起,隻能強忍著。


    因此便形成了一種奇怪的神色,臉上若無其事,喉結卻劇烈的上下抖動著。


    冠榮華偏偏要給巡撫難堪,她揚聲笑道:“巡撫大人真是神龍不見首尾的人,上次來難民營,匆忙而去,我和慕公子竟然沒有來得及相送。這次又忽然而來,我們又沒能迎接,實在是過意不去。想必巡撫大人一路風塵,早已經是口幹舌燥,咽不下唾沫了。竟然也沒有到後堂稍作歇息,喝點茶水,吃點東西。我甚是不忍心,這就去親泡兩碗養身茶,便能讓兩位大人即刻消除鞍馬勞頓,恢複往日的精氣神。”


    聽到這番話,所有人都望向巡撫,本來沒注意他的人,也看到了,他那奇異的神色。


    臉是微笑著的,但是下巴底下的喉結卻是劇烈抖動的。


    眾人見狀,便明白他內心與表情做著怎樣的激烈掙紮,才能維持臉上的淡然。


    於是大堂上發出一陣壓抑的喧嘩聲。


    巡撫自然明白這聲音不大的喧嘩聲是因他而起,那些望向他的眸光各異,但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沒有喜歡的,他登時抻不住了,一個沒忍住,張開了嘴巴,喉結不再動了,但他卻被自己嗆的劇烈咳嗽起來。


    一時間,巡撫咳嗽的麵紅耳赤,樣子甚是狼狽。


    冠榮華見狀微微一笑,轉身去泡養身茶。


    等她迴來的時候,巡撫那因咳嗽而憋紅的臉依然沒有恢複原樣。


    她很是驚訝的問道:“巡撫大人,您可是有癆證?我給你把把脈看看吧?”


    說著,冠榮華將托盤放在案桌上,伸手就要抓巡撫的手腕給他把脈。


    巡撫見狀下意識的縮迴手,忙拒絕道:“多謝冠神醫體恤,雖然能讓您把脈是一種榮幸,下官身體向來很好,就不勞煩冠神醫了。”


    冠榮華其實也並沒有想真的給他把脈,不過是趁機戲耍他一番而已。


    對壞人,她的原則是向來是毫不留情的。


    反正這個巡撫,她覺得絕對不是好官,而是站隊太後黨,被太後黨左右,不為民做主的好官,那麽就在她可捉弄之列。


    冠榮華縮迴手,順勢笑道:“那可能是巡撫大人久在衙門做事,難得出來活動下,鞍馬勞頓之後便傷了心肺,略作休息就好了。我這碗養身茶正是可調理此症,請巡撫大人喝了吧。”


    說著,她端起一碗茶,雙手捧給巡撫。


    巡撫臉上露出糾結的神色,雙手遲疑著不敢去接。


    冠榮華隻當沒看見,扭頭對坐在旁邊的小欽差說道:“欽差大人,你也喝一杯,這並不是藥,隻是添加了幾種潤肺養心恢複精氣神的草藥湯水調配而成,裏麵有蜂蜜,喝著甜甜的,小孩子們都喜歡得很,並沒有草藥的苦味。”


    小欽差聽到這話,忙行禮應道:“多謝冠神醫厚待,那本欽差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他還是很聰明的,巡撫畢竟是老官,有一定的人脈關係,在太後那裏也有些分量,他可以因擔心養身茶中加了其他不可告人的東西而遲疑著不敢喝,但他不能。


    因此,他很爽快的端起另外一碗,一飲而盡。


    就算是毒藥,他也不能不喝。


    冠榮華對他的表現還是很滿意的,點頭笑道:“多謝欽差大人賞臉。”


    說著,她又將眸光收迴來,望向巡撫,笑道:“大人?欽差大人都喝了,你呢?”


    慕胤宸在旁適時開口說道:“巡撫大人,冠神醫的養生茶可不是誰都能喝到的,你可不要浪費吆。”


    太子都開口了,巡撫縱使心中有一千萬個剛剛編出來的理由,也不能說了。


    太子就是皇儲,最起碼,在他還沒有被廢前,就代表皇家,不是他可以忤逆的。


    於是,巡撫隻能雙手接過養身茶,臉上的表情艱難的凝成感激,笑道:“多謝冠神醫和慕公子對本官的厚待,那本官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說著,他將養身茶送到唇邊,卻是雙手抖動著,喝一半,漏一半的。


    當然,巡撫是故意的,他擔心冠榮華的好心絕不是好心,因他們來郾城也是有目的的,自然就做賊心虛,看誰也是對他們有防範之心的壞人了。


    守城官見巡撫和小欽差喝完茶,便輕聲問道:“兩位大人,現在感覺身體可否好些了?”


    小欽差正如他喝茶那般積極應道:“喝了冠神醫的養身茶,我感覺登時身體精力充沛,有用不完的勁兒,不像剛才那般因鞍馬勞頓倦怠無力,隻想吃點東西睡一覺。”


    他說的亦是誇張了,看得出在極力的討好冠榮華。


    巡撫聽到甚是刺耳,在桌子底下狠狠地踩了他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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