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書房內。


    書案上放著一張地圖,地圖上被圈出一個個大小不一的圓圈。


    慕胤宸站在案前指著地圖上一處被圈起的村落,抬眸看向站在對麵的葉陌塵,“這一處村落是受災比較嚴重的,這兒的糧食全部都重新種下了嗎?”


    葉陌塵目光隨著慕胤宸的手指落在那處村落上,點了點頭,“我前不久剛帶著士兵去幫忙,全村的土地幾乎全都種上了糧食。”


    葉陌塵伸出手指,在那處村落的旁邊指了指,“這處村子,還有這處村子,這兩處的糧食也才剛剛種下,應該能趕上最後一波將土地全部種完。”


    聞言,慕胤宸拍了下葉陌塵的肩膀,點了點頭,“這樣就好,有你在,本王輕鬆很多。”


    “不好了!”


    慕胤宸的話音剛落,有一個士兵急急忙忙衝了進來,上氣不接下氣著道:“殿下,不好了!粥棚……粥棚發生暴亂了。”


    “走,我們去瞧瞧!”慕胤宸一邊朝外走,一邊側頭對著傳話的士兵說道:“你快去將城主府的士兵全部召集起來,立馬趕去粥棚。”


    “是!”


    慕胤宸和葉陌塵兩人剛剛走出城主府,就聽見不遠處的粥棚人聲鼎沸,一個大腹便便穿著錦衣的中年男子,此時正帶著府中小廝在鬧事。


    二人加快速度,三步並作兩步快速走了過去,慕胤宸幽暗的眸子緊緊地盯著為首的中年男子,“你是誰?為何來鬧事?”


    中年男子正是王員外,他為糧食之事忿忿不平,這才領著府中小廝前來鬧事。


    他並非毫無準備,而是仔細做好了調查,更何況他身後早有人為他準備好了一切,他不過是出個頭而已。


    王員外示意府中小廝們安靜下來,朝著慕胤宸拱了拱手,“殿下,我迴徐州後就聽說殿下接手了所有的糧食,想著前來問了問,聽說朝廷發放了十數萬石糧食,為何還會在當地征集糧食?”


    慕胤宸抬眸看向粥棚外黑壓壓的人群,轉眸看向王員外冷冷地道:“你應該就是那些糧商的其中一人吧,你瞧瞧這粥棚外有多少百姓,一天又得花上多少糧食。”


    “更何況,這是朝中大事,本王也犯不著向你交代吧。”


    “自然是犯不上向草民交代。”王員外從身後扯出一個人來,此人赫然就是不久前讓粥棚引起混亂的董氏。


    王員外指了指董氏,道:“草民聽說殿下命人給她們一家送了不少糧食,那些糧食莫不是全部被殿下給送出去了吧?”


    慕胤宸深邃的眸子危險眯起,瞧了董氏一眼,正想開口,卻被剛剛趕來的慕芊芊搶先說道,“那是本公主看她們家沒有男人,看著挺可憐,所以私下送給她們家的糧食。”


    “這件事是本公主一人所為,跟六哥沒有關係,你有本事就來找本公主的麻煩。”


    “草民不敢找公主麻煩,隻不過那些糧食徐州城人人有份,草民想讓百姓們都清楚糧食的去處而已。”


    王員外說著,側頭看向董氏問道:“你沒有男人嗎?”


    董氏抬眸瞧了慕芊芊一眼,立馬又垂下頭,小聲地道:“我有男人。”


    聞言,慕芊芊怒火攻心,想要衝上去質問董氏一番,卻被慕胤宸緊緊拉在身後,最終她隻能在慕胤宸身後張牙舞爪,“你不是跟本公主說,你的男人死了嗎?”


    董氏垂著頭,沉默不言。


    不久前,王員外找上她家,不知道從哪兒找到一個和她死去的男人長的十分相像的男子,讓她站出來指認慕芊芊。


    隻要她站出來,王員外答應事後給她五十兩銀子。


    那可是五十兩銀子啊……


    她一輩子也從沒見過那麽多的銀子,那些白花花的銀子就放在她的麵前,她如何能不動心?


    有了那些銀子,即便她什麽也不做,可能將她的一雙兒女養大成人。


    董氏不敢抬頭看慕芊芊的眼睛,囁囁著道:“我男人並沒有死,隻不過前段時間沒在徐州。”


    慕胤宸眸子微抬,神情淡淡著道:“即便是董氏撒謊了又如何,這隻能證明公主單純善良,被人蒙騙了而已。”


    王員外朝慕胤宸拱了拱手,“公主殿下單純善良沒錯,若殿下帶來的糧食真的已經告急,公主又從哪兒弄來的糧食送給董氏?還是說……”


    王員外的言外之意慕胤宸聽明白了。


    他的意識是說慕胤宸暗中將那些賑災的糧食放進了自己的口袋,所以才會有糧食送給董氏母子,卻沒有糧食賑災。


    佇立再一旁的葉陌塵,也同樣聽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眉毛微蹙,道:“朝廷撥下的糧食每一筆都記錄在案,若是你不信大可叫來會識文斷字的先生來查看。”


    “殿下為了徐州百姓每日皆是忙道三更半夜,容不得你隨意汙蔑。公主送出去的那些糧食,也是從士兵們的口糧之中省下來的,並沒有動賑災糧的一分一毫。”


    王員外連忙道:“草民不敢懷疑兩位殿下,隻不過草民是懷疑殿下麾下之人而已,賬本輕易便能作假,草民是商人豈會不知。”


    王員外口中說著不敢懷疑慕胤宸,說出的話卻是字字珠璣,如同一把殺人不見血的刀子,刀刀往慕胤宸心窩子插。


    慕芊芊這輩子也沒受過這樣的委屈,她跳起腳指著王員外的鼻子,大聲叫道:“讓你查賬本你又不查,你究竟想怎樣?”


    “草民不過是想為徐州百姓們討一個公道而已。”王員外麵上十分恭敬,讓人一點兒挑不出錯來。


    圍觀的百姓們每日來粥棚領粥,十次有八次都是慕胤宸親自掌勺施粥,他們自然不會輕易受王員外的挑撥。


    其中幾人認得王員外的,指著王員外,道,


    “你就是個吸我們血的商人,你有什麽臉麵來替我們指著殿下。”


    “就是,你的米鋪向來都是徐州米價最高的,我們也不需要你們來給我們討公道。”


    旁邊有王員外早已安插在人群中的內應,他們聽了連忙反駁道,


    “話也不是那麽講,去年有幾戶人家斷糧,王員外還不是親自拿著糧食上門送給他們?”


    “就是,我家當家的,前段時間上山摔斷了推,王員外還親自帶著大夫上門,給我家那口子看病。”


    “王員外雖說是商人,可我們買誰的東西不是買?”


    慕胤宸並未將王員外的小伎倆放在心上,他不過是想要借助謠言,逼著自己將糧食還給他們罷了。


    隻是,若他將糧食全部還給糧商,百姓們的口糧便沒有著落。


    即便是百姓們為著自己的口糧著想,他也不會如願。


    “我還有證人!”王員外將聲音放到最大,製止了百姓們的竊竊私語。


    不待慕胤宸發問,王員外接著道:“我的另一個證人,便是前段替六皇子殿下擋了一刀的阿牛。”


    王員外話音剛落,隻見一個皮膚黝黑的男子,一手捂著胸口從城主府虛弱地走了出來。


    阿牛走到王員外身旁,麵對著百姓們,道:“我原以為六皇子殿下是一個舍身為民的好人,這才不惜以命相救,沒想到他居然暗地裏命士兵將賑災糧運走。”


    阿牛轉過身,指著慕胤宸,道:“我在城主府休養已有幾日,親眼看到城主府的士兵偷偷將賑災糧運上車拉走,我真是後悔,後悔救這個連百姓們賑災糧都偷的人。”


    慕胤宸眸子一閃,阿牛的出現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已經想法設法查驗阿牛的身份,沒想到最終還是出現了疏漏。


    如今看來,阿牛若不是被人收買,定然就是原本就是個假冒的村民。


    他不是阿牛本人的幾率很大大,畢竟平常百姓又怎麽敢拿手指著皇子的鼻子?


    慕胤宸所料不錯,他確實不是阿牛,隻不過是和阿牛長的有七八分相似而已,為了扮好阿牛的角色,還特地在太陽下暴曬了幾日,這才與阿牛像了九分。


    想著主子的交代,他心思一沉,再次說道:“大家不相信王員外的話,總會相信我的話吧,不少叔叔伯伯,還是從小看著我長大的,我自然不會欺騙你們。”


    人群中,有幾個和阿牛同村的人,有些相信了這個假阿牛說的話。


    “阿牛是我們看著長大的,他一直都是個老實的孩子,應該不會欺騙我們。”


    “真是沒想到啊!六皇子看著事事以百姓為先,想不到暗地裏居然侵吞我們的救命糧食。”


    “唉!這就叫知人知麵不知心啊,看來咱們這是瞎了眼了。”


    其中有幾個人近距離接觸慕胤宸的百姓,他們仍然不相信他是那種貪墨之人,紛紛反駁道,


    “你們莫要相信那些小人,殿下辛苦為了我們徐州百姓,我們都看在眼中,怎麽能夠聽旁人說一句話,便懷疑殿下的用心呢?”


    “就是,若不是殿下親自去我們村指揮炸堤,我們村恐怕全都被淹了,我不相信殿下是那樣的人。”


    “就是,就是!殿下有一次還親自帶人去給我們村送糧種,我也不相信他是那樣的人。”


    聽見人群中還有人相信他,慕胤宸感覺自己的辛苦並沒有白費,即便是有些人被有心人蒙蔽。


    他相信那不過是暫時的,總有一日,百姓們會相信誰是好人,誰是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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