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齊遠運籌在握,已經認定冠榮華這幅畫一定是不堪入目的,眼眸之中已經染上些許的蔑視。


    江舒雅看了看冠榮華氣定神閑的態度,不由得抿唇,直覺告訴她,哥哥這次估計是不能如願的。


    隻見冠榮華讓三個侍衛走了上去,指揮他們把桌上的其餘東西盡數挪開,然後直接將桌子翻過來。


    還未幹透的畫緊緊地貼合著桌麵,隨著桌子的翻轉,出現在大家麵前。


    侍衛一如之前展示冠如月的畫那樣,讓周圍的人都看了一圈,然後放到冠如月畫的旁邊,做一個對比。


    一個是專門的畫架,一個是一張桌子,從氣勢上冠榮華就略輸了一籌。


    但是看見冠榮華所畫的桃林的人,都並沒有覺得冠榮華輸了。


    隻見由書桌擺放著的畫卷上,原本顏料潑灑的地方被畫上了纖細曲折的桃枝,與顏料融為一體,化身成為一片桃林。


    林間用少許顏料點綴出花草,些許花瓣還帶著細蕊,漫山遍野的灼灼芳華渾然一體。


    再對比冠如月所畫的桃林,雖然每一株桃樹都是精心繪製,但是卻失了幾分靈性。


    孰好孰壞,一目了然。


    冠如月見到冠榮華的話,不由得咬緊下唇,心有不甘。


    長公主看見冠榮華的話,眼裏流露出讚許,然後道:“接下來就有勞孟翰林了。”


    長公主所說的翰林正是她所請來的裁判,孟翰林在朝中德高望重,更是出了名的直腸子。


    孟翰林行了行禮,走到兩幅畫麵前,捋著胡須思量著結果。


    過了一會兒,孟翰林才從侍衛手中接過紙筆,在紙上寫下自己評選出來的結果,然後送到長公主麵前。


    雖然冠榮華的畫明顯更勝一籌,但是二人所題的詩句卻還沒有定論。


    長公主看到結果,然後鄭重宣布,“此次比試榮華小姐畫作書法皆是第一!”


    聞言,冠如月心裏雖然不甘心,但是也有一塊大石頭落地。


    若是她贏了書法,那麽就沒有煮茶的加試,如此的話皇後娘娘的吩咐就……


    冠如月掩下眼裏複雜的情緒,轉過身麵向冠榮華,溫婉道:“姐姐才華出眾,妹妹輸得心服口服。”


    她勝不驕敗不累,虛心承認自己技不如人的風度,旋即贏得了大多數人的稱讚。


    “不愧是上一次才子宴的優勝者,冠三小姐的氣度對得起這個第一才女之名!”


    “對,在我心中,她就是第一才女!”


    冠榮華聽著周圍的議論聲,神情自若。


    冠如月輸了比賽,卻贏了名聲,倒也是意外之喜。


    “姑母,時間差不多了,開始下一項吧。”


    慕胤軒小聲提醒長公主。


    長公主略微側眸看了眼慕胤軒,然後揚高聲音:“此番琴棋書畫,兩人各占兩個第一,所以加試一場,煮茶。”


    隨著她的聲音,場上的東西被迅速撤了下去。


    書桌換成矮桌,上麵擺放著各種煮茶要用的工具,地上也放上了蒲團。


    “比賽時間一炷香,最後結果由本宮同太子和六皇子三人評比。”


    隨著長公主的話,冠如月和冠榮華也開始煮茶。


    與之前的比試不同,煮茶需要絕對的安靜環境,所以眾人紛紛壓低聲音,盡量不去影響比賽的兩人。


    江齊遠的目光始終追逐著冠如月,信誓旦旦:“月兒煮茶的技藝乃是自幼就請嬤嬤學的,冠榮華就算是運氣再好,也贏不了她!”


    江舒雅聽見不由得抽了抽嘴角,“哥哥,難道你覺得冠榮華之前贏的那兩場都是靠得運氣?”


    江齊遠嘴角微勾,“冠榮華不過就是投機取巧罷了,煮茶需要常年的積累,她絕不可能贏過月兒。”


    江舒雅:“……”


    哥哥對冠榮華的偏見早就紮根心底,隻是這次恐怕會顛覆他的觀念了。


    江舒雅心裏想著,然後將視線再次投向正在比試的二人。


    兩人不論是動作還是弧度都是完全一致,進行到了轉碗搖香的步驟。


    煮茶是否成功,很大程度就是取決於這一步。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場上,江齊遠更是如此,從始至終視線都沒有移開過冠如月。


    若是月兒這次再次奪得才女的稱號,那他就有借口讓父王母妃重新接受她。


    江齊遠心裏早已經盤算好,對冠如月的這次比試也尤為重視。


    越是重視,心裏也就越發忐忑,他不禁用餘光看了眼冠榮華,想知道她的進度。


    隻見冠榮華端坐在蒲團上,用竹夾夾起茶杯,然後澆上已經煮好的茶水,使得杯子保持一定的溫度……


    看到這一幕,他不禁微蹙眉頭,冠榮華的動作看上去極其熟練,一看也是近年累積出來的。


    莊子又哪有時間,哪有人會教她煮茶?


    江齊遠的思緒不由得開始走了神。


    隨著一聲鑼響,二人同時停止了動作。


    侍衛將二人的茶端了上去,讓長公主她們品茗。


    在三人依次品茗打分的時候,冠如月忽然從桌上端起一杯茶,朝著冠榮華走了過去。


    冠榮華看見冠如月朝著自己走了過來,視線落到她手中的茶杯上,逐漸抿了抿唇。


    台上的慕胤宸注意到這一幕,也不禁微蹙眉頭。


    隻見冠如月端著茶杯,落落大方地走到冠榮華麵前,“姐姐,今日借著這杯茶,希望我們可以解除之前的誤會。”


    說完,她便舉起茶杯往冠榮華麵前送了下。


    冠榮華並沒有接過茶杯,事出反常必有妖,語氣清冷:“我們之間應該並沒有誤會。”


    冠如月並沒有因此而變臉色,她依舊舉著茶杯,“姐姐能夠如此海涵,但是我還是應該給你賠禮道歉才行。”


    冠榮華不語,餘光看向台上的長公主他們。


    此時的三人已經將兩杯茶都已經喝了下去,冠如月就算是想要害她,也斷不敢動上麵那三個人。


    這樣想著,冠榮華方才接過茶杯。


    她將茶放到鼻前嗅了嗅,隻有一股清香,並沒有什麽異常,這才微微抿了一口。


    冠如月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的動作,見她將茶喝了下去,眼裏是顯而易見的喜悅。


    冠榮華捕捉到這一幕,眸光暗了暗。


    這茶中確實沒有被下毒,冠如月究竟在高興些什麽?


    隨著她將茶杯放下,台上也統計好結果。


    最先發言的是慕胤宸,他的目光在冠如月和冠榮華身上掃了一眼,沉聲道:“兩位冠小姐各有優勢,故而本王以為是持平。”


    原本與冠榮華走得要近一些的六皇子竟然做出這樣的決策,不禁讓眾人有些驚訝。


    就連冠如月也是如此。


    緊跟著長公主也做出了決策,“本宮與六皇子態度一致,二者不分伯仲。”


    聞言,冠如月心裏暗自竊喜,接下來就隻剩下太子殿下了。


    她已經歸順了皇後娘娘,太子看在皇後娘娘的份上,也一定會投給她。


    盡管慕胤軒還沒有說出自己的選擇,但是冠如月已經在心裏默認自己定會取勝。


    隻見慕胤軒將手裏的茶杯放下,端坐在椅子上,“本宮認為煮茶比試中,表現更為優異的是……”


    冠如月已經準備好上前謝恩。


    “冠榮華!”


    隨著慕胤軒的話,周圍響起一片熱烈的掌聲,冠榮華上前一步行禮謝恩。


    冠如月則是直接石化在原地,一雙眸子驚訝地看著太子,怎麽會這樣!


    然而慕胤軒卻沒有給她任何一個眼神,而是轉眸看向長公主。


    長公主緩緩站起身,揮了揮手,“經過一輪加試,本宮宣布,這一次才子宴的第一才女便是冠榮華!”


    話音落,就有侍衛端著紅色的托盤上前。


    長公主看向冠榮華:“既然贏了比試,怎能沒有彩頭,這支先皇禦賜的梧棲步搖便送與你吧!”


    聞言,慕胤宸和慕胤軒的臉上皆劃過一抹震驚,驚訝地看向長公主。


    隨著紅布被揭開,一隻精美的步搖擺在托盤上。


    冠榮華接過托盤,朝著長公主福了福身:“榮華謝長公主賞賜!”


    長公主微微頷首,“不必多禮,迴席位上去吧。”


    冠榮華再次行禮,拿著托盤迴到自己的席位。


    冠如月看著被冠榮華拿走的步搖,眼裏劃過濃濃的嫉妒,抱著不甘心的態度也迴了自己的席位。


    怎麽會這樣,太子殿下為何會不投自己呢?


    冠如月百思不得其解。


    這時候一個侍衛快步跑了進來,跪在地上,“啟稟長公主,揭榜了!”


    此話一出,場上再次陷入沸騰。


    多好人寒窗苦讀多年,為的就是今天。


    長公主也不拖延,直接道:“快將人請進來!”


    侍衛領命立即又跑了出去。


    冠榮華和葉陌塵還有慕胤宸三人互視一眼,皆看到對方眼裏的神情,做好了接旨的準備。


    而另一邊,冠思遠則是安慰冠如月道:“妹妹沒事,等哥哥我拿榜首給你出氣!”


    冠如月心裏鬱悶,並沒有理睬冠思遠。


    很快一隊宮裏的人馬被迎了進來,福公公手裏拿著拂塵,身後是兩個太監手捧著一張栓有紅綢帶的皇榜。


    福公公徑直讓人將榜抬到了長公主跟前,說了幾句後就往後退了一步。


    長公主起身,親自將紅綢帶打開,兩名太監隨即將皇榜打開。


    所有舉子都將心抵到嗓子眼,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皇榜。


    “此次春闈的三鼎甲分別是揚州葉陌塵、京城冠思遠、江州孟巡。”


    皇榜上名字眾多,長公主隻公布中了一甲的前三名,名字先後便是名次。


    眾人紛紛對葉陌塵表示祝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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