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用無根之水傾心澆灌數月,方才長成,區區三百兩恐怕隻能買下一顆。”


    冠思遠:“!!!”什麽青菜這麽貴!


    他雖然沒有買多青菜,但是卻也知道酒樓的一桌飯菜也不過幾百兩,就這些青菜,哪裏值得這個價。


    卻見冠榮華微微顫動著睫毛,璀璨的眸光中帶著狡黠,“冠大少爺這是覺得我說錯了?”


    說話間,她的左手搭在右手手腕上,順時針轉了轉。


    冠思遠眼神頓時一變,生怕挨打,“沒有,你說的一定是對的!”


    堂堂鎮國公府的獨子竟然這樣窩囊,周圍看熱鬧的百姓紛紛露出鄙夷的神情。


    “這鎮國公家究竟是造什麽孽啊,一子兩女,沒一個讓人省心的。”


    “鎮國公這家風實在是不正……”


    ……


    看熱鬧的路人忍不住議論起來。


    這段時間鎮國公府的人熱鬧可就一直都沒有停過,但凡是京城的人,沒有一個不知道的。


    誰成想這在外求學的鎮國公獨子,剛剛迴京就又鬧了這麽大的笑話。


    這京城裏就沒有誰家比他們家熱鬧的。


    “是欠打嗎?都給本少閉嘴!”


    冠思遠聽見周圍的議論聲,瞬間跳腳。


    一群泥腿子竟然還敢議論鎮國公府家,真是不想活了!~


    冠思遠眼看著就要掄袖子動手,但是下一秒一個輕飄飄的聲音便在耳邊響起:“你說誰欠打來著?”


    冠榮華的聲音輕飄飄毫無力度,但是卻讓冠思遠虎軀一震。


    立馬認慫地放下手,乖乖地站著。


    他今天出門是不是忘記看黃曆了,怎麽遇見這麽一個可怕的女人!


    冠思遠心裏泛起嘀咕,就聽見冠榮華的聲音再次響起。


    “老人現在還在醫館,我可沒時間陪你浪費下去。”


    “我賠我賠!”


    冠思遠連忙從懷裏把銀票全都拿了出來,他一張張地數著,心裏肉疼得不行。


    雖然家裏給他的銀子一向都很多,但是這些可是他全部的身家啊!


    冠榮華看見他手裏的銀票,聲音清冷,“還不快些?”


    冠思遠猛地一震,一股勁直接把全部銀票都遞給冠榮華,“都給你!”


    冠榮華嘴角不著痕跡地上揚了下,將銀票拿在手上,纖細的手指指了指地上散落的青菜,“這些青菜都是你的了,木車也送給你吧,記得帶走。”


    冠思遠嘴角抽了抽,合著不禁得賠錢,還得將地上的菜全都收拾幹淨?


    見冠思遠沒有動作,冠榮華倏而挑眉,戲謔的語氣,“冠少爺是覺得這些青菜太便宜了?”


    冠思遠:!!!


    他二話沒說,趕緊就蹲下去撿那些已經被踩爛的菜葉,周圍小廝也趕緊幫忙。


    之前還趾高氣昂的幾人,瞬間就滅了氣焰,趕緊在地上低頭撿菜葉。


    這些青菜本就帶著些雨水,被踩爛過後更是難以撿起,冠思遠隻是撿了幾張,就滿手都是汙垢。


    看著蹲在地上的狼狽不堪的冠思遠和小廝們,冠榮華嘴角忽然勾起一個邪魅的角度。


    靈活的右腳微勾,將腳邊的一株青菜踢起,青菜在空中化成完美的弧度,恰好落在冠思遠的頭上。


    “哎喲!”


    冠思遠發出一個叫聲。


    還不待他抬頭,又有菜葉朝著他扔了過來,迫使他根本無法抬頭。


    不僅是他,周圍的小廝也是如此。


    一個個紛紛拿手抱著頭,動彈不得。


    漸漸地,拋過去的就不止是青菜,還有臭雞蛋,碎石子……


    “我可是鎮國公獨子,你們都不要命了嗎?”


    冠思遠根本抬不起頭,隻得用言語威脅道。


    然而換來的則是更加猛烈的攻擊。


    冠榮華還並未離開,看見周圍人忽然群起而攻,也是頗為吃驚。


    難不成這冠思遠剛剛迴京就惹了麻煩?


    這群扔菜葉子的人並不是之前圍觀的百姓,而是突然出現,像是早就已經預謀看的。


    冠榮華微微皺了下眉,斜前方一處酒樓二樓的窗戶忽然吸引了她的目光。


    隻見暗一站在窗戶邊,見冠榮華看過來,便點了下頭。


    冠榮華瞬間心領神會,嘴角勾起一抹笑。


    原來是慕胤宸。


    冠榮華安下心來,再次看周圍,最內圍已經全部是扔菜葉臭雞蛋的人,每一個人雖然都隱匿著武功,但是冠榮華還是覺察到他們不同於旁人的內斂氣息。


    那個老人家的肋骨還沒有接迴去,所以她還不便久留,看著被圍在最中間抱著頭縮成一團的冠思遠。


    冠榮華嘴角忽然勾起一抹邪氣的笑,靈動的眼眸帶著一閃而過的狡黠。


    反正今天迴府是注定不平靜的一天,那就多賺一些吧。


    “嘶!”


    冠思遠抱著腦袋,忽然覺得手背傳來一陣刺痛。


    他將手拿了下來,隻見手背上多了一個小紅點,其餘的什麽也沒有。


    冠思遠納悶為什麽會突然刺痛,但是卻根本沒有思考的時間,一個發臭的雞蛋穩準狠地砸在他露出來的半邊臉上,瞬間糊了上去,雞蛋的惡臭熏得他立馬吐舌頭幹嘔,趕緊拿手擋住腦袋,生怕再被打中。


    這個場麵冠榮華倒是沒能夠看見,在將銀針扔出去過後冠榮華就轉身離開人群,朝著最近的醫館過去。


    -


    醫館內,大夫手裏提著藥箱,看著坐在後堂裏麵的一大一小,幹瞪著眼睛。


    白衣男子從袖中掏出銀兩,遞給大夫,然後將他手上的藥箱拿了過來,態度謙和:“借您的後堂和藥箱一用,還請醫師見諒。”


    白衣男子說完,便把藥箱放在床邊的一個凳子上。


    床上躺著的就是肋骨折斷的老人,也不知道是冠榮華用了什麽法子,此時的老者雖然臉色不是很好,但是卻安穩地睡著了。


    大夫嘴角猛地抽了抽,猶豫地開口,“這位老人的傷若是再不處理的話,斷骨重接可能會更加困難。”


    肋骨骨折一直都是最不好醫治的,就算是他,也不能保證一定接好。


    時間拖得越久,就越難接上。


    白衣男子看了眼用簾子虛掩著的房門,臉上掛著淺笑,言語堅定隨和,“醫師放心便是。”


    大夫:“……”


    他這還是頭一次見到帶病人來醫館不要大夫的。


    大夫在心裏嘀咕幾句,倒也是個有傲骨的人,拿著銀子準備離開後堂。


    按照那個老人家的情況,最多不過半刻鍾便會因疼痛而醒過來,到時候他們還是得來求他。


    說來也巧,這個距離最近的醫館乃是京城中名氣最大的醫館,醫館內坐診的李大夫乃是太醫院出身,曾還受過宋院使的指導。


    李大夫才剛剛走到門口,門簾就被掀開。


    一個女子風塵仆仆地趕緊來,從他身邊擦身而過,徑直就走到了床榻邊上,替老人把脈。


    李大夫停下腳步,看向已經站在床邊的女子。


    一身淺綠色褶皺襦裙,發飾簡單大方,也不過就十五六歲的樣子。


    “這是你們找來的大夫?”


    李大夫的語氣裏帶著難以置信,一個十五六歲的黃毛丫頭能治什麽病,最基礎的寒涼溫補的方子都記不全吧!


    縱然是自幼跟隨院使大人學習的宋小姐,也是到了十八歲才被允許單獨開方。


    在他眼裏,這簡直就是在胡鬧!


    就在這時候,冠榮華忽然將老人頭下麵的枕頭取了下來。


    李大夫嘴邊的小胡子嚇得一顫一顫地,趕緊跑迴去:“別動,若是刺破髒器就完了!”


    然而,在他還沒趕到床邊的時候冠榮華已經將枕頭拿掉,將隻有枕頭一半高的被子墊在老人頭下麵。


    做完這個,冠榮華方才開口道,“枕頭過高,不利於老人唿吸順暢。”


    冠榮華說完,便轉眸看向李大夫,“麻煩你把一兩三七和八錢榆錢磨成粉末。”


    李大夫:“這些可都是治療外傷止血的藥,你……”


    還不等他把話說完,冠榮華便再次轉過身去,打開一旁的藥箱,從裏麵取出固定板和紗布。


    “表哥,你幫我把他扶住。”


    白衣男子聞言,立馬走了過去,給冠榮華打下手。


    而小女孩則是站在老人頭部的位置,眼淚汪汪,一直都在低聲說,“爺爺你一定要沒事,你一定……”


    根本就沒有人搭理李大夫。


    李大夫臉上隨即出現不喜,在醫界打腫臉充胖子乃是大忌,因為你的一言一行都關乎了病人的生命健康!


    李大夫黑著臉,讓藥童去按照冠榮華的吩咐準備藥材。


    而他則是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一來想看看這個十幾歲小姑娘會鬧出怎樣的笑話,二來則是隨時做好接手的準備。


    待會兒接不好肋骨,他們遲早得來求他!


    隻見冠榮華動作熟練地將老人的衣服用剪刀剪開,然後將固定板放在老人腋窩下一寸的位置,還有胸骨胸椎各一個,再用紗布簡單地固定。


    盡管骨折部位已經固定,但是還是能看見真肋的位置,有一個不尋常的突出,那就是骨折的位置。


    冠榮華做到這一步便停了下來,她抬眸看向李大夫,眼神猶如清泉一樣明亮而靜謐,“藥粉好了嗎?”


    李大夫:“馬上就來。”


    話音剛落,藥童就拿著一個藥包走了進來。


    李大夫接過藥包,遞給冠榮華,忍不住再提醒一句,“這些都是止血的藥,若是直接服用,收效漸微。”


    冠榮華包紮的手法熟練而敏捷,倒是讓李大夫稍微放心了些。


    看上去基礎還是很紮實的,出於愛才之心,李大夫忍不住提醒著。


    冠榮華微微頷首,將藥包打開倒進一個空碗裏,然後說,“不是內服,是外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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