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天峰掃了一眼縣衙外那些紛亂的死者親屬,瞬間明白,問道:“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情景?”


    林夢婷點點頭,繼而反問:“怎麽?你以前也曾見過?”


    “在浙江見過一次,”冷天峰歎著氣說道,“也是在兩年前,當時沿海的一個漁村被倭寇洗劫,幸存的百姓也是這般。”說著臉上浮現出一抹不忍之色。


    林夢婷一切看在眼中,心道:“原來他也不是個冷血之人。”她搖了搖頭,緩緩說道:“像你這樣早已見慣生死的人都是這般不忍,那這些百姓又如何能輕易接受親人的逝世,看來我們必須要在酆都縣多耽擱幾日了。”


    冷天峰歎了口氣,說道:“走吧,我們先去找個地方住下,順便找個人打探打探消息,像現在這樣跟個無頭蒼蠅似也找不到什麽線索。”說著邊拉起青驢的韁繩慢慢向前走去,林夢婷見狀也趕忙牽著驢向前走去。


    酆都縣現在人心惶惶,街上店鋪不是閉門歇業就是不接外鄉之客,兩個人連找三家客棧都是恭恭敬敬的將二人請了出來,各種賠罪的話都說遍了,總之就是不再接客。林夢婷也和她們各種解釋,就說他們隻是來看看朋友,又不是惡鬼,住個幾天也不會怎樣,但是到了最後都吃了閉門羹。


    林夢婷插著腰氣鼓鼓的盯著剛剛被店小二關上的店門,忍不住大聲怒道:“老娘來酆都縣就是幫你們揪出幕後黑手的,你們還這麽不領情,真是一片好心喂了狗。”


    冷天峰見林夢婷雖然發怒,但是怒色之中卻夾雜一絲嬌憨,說不出的有趣,原本一臉冷峻的他也忍不住掩嘴偷笑。這時林夢婷剛好扭過頭來,見冷天峰偷笑,頓時覺得麵子有些掛不住,忍不住向冷天峰怒道:“你笑什麽笑,有本事你去說啊。”


    冷天峰假裝咳嗽兩聲掩飾尷尬,然後一臉嚴肅的說道:“你是江湖中人,講的是江湖道義,無論百姓如何不對,你們絕不會與普通百姓大動幹戈。”


    “是啊,那又如何?這難道有什麽不對嗎?”林夢婷一臉不服的看著冷天峰。


    冷天峰搖搖頭,解釋道:“現在的酆都縣百姓早已被嚇破了膽,成了驚弓之鳥,極度的恐懼已經讓他們喪失了理性的判斷,所以隻要是沒見過的生人一律不會接待,所以想要住店不能再像從前一樣,要用官場的辦法。”


    “官場的辦法?”林夢婷眉頭一皺,疑惑道,“那是什麽辦法?”


    這個冷天峰倒是迴答的很幹脆:“砸他店。”


    林夢婷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到冷天峰已經走到客棧門前右手握成拳頭用力砸門,一邊大聲喝道:“裏麵的人都他媽的趕緊過來給老子開門。”


    冷天峰用盡全力使勁砸門,林夢婷一臉驚訝的看著冷天峰,隻感覺除了門板就連窗戶都在跟著一起震動,這架勢簡直是要將這間客棧拆了。


    想來是客棧裏的人也忍不住,總算來了開門的人,就是剛剛將他們二人請出來的店小二,那店小二一看還是冷天峰二人,一臉苦相的說道:“二位客官,小人剛剛不是...”哪知那店小二話還未說完,冷天峰冷哼一聲,直接用力一推那店小二,喝道:“給老子滾一邊去。”直將那店小二推倒在地。


    再看冷天峰,看也不看摔在地上的店小二,昂著頭趾高氣昂走進客棧,林夢婷見狀趕忙跟了進去。直見冷天峰在堂中走了一圈,那個店小二早已經連滾帶爬的從地上起來,在冷天峰身前苦苦央求。


    冷天峰越聽越不耐煩,一手撥開店小二,一伸腳直接踹翻一張桌子,接著抄起一條長凳,直接扔向櫃台,隻聽幾聲脆響,櫃台上的兩壇美酒頓時被砸個稀巴爛,這還沒完,冷天峰又抄起一把椅子扔向窗戶,又將窗戶砸爛,而那把椅子也飛出窗外,隻聽窗外傳來幾聲痛唿,想來是砸到了路人。那店小二趕忙飛奔出店外,向著被砸之人連連道歉。


    林夢婷已經是目瞪口呆,這和天天在街上鬧事街頭無賴有何區別。她正想上前阻止之時掌櫃已經聽到聲響,匆忙從後廚走來,一見店中已經一片狼藉,頓時大怒,暴喝道:“你是何人,竟敢在我店裏搗亂,信不信我現在就拉你去見官?”


    哪知冷天峰冷笑一聲,直接坐在一掌張完好的長凳上,斜靠著桌子一臉輕蔑的看著眼前的掌櫃從懷中掏出一個東西直接扔給掌櫃,不屑地說道:“你拿著這個去報官,我倒要看看誰敢管。”


    那掌櫃見冷天峰有恃無恐的樣子,心中也是驚疑不定,低頭仔細一看手中事物,頓時麵色大變,一張胖臉瞬間變成了醬肝色,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滴落,小心翼翼地將東西放迴冷天峰靠著的桌子上,不住地作揖賠禮,就差跪下了。


    林夢婷不料這掌櫃態度轉變如此之快,忍不住湊上前去看看究竟是何物。她定睛一看,原來竟是塊銅製腰牌,上麵赫然寫著“錦衣衛總旗張景易”的字樣。林夢婷怎麽也想不到冷天峰竟會掏出塊錦衣衛的腰牌,瞬間雙目圓睜看向冷天峰,卻見他微微搖頭示意她不要出聲。


    冷天峰眼見那掌櫃腆著個大肚子不住地作揖,臉都快帖道地上了,心中忍不住暗笑,但還是裝作不耐煩地說道:“別他媽廢話了,趕緊給我起來。”


    那掌櫃一聽冷天峰發話,趕緊站著身子,誠惶誠恐的看著冷天峰。冷天峰不愧是在錦衣衛混了四年的人,官架子擺的十足,隻見他盛氣淩人的說道:“告訴你,老子是朝廷專門派下來調查酆都縣鬧鬼之事的,還敢不讓我住店,信不信我打折你的腿。”


    那掌櫃一聽冷天峰的話,再也堅持不住,“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眼淚都流了出來,帶著哭腔說道:“啊呀我的佛祖老爺啊,終於有人來查這些惡鬼了,這半年我們過得是提心吊膽,您現在終於來了,我真怕我沒命活到明天啊。”


    冷天峰看著這個胖胖的掌櫃,也有一絲憐憫,隻好口中裝狠說道:“這麽大人了還哭,丟不丟人,還不給我起來。”


    掌櫃一聽冷天峰發話,哪兒敢不聽,噌的一下就從地上竄了起來,就好像一個肉球掉在地上又彈起來一樣。掌櫃一邊用袖子抹著眼淚一邊連忙說道:“這位官爺您盡管吩咐,小人無有不從。”


    冷天峰裝作傲慢的點點頭,說道:“好,那我就說了,第一,我們是前來秘密調查的,不可讓任何人知曉我們的身份;第二,店裏砸壞的東西我們照價賠付,少不了你的錢,別跟我說不用,你聽著就行;第三,現在立刻給我們準備兩間上房和酒菜,馬上就去。”


    掌櫃一聽連忙點頭答應,剛好那個到門外道歉店小二也走了迴來,掌櫃的就趕快吩咐店小二去後廚催廚子做幾個好菜,他嫌店小二走的慢,還忍不住在後麵踹了一腳,唯恐他慢了。


    林夢婷見掌櫃和店小二都去忙活了,隻感覺又好氣又好笑,便也在桌旁坐下,向冷天峰說道:“你這方法還挺管用。”


    冷天峰無奈笑笑,說道:“不然你以為錦衣衛出門都是怎麽幹的,不就是因為權力大才敢專橫跋扈嗎?”


    林夢婷一指桌上的錦衣衛腰牌,問道:“說說吧,這是怎麽來的?”


    冷天峰順手拿起那個腰牌,無奈苦笑道:“還記得開封城外我們曾遇到嚴轍嚴大哥,當時他曾用馬槊擊殺其他幾個與他同行的錦衣衛,他離開之後未曾處理屍體,我當時上前查看了一下,便發現了這個,這是其中那個叫張景易腰牌,我當時便想暫且收起來,說不定以後用得到,沒想到今日還真用上了。”


    林夢婷點點頭,若有所思的看著冷天峰,略有嘲諷的說道:“剛才演的很真啊,你在錦衣衛的時候是不是也經常這麽欺負百姓?”


    冷天峰頓時欲哭無淚,他也知道他剛才演的太像真的,隻好無奈搖頭道:“我從未欺侮國百姓,但卻是見過不少同僚行過此事,剛才也不過是學著他們的樣子而已。”


    林夢婷“哦”了一聲,學著冷天峰剛才的不可一世的樣子說了一句:“原來如此。”


    冷天峰頓時大感頭疼,正想要解釋,這時剛好店小二端著幾道小菜和掌櫃的一起走來,冷天峰一見他們出現如同見到救星一般,馬上又裝作趾高氣昂的樣子,指揮著店小二將酒菜放在桌上,然後問道:“你們兩個誰跟我說說這酆都縣到底是怎麽迴事?”


    掌櫃的一聽,頓時額頭又滲出汗來,看那表情馬上就要哭出來一般,聲音淒苦的說道:“這位官爺,小人是真的不知道啊,就是不知怎的,半年之前有人半夜迴家說是見到了十大陰帥裏的牛頭馬麵,接著沒兩天就聽說縣裏一個叫張六的農戶不信邪,就拿著石頭砸路上遇到的白無常,結果還真沒想到讓他得了個金元寶,四處炫耀,結果剛過兩天就有人發現他暴斃在街上,從那之後這酆都縣便開始不得安寧,三天兩頭死人,而且一個個死狀奇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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