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匕首突然出現在青鳳凰手機,要說我一點不慌那是不可能的。但我估測青鳳凰不會要殺我,否則剛剛毒蟲咬中我時,她大可以不管。


    而事實也正如我所想,青鳳凰將手腕一轉,將匕首遞給我麵露為難地道:“屍蠱的蠱母不是一般的蠱蟲…想把它引出來…必須要以人血相引才行。所以……你……”


    看她臉上的為難表情,我接過匕首,直接地問:“性命攸關,你就別為難了,需要多少?”


    “一小碗。”


    這可真是……字麵意義上的出血啊。


    我迅速從廚房找來一隻倒醬油用的小盞,在向青鳳凰確認能用後,拿起匕首,閉著眼睛用力在手掌上割了一道。


    這一刀割的又疼又狠,讓我渾身都一個激靈。我立即能感覺到血從傷口湧出來,順著手掌流入到碟子裏,不一會兒就集滿了小半碗。


    青鳳凰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著我流血的手,又看了看我,忽然她喉頭一股,身子向前一傾,張嘴的同時有條白色的蟲子從她口中躍出,噗通落在了已經積滿血的小碗中。


    看到那肉蟲跳出來,我鬆了口氣。同時因為精神放鬆下來,感覺手上的刀口是火辣辣的疼。


    “快點止血。”青鳳凰將一塊紅布蓋住了血碗,然後一把將我拽起,拉向她自己的房間。


    開門後她不容分說地讓我坐下,又從床底拿出一個小葫蘆,倒了些水在布上就這麽摁在了我的手上。


    “你摁著它,二十分鍾,你的傷口就會止血愈合。”青鳳凰鬆了口氣,看著我說,“你還真是膽大,怎麽就敢用我給你的刀割自己的手?你不知道我是苗女,又是蠱師麽?但凡蠱師渾身都是毒蟲,人碰不得,東西更碰不得。”


    我微微一愣,苦笑著搖了搖頭:“救人要緊,我當時完全沒有去想這些。”


    “呸,撒謊。你這般將我的事調查的一清二楚的人,怎麽會有那般衝動的時候?”青鳳凰的眼光在我身上打了個轉,接著又道,“但我今天確實是承了你的人情,咱苗家女子最是恩怨分明,所以啊,你之前得罪我的事我就忘掉好了。”


    “說到底,鳳凰姑娘還是生氣上次那件事?”我不禁失笑,“那次也是為了救人,沒來得及問清情由曲折,鳳凰姑娘就別跟我置氣了。”


    “你總是姑娘姑娘的,咱們苗族不喜歡叫姑娘,你以後就直接叫我鳳凰吧。我嘛,就叫你小柱子。”青鳳凰沒再跟我談之前的那個話題,這個苗族女孩確實喜形於色,似乎是真的把之前的事一筆揭過。


    這對我來說也是好事,同時對她也更多了幾分好感。


    “你要是不生氣,我就叫你鳳凰啦。至於我,你隨便叫都行,不過確實有很多人叫我小柱子。”我說。


    青鳳凰看著我的手,有些愧疚地說:“今天要不是你在,我真會有危險。看來,我終究是大意,降不住這‘屍蠱蠱’做我的本命蠱。”


    我也聽說過一般強大的巫蠱師都會煉製有一個最強大的‘蠱’,作為自己的本命蠱來驅使其餘的蠱和毒蟲。


    本命蠱與蠱師性命相交,聽說能改善蠱師的體質。延長壽命、耳聰目明,甚至有些特異功能似的能力。


    但弊端同樣明顯,就是本命蠱一旦被破,蠱師也就性命難保。


    這種本命蠱煉製手法可繁可簡,成效自然也是上限下限相差極大。為了能確實保證自身安全,蠱師都會盡量挑選強大的蠱作為本命蠱,或者幹脆不煉本命蠱。


    但沒有本命蠱的蠱師,就如不受符籙、不登其名的天師。能有些本事,卻也止步於此,難以稱尊號宗,更當不得宗師。


    青鳳凰就拿眼下這個‘屍蠱蠱母’來說,百年蛻變而成的‘屍蠱’,受屍氣、陰氣、怨氣滋潤,絕非一般蠱蟲可相比。


    即便是在外界久負盛名的金蠶蠱,作為本命蠱也未必能強的過這‘屍蠱蠱母’。


    會和我說這些,證明青鳳凰是真沒拿我當外人,反而讓我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見青鳳凰因為‘屍蠱蠱母’反噬而有些虛弱,我讓她先休息,隔天再來找她。


    當我離開青鳳凰家時,我手上的刀口居然真的不可思議的愈合了。這讓我嘖嘖稱奇,第二天我如約而至,青鳳凰的精神樣貌已經恢複了很多,笑著將我讓進屋裏,我沒看到那‘屍蠱蠱母’的碗,也不知道被它收去了哪裏。


    我能明顯感覺到,經由昨天的事消除了隔閡芥蒂後,青鳳凰的舉動都放肆了許多,而且毫不介意地繼續昨天的話題,和我說起了她會來南月市的原因。


    原來她來到南月市並不是有意,而是在各地尋找適合作為本命蠱的‘蠱蟲’,正巧在這裏冥冥中有了感覺,這才留了下來,一待待了一年半。


    “見到那女孩時,我就知道我找到目標了。”青鳳凰談到蠱時兩眼放光,“當時我就在想,要是我能得到‘屍蠱蠱母’並馴服它,就算師兄煉成金蠶蠱我都不怕!”


    “所以,你才不等做準備,一拿到手就急不可耐地吞下去了想馴服它了?”我聽完後對青鳳凰更了解了幾分,不禁苦笑搖頭。


    青鳳凰不滿地哼了一聲說:“漢人有句話不是叫夢寐以求嗎?我不信你夢寐以求的東西終於到手中,你會不激動。”


    我的夢寐以求啊……


    我說:“你說的沒錯,如果是我,可能會更激動吧。不過,那屍蠱蠱母,你怎麽處理的?”


    “我把它收在我的皿器中了,我暫時也想不出該怎麽處理它。”青鳳凰說。


    我問:“你不是說,它沒有血氣供養,很快就會死嗎?”


    青鳳凰為難說:“我可舍不得讓它死,但它毒性太強,有陰、鬼、屍、地四氣。我沒辦法直接製服它,需要準備些材料才可以。”


    “哦,是這樣。”我稍作思索道問。


    不過青鳳凰像是想到了別的,忽然眼神火熱地看向我問:“好哥哥,你可知道這南月市周圍哪兒有茂密山地?越原始越好。”


    她的聲音嬌柔婉轉,聽在耳中隻覺得渾身都會微顫,讓我忍不住想答應。


    我定了定神,說:“有倒是有,在南月市北側有座天陽山。山高林密,被開發的地方不多,我學校裏經常有登山社的同學去那裏。”


    青鳳凰的眼睛笑成一對月牙兒,她將手一拍說:“那太好了,我要找的就是那麽一處地方。山高林密處,多有奇妙,也許會有騾子草呢!”


    “什麽是騾子草?”我一愣,我自認熟讀三本古書,稀奇古怪的材料名稱也知道不少,但從沒聽說過騾子草這麽種東西。


    青鳳凰和我解釋,那是種被稱為‘矮騾子’的山精所種植的植株。隻有苗族的蠱師知道和懂利用這種東西,矮騾子種出來的騾子草有特殊的功效,配合另一些材料後就能壓住‘蠱’的活性。


    因為‘屍蠱’十分罕見,青鳳凰也不知道騾子草是否有效。但就她知道的信息中,曾聽說過苗疆有人借著騾子草馴服‘金蠶蠱’的先例。


    “如果是那樣,我正好認識個天陽山的守林員。對天陽山的事,沒比他更懂得。”我說,然後話鋒一轉道,“鳳凰,今天我來,一是看看你好不好。二來,是我有件事想問你。”


    “嗯,你說吧,我答應過你會迴答你一個問題,就不會食言的。”青鳳凰點頭說道,然後在我從挎包裏拿出白骨小人後,她的視線頓時盯在了白骨小人上頭。


    “這是‘蠱盅’!你從哪兒拿到的?”青鳳凰表情詫異,吃驚地看著我問。


    我想了想,說:“從一個可憐女孩的屍身旁,我知道這是方家族有的東西。我想知道,這是做什麽用的?”


    青鳳凰從我手裏接過白骨小人,手指擦過那條裂開的縫隙,慢慢地說道:“你說的沒錯,這確實是方家族的一種獨有的手工藝品。通常用的是獸骨,上麵刻的是我們族裏的‘神紋’,不過那是舊神的神紋了,除了一些信奉舊神的蠱師外,方家族已經沒人用這個了。”


    “舊神?”我挑了下眉毛。


    青鳳凰低頭嗅了嗅,驚訝地叫道:“這是‘屍皿蠱’的蠱盅,天哪,他會被大陰師懲罰的!”


    “鳳凰,你能知道修煉這種‘屍皿蠱’的蠱師,是誰嗎?”我眼神灼灼地問。


    青鳳凰的表情很嚴肅,看著我問:“小柱,你先告訴我實話。這蠱盅,你到底是從哪裏得來的?”


    我略做考慮,青鳳凰的反應有些出乎我的預料,似乎‘屍皿蠱’在她看來是十分難以置信會出現的東西。


    “這事牽涉到好幾個人,我要詢問一下他們才能告訴你完整實情。”我也有顧慮,雖說青鳳凰與這件事沒有關係,但事關人命,我還是決定慎重些的好。


    青鳳凰撅了下眉頭,有些不滿,但沒再追問。又把視線轉迴手上的白骨小人,對我解釋說:“這東西,外人是絕對得不到的。即便在寨子裏,現在也難尋到它,它被叫做‘古拉哈’,是可以招災引禍的邪物。若是有蠱師想讓一戶人家家宅不寧,隻需要把它邁入家宅附近,那戶人家必然會頻頻遭難、禍事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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