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從病房離開後,我的心情花了很久才平複。爺爺那一眼可比這一係列的事都更讓我心中發悶,我不禁去想‘八鬼壓棺’這四個字究竟隱藏著什麽樣的秘密。


    是不是,它就跟太清村的秘密有關係?和我曾叔公,甚至和我爺爺也有關係?


    仔細想想,爺爺他繼曾叔公離世後,依然長居太清村也有些古怪。明明以他當時的才幹和家庭環境,迴太爺爺太奶奶在的城市發展才更正常。


    但我爺爺依然選擇在太清村安居紮根,且一住就是幾十年。我此前隻當爺爺是在這裏生活久了,對太清村有感情。


    但現在聽了神秘人那一番話後,這一切似乎都顯得有些刻意。


    我猶豫了一下,下意識地去設想種種可能。然而突然間腦海中又閃過爺爺那張臉,讓我一怔,閉眼揉了揉太陽穴,暫時不去想這個了。


    即便那真的是個秘密,那恐怕是爺爺守了幾十年的秘密。於情於理,我都不該貿然去試探,更何況,現在光是李秋的事就夠讓我頭疼的了。


    我在病房裏躺了一天,身體其實是受了點內傷,要把陰毒排出去要花點時間。當我從病床上下來,跟著陳慕晴到隔壁看到了李秋的母親和還插著氧氣管的李秋爹時,我心裏多少是有些愧疚的。


    楊浩然守在床邊,但看不到老楊,也不知道他們之間說了什麽。


    聽到我們的腳步聲,楊浩然抬頭向我們這邊看了過來。他的眼珠子白花花的一片,臉色也很難看,要不是我知道衝了他身體的是誰,這副模樣著實有幾分嚇人。


    “他們會沒事。”我在陳慕晴攙扶下,坐到了他對麵的椅子上,“你得從楊同學身上下來。否則他的肉身會受損的。”


    “……你能召迴他的魂魄嗎?”楊浩然開口,說話的聲音是一個女生,帶著哀傷和幽怨。


    我迴答說:“我爺爺會想辦法,他可比我厲害多了。不過…我想問你幾個問題,為什麽那個巫蠱師要擄走你的屍身?”


    其實我想問的是,你的屍身上是不是藏了什麽秘密。但是考慮到眼前這位情緒不穩定,我還是換了種詢問的方式。


    “我怎麽知道?”楊浩然十分煩躁地說,“也許他有戀屍癖呢!”


    “那麽…酆都裏那個火焰中的鬼影呢?他不會也有戀魂癖吧?”我也不生氣,就著她的話頭樂嗬嗬地往下說。


    “你……”楊浩然眼睛一瞪,變得有些兇煞起來,“我不認識他。”


    “…真的?”我挑眉,“可我怎麽感覺,他當時像是專門為你而來的?”


    “哼,你想多了。”楊浩然直視著我。


    我跟她對視了一會兒,知道眼下的氣氛不適合再追問下去。她不信任我,再追問,也隻會加重她心裏的戒備和提防而已。


    這時病床上響起幾聲輕咳,李秋的母親醒了過來,虛弱地問:“阿秋?阿秋是你嗎,媽聽到你的聲音了。”


    楊浩然身子一顫,立即想起身過去。我伸手攔住她,說:“你覺得你現在的樣子還是李秋麽?你會嚇壞她的。”


    楊浩然一怔,看了看自己眼下的身體,一陣仿徨。


    我輕歎一聲,說:“你可以入夢,把事情好好交代一下。楊同學的事,我會想辦法處理,這是我的地址,你如果想,可以來這裏找我。”


    做完這些,我和陳慕晴下樓準備迴南月市。這裏的事情已經告一段落,警方已經立案在長河溝及附近大力搜索竊取屍體的犯人,那個巫蠱師如果不想被抓住,應該會連夜離開長河溝的地界。


    “她會來嗎?”陳慕晴問,“她要是不來,楊浩然會怎麽樣?”


    “早晚會死,人的肉身很難承受兩份魂魄的。”我坐在大巴上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打個比方,人的身體是一個容器,魂魄是裏麵裝著的水。本來能裝一份的容量硬要灌進去兩份,可能短期內沒事,但時間一長,容器早晚會壞掉,所以等著吧。”


    “我倒不是擔心。”陳慕晴遞給我一罐咖啡,“但是你也常說惡鬼無心。”


    我微微沉默,打開罐子喝了一口,看著窗外風景風馳電掣而過,輕輕一歎說:“世界上最難過的是一個情字,楊浩然願意為她下酆都,她也不會不顧楊浩然的安危。”


    “哈,你這話說的好像自己很懂似的。明明是二十多年都沒談過戀愛的家夥。”


    “…去去去,你就不能看看氣氛說話嗎?”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時間過去兩天,除了阿秀轉學不見了這件事外,一切似乎迴到了正軌。我本來想在阿秀身上再找找突破口,但這條線索也斷了,一切又墜入了迷霧中。


    現在所有的線索,隻剩下了我手上那裂了一道的白骨小人。我盯著它好一陣琢磨,想弄清楚這是個什麽歪門邪道。


    當我們迴到南月市的第三天,陳慕晴去打工,我要交幾份論文而難得去了趟學校,忽然看到曆史係的教授,秦老。


    在我的印象裏,這不但是個老學究,而且對一些曆史文物、古董器具等頗有研究,沒準兒就會知道那白骨小人是個什麽鬼玩意。


    有了念頭,說幹就幹。我迴家拿了白骨小人,一路直奔秦老的辦公室,秦老倒也好客,聽我簡要說了東西的來曆後,就盯著那白骨小人端詳了起來。


    “這是,湘西那邊一個叫方家族的苗族所有的東西。”秦老盯著白骨小人端詳了足有兩鍾頭,突然開口說道,“真是稀奇,我之前也隻聽說,未曾親眼見過。”


    我等的差點睡著,聽秦老開口講來曆也抖擻起精神:“秦教授,恕我冒昧。您說的那方家族,是個什麽來曆?”


    “沒事,年輕人隨意些就好。”秦老倒也不拘束,起身從鋪滿整麵牆的大書櫃上點下來一本厚厚的書,然後鋪在茶幾上給我看。


    “方家族是個在湘西地界是個很古老的家族了,地處湘、鄂、黔、渝四省市交接,據說在元末明初的時候,由雲南那移居過來的一支。”秦老手指著一條條詳盡描寫湘西各民族信息的資料給我看。


    我看的有些雲裏霧裏,不過有些照片上方家族的一些圖案文字,確實和白骨小人身上的條紋相似,秦老的推測不無道理。


    “小同學,我看你應該也不像是對方家族感興趣,才來問我這些事的吧?”秦老笑嗬嗬地問,看得出我對人文曆史並不怎麽在行。


    我撓了撓頭說:“教授,實不相瞞。其實是一個朋友著了這東西的道,可我不知道這東西究竟是哪兒有問題,所以才想來請教請教。”


    “著道?被方家族的人?”我這話一出口,秦老眼睛忽的一亮,“莫非,是蠱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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