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又黑又紫、兩尺來長的肉舌頭從陳慕晴的嘴裏伸了出來,怪異的扭動著,那模樣別提有多滲人了。


    即便是我在今天之前也沒有見過或者聽說過這樣的狀態,這根本不會是人類擁有的舌頭,更讓我想起爺爺以前提到過,苗疆有的一種蠱,叫‘舌苔蠱’。


    這種蠱是一種極為陰邪的蠱,與一般煉蠱用器物為皿,毒蟲相爭不同。


    舌苔蠱是利用死去之人的屍身作為器皿,讓毒蟲在相爭相鬥的過程中,逐步吸食死者的怨氣進而染上屍毒、陰毒,讓其威力更甚的一種蠱毒。


    這種蠱的煉製方法因為太過陰毒,對死者也是大不敬。因此即便在巫蠱之風盛行的苗疆、湘西等地,也被視為‘瀆神戲鬼’的大忌之術之一,屬於屍皿蠱的一種。


    爺爺早年間曾因為一些原因去過湘西,正巧遇到過有人處理這種‘舌苔蠱’。認識了一個友人,那友人有教他一些關於屍皿蠱的知識,其中也包括了破解舌苔蠱的方法。


    我當時年紀也還小,老爺子講這些事的時候,我隻是當做有趣的故事聽,沒想到今天居然還有派上用場的時候。


    要準備的一些東西基本上是現成的,我從包裏拿出黃紙、朱砂、香爐、銅錢。


    先是點燃三炷香插入香爐,然後將之放在陳慕晴的頭頂三寸處。然後用朱砂筆在黃紙上畫上一道符,接著把符撕成小塊,分別貼在了陳慕晴的八穴上,每一穴上再壓上一枚銅錢。


    就在我把最後一枚銅錢壓下的時候,八枚銅錢不約而同地立了起來,有幾枚甚至直接卡進了陳慕晴的肉裏。


    緊接著被壓住的黃符碎片嗤嗤地冒起了白煙,而陳慕晴的身體也跟著顫抖起來,眼睛開始反白、嘴巴越張越大,那條紫黑色的舌頭像是忍耐不住似的,開始拚命往外鑽。


    我看準機會,指尖撚起一些朱砂,撒在了陳慕晴大張的嘴巴舌根處。


    一股刺鼻的腥臭味隨著團黑煙冒起,屋子裏刹那間仿佛響起一聲女人的慘叫。緊接著那紫黑色的大舌頭就從陳慕晴的舌頭上脫落了下來,扭動著,破裂湧出一大堆又細又小、紅色的,極為惡心可怕的毒蟲。


    我趕緊把剩下的朱砂全撒了上去,那些從舌頭裏湧出來的毒蟲一隻都不能放過。被朱砂破去屍氣邪氣後,很快那些扭動的毒蟲就變成了一灘惡臭無比的屍水。


    我鬆了一口氣,接著把另一枚銅錢放進陳慕晴的嘴裏,壓在他的舌苔上。


    然後一掌拍在他的眉心處,大喝一聲:“還不醒來!”


    這一聲是用上了《眾閣真言》裏的法門,一聲大喝,以我自身的陽氣刺激陳慕晴的靈台玄關。


    隨著這話音一落,陳慕晴身上的八枚銅錢紛紛倒下,而陳慕晴自己也眼睛一瞪,猛地坐了起來,哇的一口吐出一大口黃色的臭水。


    到了這會兒,他才算是醒了過來,有些頭疼地捂著自己的額頭,迴了下神,接著看到了床邊的我,問:“小柱子?”


    “不是我是誰?”我緩了口氣,然後好笑地問,“你怎麽迴事?不是說阿秀出事了嗎,怎麽你怎麽躺下了?”


    “我······”陳慕晴露出思索的神色,好像是之前受了不小的刺激,讓他一時半會兒有些想不起來發生了什麽。


    想了一會兒後,他忽然抬頭說:“不對,是阿秀出事了。但是我給你打完電話後,她突然就好了,然後···然後···”


    陳慕晴忽然支吾了起來,臉上一紅,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說接下來的事。


    我挑了下眉頭,催問之下才知道發生了什麽。原來阿秀突然從床上坐起來後,不容分說地親了他一口,再往後的事,他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她···親了你?”我神情有些古怪地看著陳慕晴,陳慕晴的臉也紅了一大半,點了點頭。


    但是我倒是不在乎他害不害羞,而是整件事此刻都透著古怪。光是親嘴可不會讓人中舌苔蠱,除非是阿秀的嘴裏當時就含著舌苔蠱的蠱蟲,趁著接吻的一瞬,把舌苔蠱送到了陳慕晴的嘴裏。


    這個念頭一出來,我頓時有了種極為不好的預感:“不好。”


    我眼睛看向關著門的廁所,頭皮一陣發麻,剛想拉著懵懂的陳慕晴,門口已經響起了一陣腳步聲,有好幾個民警衝了進來,一眼就看到了在阿秀房間裏的陳慕晴和我。


    “不許動!有人舉報你們入室搶劫,涉及意圖強奸罪!”


    “什麽?我們?”陳慕晴一臉震驚和茫然,我嘴角肌肉忍不住抽了抽,深吸一口氣,在民警注視下乖乖站了起來,向廁所那看了一眼,輕聲地自語,“被擺了一道···”


    接下來的事就沒什麽好說了,我和陳慕晴被帶到了看守所做筆錄、口述,更重要的是被扣上了嫌疑人的帽子。而民警們如我所料的,在廁所裏找到了‘衣衫不整’、‘刺激過度而混木’的阿秀。


    這樣就算想要兩相對峙都做不到,就算想從當事人嘴裏取得實質證據,也需要等阿秀醒轉。


    而我和陳慕晴兩個因為涉嫌‘強奸’‘搶劫’兩大罪狀,以嫌疑人的身份第一次在看守所裏度過了難熬的一晚。


    陳慕晴一臉頹然,當然這不代表他就認為自己在意識不清的情況下真的做了那些事,而是因為他知道,會報警做出這種指控的恐怕隻有阿秀。


    但是為什麽呢?他想不明白。


    我坐在房間的另一頭,閉著眼睛整理著這些日子以來發生的事。毫無疑問,整件事從表情的三角戀開始,背後恐怕隱藏著什麽秘密,至少能知道有一個‘巫蠱師’參與其中,而從阿秀會突然親吻陳慕晴,讓他中舌苔蠱,並讓我為了破蠱而大費周章,正好被民警逮個正著來看,這件事阿秀是有參與的。


    李秋的死,會不會和她有關係?


    楊浩然其實並不認為李秋會自殺,他很聰明,參與ktv聚會,然後用沾了屍毒的手引起我的注意。


    我懷疑他是故意說著看到李秋的鬼影,來讓我進入這個局麵中。也許他從李秋的屍體上已經發現了什麽,但是他不能確定。


    仔細地想,慢慢地分析,一點點真相緩緩浮出迷霧,但這隻是冰山一角,還有很大部分的謎題仍然隱藏在水麵之下,謎底還離我很遠。


    “有意思···”我睜開眼,並不覺得害怕和生氣,反而覺得很有趣。


    我生性是喜歡冒險和探求謎底的,不知名的未知敵人既然大費周章地把我們關進看守所拘留,那肯定有這麽做的道理。


    我能想到的原因隻有一個,就是李秋的屍體。一般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拘留的時長為48小時,而這兩天的時間可以發生太多的事,我不能坐以待斃在這裏乖乖待上兩天,否則等我出去後,那可能什麽線索都剩不下了。


    想到這裏,我輕輕歎了一聲,隻能向一個人求助了。


    我向看守的民警要求打個電話,在幾聲嘟嘟響聲後,對方接通了,在我把事情的原委簡單訴說了一遍後,對方隻簡單地迴答了兩個字‘等著’。


    在大概等了一個多小時後,一份保釋文件就被送到了看守所。我和陳慕晴被保釋了出去,而在門口等著我們的是一個穿著很幹練、戴著眼鏡的女人。


    “嚴姨。”我臉上微笑地向對方打招唿,那女人推了下眼鏡,一如既往的幹練,即使已經三十多歲,但身材氣質依然是一等一的。


    嚴姨看了我和陳慕晴一眼,點了點頭:“我正好在南月市處理點事,雖然你們被保釋,但是別太亂來,不然老板那裏也會不好處理。”


    “嗯,我會盡量不給姬叔添麻煩。”我無奈地苦笑了一下,“這次是真的沒辦法,被人擺了一道,如果不想辦法盡快出去,恐怕什麽都查不到了。”


    嚴姨輕輕歎了口氣:“你們姓林的,是不是每一個都是探險家性子?算了,要我送你們去哪裏嗎?”


    我搖了搖頭說:“不必了,我要去的地方不遠。”


    停屍房,應該不會太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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