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娟?”爺爺正打瞌睡,被她這動作嚇了一跳。緊接著看到付麗娟雖然睜開了眼睛,但是雙目無神,就像看不見爺爺似的。


    下了床,像個木偶似的往門口走。


    目光呆滯,流著哈喇子,那樣子怎麽看也不像正常。爺爺迴神後趕緊掏出小瓶子把剩下的一點牛眼淚全抹在眼皮上,閉眼再睜眼,看到付麗娟的背上顯然有一團灰黑色的氣。


    爺爺吃驚無比,門口懸著木劍,柳宿的鬼魂應該是進不來的,付麗娟怎麽又被衝身了?


    小心翼翼地叫了幾聲柳宿和付麗娟的名字,付麗娟並沒有什麽反應。看那樣子似乎是想出去,但就是不走門,反而在門框兩邊的牆上撞來撞去。


    爺爺立即明白這是因為門口懸著木劍的關係,那東西不敢打劍下走出去。這說明它不是外麵進來的,而是本來就在屋子裏。


    這時候爺爺忽然想起之前因為看到‘煞象’和‘定陰’時太興奮,而忽視了的一個細節,那就是陳晴跟他說的話。


    陳晴說跟在付麗娟身邊的是個爛了半邊臉的人,但那柳宿死在民國,距今幾十年都有了。別說爛了半邊臉,骨架還剩沒剩著都是兩說的!


    想到這裏,爺爺脊背一涼,莫非付麗娟身上的東西還不止一個?


    想到這裏,爺爺試著跟對方交流一下,但這次被衝身的付麗娟並不像柳宿時那樣理智,對爺爺的問話充耳不聞,從嘴裏發出奇怪的聲音,一個勁地想出去。


    爺爺上去想阻止她,但沒想到她單手一掄,把他這壯小夥像小雞仔似的甩飛了出去。


    爺爺被摔得差點背過氣去,扶著腰站起來後,也不得不改變主意。


    一來怕那東西折騰壞付麗娟的身子,二來想知道那東西到底想去哪。於是爺爺嗦著膽子,把懸著的木劍摘了下來,以防萬一還是拿在手裏。


    這時剛剛還不停撞牆的付麗娟忽然找到了出口,動作機械地從門口走了出去,甚至都沒能穿鞋子。


    爺爺趕緊追了上去,怕跟丟了她。正好趙隊長起夜,看到這付麗娟披頭散發地走出來嚇得差點尿褲子,接著看到爺爺後才定了定神。


    “小林同誌,這又咋的了?”趙隊長提了提褲子,心有餘悸地問。


    爺爺盯著付麗娟,半點不敢分神:“趙隊長,麻煩你在村裏叫上些人,帶上些挖地的家夥跟上來。我懷疑麗娟身上,不止那民國死鬼一個髒東西。”


    “成,成,那你小心著點。”趙隊長說完就去找人了,挨家挨戶地敲門,叫起了十來個人拿上鐵鍬、鏟子、麻繩,就像當年別動隊似的貓著腰跟在爺爺的背後。


    付麗娟在前麵晃晃悠悠地走著,一群人在後麵貓著腰跟著,在夜幕下邊那畫麵別提多詭異了!


    就這麽走了能有三十多分鍾,遠遠地能看到波光粼粼的烏魚河水麵在前邊出現。趙隊長小心翼翼地問:“小付同誌,不會要跳河吧?”


    爺爺沒說話,緊握著木劍,盯緊了付麗娟。爺爺十分緊張,汗珠子吧嗒吧嗒地掉,如果付麗娟真有危險的動作,他已經做好了及時施救的準備。


    幸好付麗娟並沒有往河提上走,而是動作生硬地走下了下遊處的河灘。


    那裏本來是烏魚河的河床,因為今年白沙村、太清村分流灌溉,河道被改了些許,露出了這塊地方。


    那地麵滿是淤泥石塊,付麗娟腳都硌破了皮也渾然不覺,下了河灘後蹲下用手指插入泥地一下下挖了起來。


    “出!”這時爺爺暴喝一聲,一個箭步衝了出去,手中的木劍往前一伸,啪的一聲打在付麗娟的額頭上。


    這一下拍下,付麗娟完全沒有反抗,雙眼一翻,渾身一顫直接軟倒。爺爺趕緊抱住她,付麗娟頭一歪倒在他懷裏,口鼻裏流出黑色泥水似的液體。


    付麗娟沒了意識,爺爺急得趕緊把她背了起來,把木劍往付麗娟挖出的小坑一插,讓趙隊長帶人往下挖,自己背著付麗娟飛奔迴白沙村,鐺鐺鐺地敲開老醫生衛生所的門。


    老醫生老馬一看,趕緊把她扶到床上坐下,又是紮針又是熱敷的一通折騰後,付麗娟幽幽醒轉過來。


    “大柱哥…我…好像做了個噩夢…”付麗娟虛弱地說。


    爺爺抓住她冰涼的手,責怪自己沒早點察覺出她的不對勁。


    “別怕,已經沒事了。你歇會兒,我陪著你。”


    “嗯…”付麗娟的手稍稍握緊了些,然後人又睡了過去。


    爺爺守在床邊寸步不離,實在困的不行了,就靠著掛鹽水的鐵柱子打個瞌睡。


    很快趙隊長打發李二牛跑迴來了,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告訴爺爺在付麗娟挖的位置,挖出了一具爛了一半的屍骨。


    挖出了死人,這在小小的農村裏可是炸鍋的大事。趙隊長趕緊聯係了派出所的同誌,又讓幾個民兵守在現場。


    爺爺雖然有猜到那裏有問題,但真挖出個死人,還是讓他覺得很不自在。


    付麗娟早晨醒來一次,喝了點白粥,爺爺怕她虛不受補,都不敢放野參。喝了粥後,她又睡下了,爺爺也跟著趙隊長去了河邊,被民警同誌詢問了幾句話。


    問了圈白沙村的人,基本沒人認出這是誰的。還是太清村村民跑過來看熱鬧,有個膽大地往前湊了湊,大叫一聲:“這不是吳老頭家的老二嗎?那身棉襖子我認得!”


    有人喊出了名字,其餘村民也都有了映像。


    原來那吳老頭家是在太清村,有名的三兄弟,但不是說正麵的有名,而是出名的街溜子。


    吳老頭有仨兒子,其中老大和老三成天不務正業,在村子裏遊手好閑,到了四十多還沒討著媳婦。


    也就這老二還好點,靠著兩畝田加偶爾上太清山打點山貨,攢了點錢,娶了個婆娘。


    雖說不怎麽好看吧,但那年頭能娶到個暖炕的,到底是算成家了。


    吳老頭也高興和吳老二去後山打了幾隻山兔、野雞啥的,在家辦喜宴,請村裏人吃一桌。


    可這事,壞就壞在這喜宴上了。


    當時農村裏出點事,基本人人都會出力,然後主家會留大夥吃個飯。而當時去給吳老二家幫忙的人,一到那嚇得臉都白了。


    那是滿屋子的白緞子,也看不見半點喜慶的紅色,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辦喪事呢!


    村民們找到裏麵的吳老頭和吳老二夫妻,三個人都在炕上哆嗦著縮成一團,一問,都說昨晚上聽見了很多人在門口、院子裏哭喪,可就沒看到人影。


    村民們沒看見吳老大和吳老三,於是又去找,最後在柴房裏找到了上了吊,舌頭伸出老長一截的兩兄弟。


    惡臭不說,那呲目瞪眼的模樣都把當時的村民嚇尿了。


    後來還是陳村長來主持大局,覺得事有蹊蹺,又請了曾叔公來看。


    曾叔公到了之後,繞著兩人轉了一圈,二話沒說出了屋,打發眾人在附近找樹。很快,就有村民迴報說在屋子後邊找到了兩隻吊死在了樹上的黃皮子!


    曾叔公說,這兩人是不知怎麽惹到了黃皮子,被用換命術換走了兩條性命。昨夜吳老頭他們聽到的哭喪聲,也是黃皮子們哭喪。


    這事後來是曾叔公給處理的,具體是怎麽做的沒人知道,隻知道吳老頭他們家剩下的三口人是保住了,沒再出事。


    這事聽完,連爺爺都覺得格外玄乎。


    吳老頭家,爺爺其實僅限於了解的程度,有個孫子會來大隊裏讀書識字。家裏除了吳小葉外,就有個媽媽,有個爺爺,但沒聽說他爹是幹嘛的。


    這消失的吳老二原來是死在了烏魚河裏,又因為河道改道變淺,不知怎麽衝了付麗娟的身,讓她來這裏挖自己的屍骨。


    這麽一想,整個事情就通順了。


    確認了死者身份,已經有村民去通知了吳老二的家裏人。爺爺托趙隊長照看下付麗娟後,自己小跑著迴去太清村,把這件事告訴了曾叔公。


    曾叔公正在編著一個紙人,那惟妙惟肖的手藝,能把村裏賣紙錢的李瘸腿看羞愧。聽爺爺把事一說,曾叔公也有些意外。


    “當年那吳家兩兄弟的事,我已經擺平了。按理說不該再出事啊…那吳老二失蹤也有一年多了,也許是意外吧。”曾叔公嘬著牙花子,粗糙的手指往紙人身上糊著白紙。


    爺爺想想,也有可能,就把這事一放。看到曾叔公擺弄紙人,大概也猜到他這幹啥用的。


    “叔,你就打算用個紙人糊弄他啊?那可是個鬼,知道被戲弄,急了可咋辦?”


    曾叔公道:“糊弄鬼,糊弄鬼,你怕個啥子?鬼會出現,就因為一個怨字,能讓他把這心願圓了,怨氣一散。再把墳地一遷、槐樹一砍,他不用多久就該入輪迴去了。”


    曾叔公說的話,爺爺當然是信的。


    遷墳砍樹這事,當然還是著落到了爺爺身上。兩天後,爺爺請趙隊長幫忙,憑著《宿土觀星法》上的知識,把柳宿的墳遷了個不會被煞象對上的位置,又把紙人放了個棺材,和他合葬在一起。


    當天晚上,爺爺就夢到柳宿春風得意地帶著個美嬌妻過來道謝。


    本來爺爺還以為這事就這麽過了,不料柳宿離開前,忽然語氣認真地說:“林先生,我看的出你喜歡麗娟。你也知道,她之前身上還有另一個鬼靈,那個鬼靈死的有蹊蹺,多的我不方便再說。你千萬小心,也煩你和麗娟說一聲,我對不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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