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則安提劍朝蘇離刺去,他本以為那小子會乖乖受著,誰知其竟敢拿劍來擋。他心下惱然,衝過去對著蘇離一陣亂斬。


    蘇離拚命抵擋,而陶則安似將所有的怒火都發泄在了劍上,每一招都帶著極重的殺意,讓他心驚膽戰,遲遲不敢出手還擊。


    軟弱才是劍術課的大忌。蘇離退讓幾步後不得不咬緊牙關,開始硬著頭皮反抗。


    比武場中央,一個跟發了瘋似的胡亂地斬;一個拚命地擋,擋完又畏畏縮縮地刺幾劍,劍劍刺空二人的打鬥已看不出來什麽招式,隻能用混亂來形容。


    梅蕭仁站在一旁觀望。看得出來,陶則安是被她氣急了,將火都撒在了蘇離身上。好在蘇離雖不聰明,但學什麽都用功,劍術底子不錯,扛得住陶則安的一通亂劍。


    梅蕭仁不替蘇離擔心,但她身邊有個圍觀者正萬分忐忑。


    吳冼看著場上的情形,目光隨蘇離的劍而動,又時不時瞥了瞥梅蕭仁,深鎖眉宇,憂心忡忡。


    有學生笑說:“沒想到兩個劍術最差的也能打得這麽精彩。”


    有人附和:“這也許就叫亂中見真招。”


    陶則安起初以強勢占著上風,胡亂斬了一陣,結果累得自己精疲力竭,漸漸地也就沒了與蘇離硬碰硬的力氣,值得停下來彎著腰歇會兒。


    蘇離見機出劍。


    方才梅兄打敗陶公子的經過給他的印象深刻,所以他隻需照著梅兄的做法,趁著陶公子不注意,把劍放到陶公子的的脖子上就贏了。


    蘇離鼓起勇氣,拿著劍朝陶則安的脖子刺去。


    陶則安雙手撐著膝蓋,正埋著頭喘氣,絲毫沒留意到什麽東西正在朝他逼近。


    就在蘇離的劍即將掃上陶則安的脖子時,陶則安被人一把拉開。蘇離手中的劍正好劃過那人的胸膛


    “嘶”的一聲,那人的衣裳被利器劃破,連其胸膛的皮肉都受到殃及,被劍尖劃出了一道血口。


    “文兄”吳冼愕然。


    “文公子”在場的人皆是大驚。


    誰也沒想到蘇離的木劍竟然開了刃,更沒誰想到文斌會突然衝上來,替陶則安挨了一劍


    梅蕭仁也被這一幕所驚。木劍開刃後沒有鐵劍鋒利,傷不了性命,但傷人卻綽綽有餘。


    後來的一幕讓眾人驚愕至極。


    文斌隻是受了點小傷,可是他整個人卻在漸漸下滑,最終如一攤軟泥似的倒在了地上,麵色也開始發白變青


    蘇離嚇傻了,甚至都沒顧得上扶文斌一把。


    “不好,劍上有毒”吳冼驚道,衝到文斌身邊扶起文斌,“文兄,你怎麽樣”


    文斌的眼睛緩緩合上,接著便不省人事。


    突如其來的變故震驚了在場所有人。


    周主教厲聲問道:“蘇離,這是怎麽迴事”


    “夫夫子我不知道啊。”蘇離愣愣地搖頭。他想起吳冼方才說的“有毒二字,霎時丟了手裏的劍,嚇得三魂沒了七魄。


    孫教吏忙吩咐小廝:“快,扶文公子迴房,去找大夫”


    一群小廝忙前忙後,將不省人事的文斌抬離了廣場。


    其他人還留在廣場上,可沒誰敢作聲,因為主教大人的臉色青得駭人。


    受傷的畢竟是周主教的外甥,即便他罰了文斌,但天大的錯也抹不去親情。文斌受傷,他當舅舅的怎能不急。


    周主教第一個快步走下台階,到了文斌出事的地方,拾起那把木劍過目,發現靠近劍尖的地方的確開了刃。


    劍上還沾著粒粒血珠。


    周主教命人取來銀針驗毒,見銀針端頭發黑,他拿著銀針質問蘇離:“說,這到底怎麽迴事”


    蘇離的雙腿有些發抖,目光也越發呆滯,緩緩吐出的還是那句話:“我我不知道”


    陶則安此時才明白自己是逃過了一劫,冷笑道:“好啊蘇離,你這是要置誰於死地”


    蘇離惶恐地環顧四周,想找人替他說話,可是這兒的人有誰看得起他


    終於,他目光定在梅蕭仁身上,他怔怔道:“梅兄,你要相信我,我沒有”


    梅蕭仁點了點頭。她當然知道蘇離是被冤枉的,因為蘇離沒有歹毒的心思更沒有膽子。何況若有人想殺人的話,怎麽會在自己的武器上做手腳,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但她方才沉下心來想了良久,實在摸不清其中的來龍去脈。她開始在腦子裏梳理其中的線索,希望能抓住關鍵點,逐步解開這個疑團。


    一把開了刃又淬了毒的木劍,一個不知所錯的蘇離,一個被誤傷的文斌


    如果硬要她在這三個裏麵選一個有破綻的的話,她會選被誤傷的文斌。


    文斌此時應當在書院裏打掃,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廣場上又為什麽會拉開陶則安


    他是在救陶則安那他怎麽知道陶則安有危險


    如果不是,那他此舉又抱有什麽目的


    廣場上,蘇離一問三不知。周主教也急得失了耐性,吩咐孫教吏道:“我先去看看文公子,你讓人把他押下去好生看管,待明日再審問。”


    周主教交代完便急匆匆離開了。孫教吏喚來守衛,準備照主教大人說的辦。


    蘇離看見朝他走來的守衛,嚇了一大跳,慌忙衝入人群縮到梅蕭仁身後,攥著梅蕭仁後背的衣裳不停地央求:“梅兄,不是我幹的,你救救我,救救我”


    梅蕭仁抬手將守衛攔下。


    孫教吏見狀,走來勸說:“梅公子,蘇離涉及文公子中毒一案,我奉主教大人之命暫且將其收押,望梅公子別阻攔。”


    梅蕭仁沒打算與他們爭執,她是從衙門裏出來的人,知道在強權麵前硬碰硬沒有用,比如從前若是有人攔著她抓人犯,她會連帶那人一起抓了再說。


    她還沒想出此事的背後究竟有什麽陰謀,無法幫蘇離說話,也不能將自己搭進去,不得不緩緩垂下手。


    在蘇離被帶走之前,梅蕭仁轉過身,小聲叮囑蘇離:“記住,無論他們說什麽,你沒做過的事千萬別承認,你要是認了,那就完了。”


    蘇離使勁點點頭,又抱著她的胳膊晃了晃,眼底皆是無助,“梅兄你要救救我啊”


    梅蕭仁沉下眸子。從前她坐在明鏡高懸四個字下審案,最怕的就是冤枉無辜的人,最經不住就是有人拿這種眼神看著她,對她喊“冤枉”。


    在這樁案子裏,蘇離就是個被冤枉的人,這點她很清楚,但是如今審案的不是她,她不能敲幾下木頭就斷他無罪、還他清白


    梅蕭仁安慰蘇離道:“你先跟他們去,容我想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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