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問徹正要開口,仿佛聽到前麵有什麽動靜,說話聲停住,轉過頭望去,發現了不遠處的期期。


    這……著實有些尷尬,他此刻還坐在這人懷裏呢。


    “主子,屬下先行告退!”期期臉一紅,轉而有些尷尬,無聲的說了幾個字。


    她擔心主子的安危,大晚上出來,怕他有威脅,遂跟了出來,誰知竟然讓他看到這幅畫麵。


    問徹點了點頭,等人離開了,鬆了一口氣。


    “你怎麽來了。”問徹悶悶道,語氣有些不高興。


    這人,想來的時候便來,想走的時候毫不猶豫,決絕的離開,如今又來招惹他幹嘛。


    靜默片刻,李修臉上竟然露出一絲笑容:“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想你了,所以就來了!”


    要是再不發現點什麽,就太對不起他在勾欄裏白白幹了這麽些年。


    問徹發現了,應該是感受到李修身體的變化,頓時渾身僵住。


    他心中的想便是這樣想的??


    登徒子!!!


    一個詞突然從嘴裏冒出來,沒有絲毫顧及,問徹一驚,馬上捂住嘴。


    怎麽這麽容易就把心裏想的說出來了呢!!這……


    忽然,眼前一黑,在他正要開口時,濕熱的熱氣鋪天蓋地席卷而來,李修的頭一下子壓了下來,堵住他的唇。


    ★


    禦書房裏,宋珩才剛停了筆,殿內的香爐裏熏著淡淡的龍涎香,聞著安神又清冽,是他常年有的香料,用慣後就不習慣用其他的了。


    他背靠在椅子上,揉了揉眉心,渾身看著很疲倦的樣子,外麵不知何時下起了雨,聽著外頭淅淅瀝瀝的雨聲,他突然開口:“芳榭宮最近有什麽動靜?”


    他記得每到下雨的時候,她都喜歡蜷曲著身子,靠在榻上聽外麵的點點雨聲。


    到底跟了宋珩這麽些年,林之際哪裏宋珩心裏在想什麽,頓了頓,隨即迴道:“皇後娘娘肚子裏懷著皇子,身體又孱弱,聽芳榭宮的人傳話來說這幾日,娘娘這幾日沒什麽胃口,害喜嚴重。”


    林之際隻挑不刺激宋珩的話來說,像什麽心情不佳,抑鬱寡歡這些事,他可萬萬不敢說,一提到心情不好,自然會讓皇上聯想到皇後娘娘與慕公子的事。


    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敲擊在案幾上,一聲又一聲,有節奏有規律的響起,林之際抬眼,見皇上正在微微出神,他放緩唿吸,靜靜地站在一旁,等候宋珩發話。


    “害喜啊…”宋珩緩緩地呢喃著。


    見宋珩冷硬的眉宇間夾雜著擔憂,林之際既有眼色發問:“算算日子,皇上已經有些日子沒去皇後娘娘那裏了,不如今日去瞧瞧?”


    修長的手指在刹那間頓住,宋珩將案幾上的奏折合上,垂眸:“不了,朕去,她心情怕是不會好,影響肚子裏的孩子。”


    昨夜午夜夢迴,她偶然入夢,聲音裏的寒冰之意比外頭的雨還要刺骨,像冰棒子狠狠插在她的心頭:“宋珩,我不恨你,因為你不配!”


    她在哭,哭著說不想恨他,一遍遍哭個不停,從來沒有哪一次像夢中那樣,哭的那般傷心。


    恨也好,怨也罷,他都無所謂,他要她活著,好好的活著,待在他身邊,禁錮她一生。


    他寧可被她恨被她厭棄,也要她活著。


    ★


    懷孕三個月的時候,沈南雁雖然蒼白,臉上尚且還有一絲血色,身子看著也沒什麽異常。


    六個月的時候,她的身子暴瘦,臉上,身上,手臂上沒有一點肉,大大的眼睛,空洞無神,一身白色裙子在她身上,非但不合身,若是動作大一下,身上的衣料隨時都有掉落的可能。


    寒冷的冬日悄然溜走,暖陽很快高掛在空中,將皇宮裏裏外外照得越發光亮。


    於沈南雁而言,今年這個冬天於平常沒什麽兩樣,唯一一點不同的是,這個冬天,寒徹入骨,沒有一點希望可言!


    幾個月來,入棋看著沈南雁日漸消瘦,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著,著急的不行。


    心中有一個猜想逐漸成型,每每想安慰開解指點時,見她反胃的厲害,恐是害喜嚴重,多日來剛到嘴巴的話不得不收迴。


    萬一娘娘心中沒這個意思,她平白無故在這裏猜測,再一說,萬一恰好讓娘娘想起曾經不開心的事,起了那個念頭就不好了,遂壓下暫且不提。


    沈南雁雖然消瘦到隻剩下皮包骨,然精致的眉眼盡顯不俗,依稀可辨昔日容顏。


    莫說皇宮內佳麗三千與之相比,失了顏色,就是整個京都城的女子也難以媲美。


    “娘娘,內務府新做好的新衣送來了,你要不要瞧瞧?”入棋在她耳邊輕聲道。


    皇上的寵愛決定後宮風向,也是後宮諸人踩低捧高的常有之態,對於沈南雁,內務府的人,道算不上見風使舵的。


    不知道是不是皇上專程派人警告過,還是什麽,這幾月,皇上一步都沒有踏進芳榭宮,可以說整個冬天,她家娘娘都困在芳榭宮,沒有出過殿門。這看著是失寵的節奏,然放在她家娘娘身上,這就算不上冷戰,隻能算兩人在鬧小性子。


    沈南雁遲疑片刻,緩緩點了點頭,整日待在宮裏,一待還待上幾個月,確實無趣,挑選一下春衣打發時間還不錯。


    芳榭殿中處處盡顯奢靡,古色古香,一張長長的折扇靜靜地轉動著,一股子清幽的香味從蘭花狀的香爐裏悠悠傳出來,可謂是精致到極致,與外麵清幽的環境大相徑庭。


    春壁一進殿內,便覺一股暖意襲來,整個屋內暖烘烘的,清幽香氣氤氳,進入這裏,仿佛進入人間仙境,自己就是一個俗人,身上帶著寒氣,仿佛玷汙了這座宮殿。這樣一想,心中越發緊張起來。


    同姑姑一道來給各宮娘娘送春衣,作為一個跟班,她嚇得不敢抬頭,依著姑姑一道給皇後娘娘行禮。


    “奴婢參見皇後娘娘!”


    皇上或許真的愛慘了皇後娘娘,還沒舉行封後儀式,皇上就已經將皇後冊寶文書交由皇後娘娘保管,還讓後宮眾人喚為皇後娘娘。


    雖是皇後娘娘的身份,做的事清閑又簡單,不大管事,就掛了一個皇後的虛名。每日不必料理後宮瑣事,閑碎雜事一律由蘭妃娘娘做主。


    將實權交給蘭妃娘娘,若是這樣是為了打壓皇後娘娘,那這可就是大錯特錯了,其餘人或許是這樣,事關皇後娘娘,這可就是擔心她的身子,不忍她操勞。


    “你們都起來吧,有勞你們了,大老遠的還專程送春衣來。”上首傳來一道女聲,春壁滿懷期待的細細聽,以為是皇後娘娘,誰知姑姑卻在此刻開口。


    “入棋姑娘說的這是什麽話,能為娘娘效勞,是奴婢等人的榮幸!”


    原來不是皇後娘娘開口,春壁有些失望。


    踩上柔軟得不能再柔軟的地毯,姑姑上前道:“這是尚衣局新繡製而成的春衣,布料,顏色,花樣選的都在娘娘最喜歡的。”


    “呈上來吧。”


    她們依話端著裙子上前,低垂著頭,不敢左右到處瞟。眼角餘光隱約看到一女子從上首走下來。


    白色裙角繡著白梅花樣,料子是上好的軟煙羅,憑借料子,她就敢肯定,這位就是傳說中美若天仙,深得聖心的沈家嫡女,沈南雁。


    在皇後娘娘挑選裙子的時候,她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悄悄的抬起頭,望向殿內的那個白衣女子。


    娘娘應該是剛睡醒的緣故,雲鬢微亂,一撮細發被胡亂的壓住,多了幾分慵懶的味道。


    那一張尖尖的鵝蛋臉,瘦瘦的,細細的柳葉眉多了幾分秀氣,黛眉如畫,鼻若瓊脂,淡淡的唇色,看著有幾分蒼白。


    雖然懷著孕,身才卻沒有臃腫發胖,隻有肚子微微凸起。


    皇後娘娘能寵冠六宮是有原因的,那身上有一種極致的清冷,一顰一笑,微微蹙眉宛若天成,讓人不敢靠近,害怕褻瀆,卻又因為那股子清冷,讓人不由心旌搖曳,慢慢靠近。


    “娘娘可有喜歡的樣式,若是沒中意的,奴婢便下去重新縫製,再由娘娘重新挑選。”姑姑見沈南雁遲遲沒有選定,以為這裏的樣式她不喜歡,遂道。


    沈南雁搖了搖頭,重新走到上首坐下:“不用,就將那件藍色裙子和白色裙子留下吧,其餘的顏色太豔,還有日後裙子改小一碼,這些裙子有些大。”


    這豈止是大,根本上套不上好嗎,怪隻怪皇後娘娘今日暴瘦,體重直線下滑,原本身子就弱,如今更是宛若扶柳。


    姑姑應下:“奴婢遵旨。”


    事情已經辦妥,她們也該退下了,一道深沉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朕記得你不喜歡白色裙子。嫌素的慌。”


    見皇上沒有任何通報就進來,春壁著實嚇了一跳,立刻隨眾人跪在地上,恭敬行禮:“參見皇上。”


    “起!”


    春壁垂眸,不敢亂動,腦海中想起方才眼角餘光瞥見皇上喜歡穿著繡著雲紋的絳色袍子,說話時,眼眸深沉,仿佛帶著不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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