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轉身,宮女隱身進入身旁不遠處的宮殿,坐落於幽靜偏僻之所,環境倒算得上清幽雅靜,比起芳榭宮的清幽中帶著華麗,這宮殿算得上偏僻。


    自從那件事後,這所宮殿與裏麵的主子最近幾年已成破敗衰退之勢,幸得還有一個皇子傍身,倒不如門庭冷落,殿如冷宮。


    一女子著一身寬鬆的青色羅裙,外罩著一件毛絨外套,嘴裏哼著歌謠,哄著床榻上剛睡下的皇子。


    “此事已經辦妥,娘娘大可放心了。”宮女極有眼色的脫下沾著寒氣的外套,走上前給女子揉著肩膀。


    女子臉上揚起淺淺的笑意,眼眸裏甚至還帶著狂喜,隻是麵上還是淡淡的:“這事辦的不錯,你好生提本宮答謝那個宮女。”


    宮女順勢提起那個宮女的請求:“娘娘,春兒想出宮,說是家中年邁的老母親快不行了,就是這幾日了,想去見老母親最後一麵。”


    女子危險地眯著眼,掩蓋中了眼眸裏的殘忍和血腥,嘴角上揚,扯開一抹嘲諷,“如此甚好,既然她都要這樣要求了,倒也省去了不少麻煩,記得做的幹淨一點兒。”


    宮女了然,雖然已經習慣自家小姐人前人後兩幅麵孔,但看見這麽毫不心軟地痛下殺手的行為,她心裏還是微微顫抖了一下,很快斂住神色:“娘娘放心,奴婢一定將此事辦妥。”


    “下去吧,今夜不用守夜了。”女子疲倦地闔上眼睛,想了想,睜開眼睛繼續道:“明妃生下一個孩子,雖說不是皇上的,本宮到底還是該去賀一賀,你去庫裏挑選幾樣補品明兒一早送到芳榭宮去吧。”


    宮女遲疑地開口:“娘娘,這會不會不太妥,明妃生的到底不是皇上的孩子,我們這樣貿然前去,當第一個送禮的人,會不會觸犯皇上的逆鱗,惹得皇上不快。”


    女子似笑非笑地瞟了宮女一眼,眼裏深沉的可怕:“早在三年前,皇上已然對本宮心生罅隙,向來日後也不會有絲毫憐惜,既然得不到皇上的心,本宮何至於糾結於此?”


    說著,摸了摸熟睡的兒子,笑意更濃:“倒不如多為我的齊兒謀劃一番。”


    這一次,宮女的後背一涼,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強烈。


    真是個可怕的女人,得不到皇上的愛,就要毀掉皇上。


    如果說明妃娘娘是高掛於蒼穹之上的圓月,冷清孤寂,那她家小姐,曾經寵冠後宮的蘭妃娘娘,更像是生活在人世間,代表著世人最本質的內心,溫柔體貼,卻又暗含殺機。


    ………


    一大早,芳榭宮來了位不速之客,入棋見到來人,訝然地將人請進屋,自己則去寢宮請沈南雁。


    “娘娘,蘭妃娘娘宮裏來人了,送來幾根人參,說是要賀小小姐出生之喜。”


    沈南雁抱著孩子,眉眼間閃過不解:“蘭妃?我與她自來不熟,又沒什麽交集,又何須前來祝賀?”


    她與蘭妃交集不多,甚至是全無交集,最近一次交集還是三年前,事關紅櫻的死訊。


    入棋斂下眸子:“兩年前,自蘭妃娘娘生下大皇子後,平日裏越發低調,基本上沒有出過宮殿,倒比常年吃齋念佛的皇後娘娘還要低調。”


    低調?


    她蹙著眉,總感覺此事事事透露著古怪,她既然已經生下宋珩的第一個皇子,為何又要行事低調。


    若是要維護溫柔良善的性格,倒也不必,三年前那件事足以向宋珩揭穿她的本質。


    “娘娘,小小姐的身世皇上並未隱瞞,後宮諸人都已明了,蘭妃娘娘第一個來送禮,怕是動機不純!”


    “知道了,你去替我把東西收下,在庫裏存放起來就是。”沈南雁點點頭,沒有多留意。


    “離年關還有幾日?”沈南雁突然開口詢問。


    “不出十日,便是年關。”雖然不知道沈南雁為何這樣問,入棋略微垂眸,算了算日子,輕聲詢問道。


    十日啊,還有十日,又是新的一年了。


    算算日子,她已經迴京都這麽久,而他卻在邊關,遲遲未歸,不知道今年能否趕得迴來。


    見沈南雁抱著孩子,麵上沉思,入棋歎了一口氣,姑娘,這怕是又想起了慕公子,所以眉目間才有掩蓋不住的愁緒吧。


    ………


    大梁國街道上人群爆滿,小攤鋪子上擺滿了各色玩意兒,吃食,好有珠釵首飾,燈籠,對聯。


    京都城內一片喜氣洋洋,年味極重,所有人無不是在期待著年關的到來。


    大周,北齊兩國亦是如此,早在臨近年關之前,朝廷罷朝休沐十五日,可以迴府安心過個年,於家人團圓。


    一到年關,問徹心情都很低落,如今他雖然坐穩了北齊南帝的位置,也遵循著北齊律法,納了幾個貌美如花的妃子,唯有皇後之位,他拚盡全力,與大臣力爭,才終於保住了那個位置。


    見遲遲不肯立後,大臣罵他居心不良,妄圖集權利於一身,想讓整個北齊姓問。


    聞言,他除了無奈地笑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他那樣做,不過為了心中的那個人,想為他留住那個位置罷了。


    這有什麽錯?


    他無奈地想啊,這或許是真的有錯,兩個男子,都還是兩個國家的皇帝,一段露水姻緣,卻還讓他惦記這麽久。


    若是北齊的人知道,不但不會理解他,還會以為他瘋了。


    世人不理解他又如何,在他心中,隻知道那個遠在異國他鄉的女子理解她,她與眾不同,是所有女子中的異類。


    若是他知道自己喜歡上一個男子,她或許會用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用清冷的嗓音開口:“人生苦短,凡事都要講求本心,隨心而為,阿徹,你想如何做,喜歡何人,是你的事,無需在意旁人的眼光。”


    她是他見過最美麗,最高貴,最典雅的女子,就如蒼穹上的一輪上弦月,清麗如月,光是想想就感覺褻瀆了她。


    “皇上,晚膳好了,用膳吧。”宮女見問徹坐在椅子上發呆,輕聲開口道。


    問徹擺擺手,此刻全然沒有半點胃口,餘光瞥見宮女們急迫又滿含期待的神情,他了然於心,“你先下去吧,這裏不用你伺候了。”


    宮女領旨,轉身離開時,就連背影都帶著歡快的表情。


    看來,有人在等著她們,一同度過這皇宮裏冰冷的漫漫長夜。


    不知怎麽,腦海裏忽然閃過一個詞。


    孤家寡人!


    他自小父母雙亡,將近年關,莫說後宮的妃子有父母親人問候,就是宮女太監都有親人寫信,托人送東西來。


    他如今不就是孤家寡人嗎?一個人孤零零地待在皇宮。


    也不知道他怎麽樣了?此刻怕是嬌妻美妾在旁,還有親妹妹再旁,一同吃著年夜飯。


    不如出宮吧!


    這個時候,他這個孤家寡人就該出宮轉轉!


    他毫不猶疑做下決定,也不管什麽門禁宮規,甚至都沒來的及思考,起身走進殿內,飛快的換好一身常服。


    沒有了影衛的暗中保護,他在滿是年味的大街上轉悠著。


    想起當年兩人一同吃的那碗麵,他抬腳不自覺往那個鋪子走去。


    “老板,來兩碗細麵。”他輕車熟路的自顧自找到一張桌子上坐下來,語氣嫻熟的吆喝了一聲,喊完不由愣了好久。


    兩碗?怕是不需要的。


    還是以前那個人從鋪子裏麵探出頭來,看見問徹,笑著哎了一聲,不由想起什麽又多添了一句:“阿徹,這大過年的,怎麽一個人來這裏吃麵?我看上次與你來的那個公子與你關係不錯,怎麽不叫上他?我記得你們都有好久不曾來了吧?”


    想起兩年前那最後一次吃麵的情景,問徹心裏堵得慌,說出來的話也澀澀的,“他不會來了。日後怕是隻有我一人來這裏吃麵了。”


    今生今世,不再相見。你我,再無瓜葛。露水姻緣,不過爾爾,不提也罷。


    這是他親口說出的話,隻要每次一想起來,到如今,他的心還是那般的痛。心尖像是被戳了個洞似的,除了他,再也填不滿了。


    不得善始,不得善終。


    嗬!!


    李修,你真狠。


    可對你,我還是恨不起來。


    見一臉難過的少年,李叔默認,知道自己提到他的傷心事,沒再多言。


    “麵好了,快嚐嚐我的手藝退步沒有。”


    問徹道謝完,拿著桌上的筷子挑了一口,細嚼慢咽地吃了起來。


    吃著吃著,他終於淚流滿麵,嘴角還是揚起一抹笑:“多謝李叔,你的手藝真好,沒有半點退步”


    熱麵的熱氣繚繞中,問徹緩緩地睜開雙眼,本來就彎曲且翹如羽扇的睫毛撲閃著,熱氣沾染了他烏黑的睫毛,染上了淡淡的水汽。


    李修,你還是好想你,想你這個人,想你在我耳邊呢喃。


    另一邊,大周


    “嘶”舌尖嚐到了一點微末的血腥味,


    男人猝不及防地丟下筷子,眉心一蹙。


    “哥哥,怎麽了?是不是這菜太燙了?”李沅見李修疼的直吸氣,忙放下筷子,關切問道。


    桌上,僅僅坐了三人,李沅夫婦,還有李修一人,本想叫上皇後一家人一同吃個年夜飯,誰知李修嘴角微揚,隻是輕嗤一聲:“她還不配。”


    如此,叫上皇後吃飯的事隻能坐罷,由著李沅與顧絕夫婦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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