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月,歲月靜好,可以說是她在皇宮中,難得過得幾天安生日子。


    沈南雁憑著慕昭寫的那封信,日子有了盼頭,在皇宮中過得倒不是那麽索然無趣,日日看著那封信,心中便被滿滿當當的情意填滿,就連分離也不是一件痛苦的事。


    宋珩近日一直有心試探她,對她也比往常耐心許多。


    兩人可以說從未有過爭執,偶然就算言語不和,宋珩都會借口離開或是繞開話題。


    日子過得很快,轉眼到了五月。


    暮春已過,冰雪已經早早融化,氣候迴暖,大雁從南方歸來,皇宮窗戶外頭也漸漸有了聲音。


    轉眼五月的狩獵時節很快來臨,宋珩見邊關戰事大捷,近來朝中又五無重大事件,便想著去外頭看看,所幸好就定在百鳳山。


    前往百鳳山圍獵幾日,圍獵完再去避暑宮住上幾日。


    這來來迴迴要的時間不短,浩浩蕩蕩出行的一行人不少,朝中需得有個能主持大局的人。


    如今相權,及丞相的黨羽基本上被他拔除幹淨,為了以防萬一,他將沈謹留在了皇宮,主持大局。


    沈謹是沈家人,又是文官,在朝中人緣關係不錯,處理事情來得心應手,容易讓人信服。


    最重要的一點他相信沈謹的忠誠。


    浩浩蕩蕩的一行人出了皇宮,來到百鳳山。


    長長的號角聲響起,萬馬奔騰,狩獵的隊伍分成幾路開始出發。


    這次,宋珩依舊沒有參與,在席上略坐了坐,由著太監宣布完規則,便迴了帳篷。


    這次沈南雁沒有跟來,原因無他,沈母病重,她放心不下,要迴去伺疾。


    本來馬車都要駛到百鳳山,沈府裏的人是一路快馬加鞭傳來的消息。


    這本來是一件十分湊巧的事,整件事來說看著也沒有什麽奇怪的地方。


    不知為何,他心裏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總感覺近來要發生什麽大事。


    “他人呢?”宋珩雙目緊閉,薄唇微掀,嗓子裏發出的聲音清冽如甘泉。


    林之際迴道:“慕公子方才隨著隊伍一同狩獵去了,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給我盯緊他了,若有什麽異動,隨時來向我稟告。”宋珩睜開眼睛,用指尖揉了揉太陽穴,淡聲吩咐道。


    “奴才明白。”


    狩獵持續到第三日,並沒有什麽異常,宋珩心中逐漸放下了戒備,眉心處的不安跳動得越來越曆害。


    他擔心出什麽變故,在百鳳山這個地勢險峻複雜的地方,無異於將自己的缺點暴露給別人,二來沈南雁迴到京都,而慕昭好好的待在這裏,他始終不安心,遂帶著幾個貼身高手準備先行迴宮,其餘的人則繼續狩獵。


    臨走前,慕昭被人請到了木亭,說是皇上讓他來這裏賞月。


    慕昭看著頭上的蒼穹一片漆黑,莫說月亮了,就是星子都沒有看見一二。


    看來宋珩口中的“賞月”,不是真正的月,而是另有所指啊。


    他走進木亭,隨便找了塊石椅坐了下來。


    聽著不遠處山泉水聲嘩嘩,不斷拍打著山壁間礁石的聲音,一時心情舒暢,這聲音聽著耳中餘韻深長,清脆悅耳。


    這百鳳山的山腳下,有一塊巨石,巨石堆砌,不知何如,巨石被砸開一個大洞,形成山洞。


    山洞外頭又有一處瀑布,是一道天然的保護屏障,期間偶有山泉拍打著積石礁石的聲音。


    “歸時兄久等。”有人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慕昭迴頭,宋珩從夜色深處走來,一襲黑色錦衣在夜色下顯得深不可測。


    慕昭一時見送珩如此,嗤笑道:“你又何須在這裏假惺惺,這裏沒人旁人,何須如此。”


    他們兩人早已恩斷義絕,早已不是兄弟,在邊關他多次遇刺,差一點性命不保,多次九死一生,就連迴京都那次,宋珩亦是多次痛下殺手,半點情分都不留。


    今日,宋珩突然假意在這裏巧言令色,更令他不齒,半點虛假的兄弟情麵都不想在這裏維持。


    慕昭在外人麵容從來都是溫溫柔柔的形象,對人客氣有禮,是不會這麽直白地說話。


    對此,宋珩輕笑一聲,走進木亭,坐到慕昭對麵,拿起命人早已備好的酒,親自倒了一杯:“這是百花釀,酒香迷人。”


    慕昭盯著宋珩,想看他到底想搞什麽鬼,可惜宋珩的臉上藏的太深。


    宋珩給自己倒了一杯,一口喝下:“怎麽?怕我下毒?”


    “這種事你沒少幹過。”慕昭端起酒,一口喝下。


    “嗬。”宋珩嘴上揚起嘲諷的弧度,“你還記著那事啊?”


    慕昭緩緩起身準備離開,睨了一眼宋珩,收迴目光,淡淡道:“我沒有皇上你那寬闊的心胸,對於想要我死的人可不會當做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宋珩又倒了一杯酒,“若沒有她,我與你會是一輩子的兄弟。”


    似乎是在感歎,歎息。


    “哦?”慕昭嘲諷一聲:“若沒有你,我和她現在不至於分離兩地。”


    “哪有如何?現在她在我的皇宮,整個人在我的身邊,就連名義上也是我的妃子,你與他,你與她曾經成過親又如何?現在她不是照樣是我的?”


    對於宋珩的不要臉,他真的的第一次見。


    他覺得自己有必要讓他看清楚如今的形勢,他走到宋珩身邊,指尖停在與夜色融為一體的黑色錦袍的料子上,“妃子?那有如何?她為何會入宮,你心知肚明,她心裏愛的究竟是誰,我想不用我多說你也明白,她對你從來都隻有厭惡,就連你身上穿的衣服也是她最討厭的黑色。你難道不知道她最不喜歡的顏色就是黑色嗎?”


    宋珩的臉色鐵青,慕昭的話確實是事實,他可以在任何地方勝過慕昭,身份,權勢,謀略,甚至在她身邊的人也是他,可她心裏至始自終都是慕昭。


    這一點,他輸得徹徹底底。


    最後,慕昭臨走前,說了最後一句話:“宋珩,若你心裏真的有她,就成全她,強把她留在你身邊,她真的快樂嗎?你真的幸福嗎?”


    直到慕昭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就快與暗色融為一體時。


    “喂!”宋珩大聲吼了一句:“慕昭,我告訴你,你真以為這麽久的時間,她心中沒有一絲動搖嗎?哈哈哈,你真以為她對我從始至終隻有厭惡嗎?你去問問她,你去問問她啊,她心裏到底對我是何種情感………”


    第二日,宋珩帶領著心腹悄然離開了百鳳山,這消息隻有皇帝身邊少數人知曉。


    其中慕昭留在了百鳳山,與其他狩獵的隊伍一同組隊狩獵。


    這次狩獵與往常不同,講究的不是單打獨鬥,單槍匹馬狩獵,講究的是組隊狩獵豹子老虎熊等巨頭牲畜。


    各個家族,亦或是與兄弟好友組成一個隊伍,進山打獵。


    最後所獵最多者。亦或是所獵的獵物為獅子豹子熊者,則勝出。獎賞則由該隊伍的人一同平分。


    原本跟蹤慕昭的人平日裏都是近身跟蹤,因為組隊的緣故,怕被人發現,隻得遠遠的監視,其中難易程度真所謂苦不堪言。


    他們本來隻是遠遠跟著,後來慕昭他們好像在前麵似乎發現了獵物,突然加速,再後來幾經加速,到最後幹脆失去了前麵隊伍的蹤影。


    “我們好像不慎跟丟了。”影衛看著早已消失在林子盡頭的人,似乎對於沒能跟上慕昭頗為擔憂,但是更多的是無可奈何。


    “那如何是好?”


    “還能怎麽辦,去向林公公稟告吧。”影衛對著身後的人提議道。


    天有不測風雲,影衛下山向宋珩稟告這事時,宋珩恰好遇到大周潛伏在大梁的殺手。


    “是何人派你們來的?你們可知道我是誰?”宋珩看著一群來曆不明,妄圖想要困住他的人,嗤笑道,對於他們的行為表示不屑。


    一群江湖殺手,自不量力。


    “狗皇帝,今日便是你的死期。既然你這麽想知道是何人想殺你,等你到了陰曹地府,找閻王爺問清去吧。”殺手們相互對視一眼,從身後拔出了刀。


    ……


    長久住在一個地方,即便是雕梁畫棟,錦衣玉食,也有讓人厭倦的時候。


    出了堅不可摧,紅牆綠瓦的皇宮,那顆厭倦的心在那一刻才真真得到放鬆。


    午後溫暖的陽光從窗戶照進來,照得室內暖洋洋的,這陽光雖大,卻不烈,曬著怪讓人舒服的。


    真不知道什麽時候她才能一直這樣曬陽光。


    算算日子,宋珩去了好幾天了,若是她沒料錯,他不可能就這樣放心把她一人留在京都,要不了多久應該快迴來了。


    宋珩迴來,她自然得要走了。


    嗬…在自己的家待多久,還要取決於別人,這人生過得真是窩囊。


    “快死的時候都沒看你這樣喪氣過,”沈謹懶洋洋的開口,“看來是你是真的很不喜歡他。”


    聽到聲音,躺在椅子上曬太陽的沈南雁懶怠起身,睜開雙眼看了一眼,見到來人,沒有精神地打了一聲招唿:“什麽時候來的?”


    沈謹自覺的搬來一個椅子,將椅子安在太陽底下,躺上去,沐浴著陽光:“才來沒多久,怎麽了?幹嘛這副表情?”


    “還能是什麽事,不就是這些煩心事。”沈南雁歎了一口氣。


    從前好久沒有迴沈府,在皇宮中雖然想家,但日子久了難免淡了下來。


    這次迴沈府住幾日,就不想離開,一想到要迴皇宮,心裏鬱悶得慌。


    “哎…我說,要不了多久,爹馬上從邊關迴來,迴來一定會為你和慕昭做主,到時候你與慕昭團聚不是遲早的事。”


    “隻怕到時候,這事會越鬧越大,宋珩畢竟是君王,我們沈氏為臣,臣子如何敢與君王作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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