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今阿詞他們關係似乎淡了下來,整天幾乎不見沈謹的人影,阿詞也待在楠苑很少出門。


    “聽人說起今年連下多天的暴雪,偏遠地帶更是發生多起雪災,凍死了很多家禽牲畜,更別說人了,餓死的餓死,凍傷的凍傷。”輕陰倒是沒有一味在這裏討論雪的大笑,想起了前些日子聽說的流言道了出來,有些悲天憫人。


    說實話除了那些文人,皇帝,還會有誰在這裏關心災情嚴不嚴重,百姓能不能吃飽,會不會凍著。換句話說就是官宦人家的公子小姐聽到這句話大概就是當做一個故事聽了,也不會多做理會。


    如今輕陰在這裏悲天憫人地感歎雪災凍死了人,紅櫻與阿詞倒是沒有作何反應,其餘的小丫頭都用輕蔑的異樣眼光盯著她,內心極其不屑:嗬,還以為是什麽救世主呢,在這裏憐憫終生有什麽用?先脫了奴籍再說吧,真真是自不量力!還以為自己多高尚似的。


    其實沈府的丫鬟家仆內心不壞,不是那種心思惡毒,暗地裏算計謀害別人的人。輕陰為人孤高自詡,目無下塵,與紅櫻的心思玲瓏八麵,阿詞的單純善良不同,楠苑裏的丫鬟大多看不慣她。紅櫻心思細膩,待人接物算得上大方得體,眾人對她評價大多都是稱讚居多,甚少有討厭她的。阿詞與沈南雁在邊關待了這麽些年,算是小姐麵前的紅人,眾人更是不敢得罪的。


    隻有輕陰,雖是小姐親自賜名,卻不像紅櫻阿詞那樣是個大丫鬟,但是比其他端茶倒水的丫鬟身份又要高出一點。處在這樣一個不尷不尬的位置,在加上她這樣自以為是,總喜歡悲天憫人,自以為高人一等,下麵的人越發看不慣她,能冷落就冷落她,好事也不叫上她。


    輕陰是個剛烈的性子,被眾人這般冷落對待,雖然氣惱委屈卻也無能為力,她不屑於找沈南雁告狀,紅櫻知道後也找過她幾次讓她稍微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語舉止,不要讓自己顯得那麽與眾不同,與其他人格格不入。


    明明自己並未做錯什麽,為什麽要改變,她滿不在乎地反問:“若是他日我賺取一筆錢財,眾人不喜歡我這樣憑空得來的財富,莫非我該將錢財扔了隻為和她們一樣做個每月隻有二兩銀子的丫鬟隻為融入進去?”


    如此詭辯之論倒真的像輕陰說的話,惹得紅櫻一陣搖頭,這話這樣一想似乎有那麽幾番道理。


    紅櫻迴去之後警告過那幾個挑事的婆子丫鬟,奈何人心所向,警告得了一次還是警告不了多次,幾次過後眾人依舊如此,甚至比之前更甚。因為眾人並未實際傷害輕陰,隻是選擇性孤立她罷了,紅櫻倒不好告訴沈南雁,讓她處罰那些人。


    隨意處罰無罪的奴才,要是被有心之人傳出去了,她家小姐的名聲就全毀了,紅櫻雖然有心想幫助輕陰,但是比起小姐的名聲來,莫說輕陰了,就是自己隨時隨地都可以犧牲。


    阿詞就更不必說了,被沈南雁和沈謹保護得太好,哪裏還注意到這些明爭暗鬥的東西,輕陰的事她自然是不知道,若是知道還可以在沈南雁耳中嘮叨幾句。


    話音剛落,沈南雁翻書的指尖停在書麵上,似在思索。


    一直注意著沈南雁的動靜的紅櫻走到她旁邊,輕聲問道:“小姐,是不是聲音大了些,打擾到你看書了?”


    “沒有。”沈南雁忍不住揉了揉沒洗嗎,望著說話的那個丫鬟,頓了頓:“輕陰,日後你與紅櫻他們一同來屋裏當差吧。”


    這消息來得措不及防,輕陰愣在原地,滿眼不可置信,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兜兜轉轉這麽多年,雖然在小姐麵前露了個臉,得小姐親自賜名,可基本上她都是在屋外侯著,除非紅櫻阿詞不在,才輪得上她,讓她沒想到的是沈南雁居然親自點了她的名字讓她來屋裏伺候。


    站在輕陰旁邊的阿詞拉了拉她的衣袖取笑道:“莫非是高興壞了?還不快去謝恩。”


    紅櫻也是笑著看著輕陰,真心為她感到高興。輕陰是她們之中長得算是好看的一個,就這樣在屋外伺候實在埋沒了她。


    “謝小姐。”輕陰笑著走到沈南雁的麵前跪下謝恩,眼裏的幸福快要溢了出來。


    “好了,快起來吧。”沈南雁伸手扶了她一把,解釋道:“從小就聽哥哥說起過你,說你心思透徹,人也機靈,是個極好的姑娘。如今看來果然如此。”


    輕陰受寵若驚地看著沈南雁的動作,“多謝小姐誇讚。”


    不止輕陰,就是紅櫻臉上也露出少見的驚訝之色,沈南雁是何人?京中第一美人,準確地說應該是京中第一冷美人,清冷孤傲,除非是對待沈父沈母他們之外稍微親近之外,對待旁人幾乎是不甚親近的,就連對待紅櫻基本上是輕言細語,不可能伸手親自去扶她。


    其實沈南雁做這個動作的原因很簡單,不過是因為她記得慕昭給她寄過來的信中也曾談及到關於雪災之後百姓生活事,今日見輕陰提及就想起來慕昭,他也說過類似的話。


    寧可自己少穿一件華衣,少喝一壺美酒,也要讓受到天災的百姓能衣食裹腹,過上普通人的生活。


    他向來都是如此,對待旁人,哪怕是孤老弱小,從來都是心懷善良之心,無條件的幫助他們。


    輕陰對那些受到天災的人抱著同情的態度,聽到那句話讓她忍不住心神一晃,後麵朝輕陰伸手不過是因為想到慕昭心生歡喜才忍不住那樣做了。


    阿詞沒有像紅櫻那樣麵露詫異的神情,因為她壓根就沒有注意沈南雁後來幹了什麽事,在沈南雁說出沈謹曾經誇過輕陰的那句話時,她就有些站不住了。


    他居然誇輕陰心思透徹,人機靈,是個極好的姑娘!


    確實也是這樣,輕陰長的比她好看,身體也比她嬌弱,不像她從小力氣就那麽大,和她在一起怕是很難讓他滋生保護欲吧。


    腳底突然一軟,一個踉蹌險些跌倒在地,若不是旁邊的小丫鬟及時扶住了她,怕是她就要倒在地上了。


    “阿詞姐姐,你沒事嗎?”小丫鬟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丫鬟的聲音不大,卻傳入了沈南雁的耳中,透過層層人群,沈南雁朝她過來,滿含關切問道:“怎麽了,快上前來。”


    阿詞沒有上前去隻迴道:“我沒事,小姐。”說完這句話後,心底生出無限的悲哀與痛苦來。


    這些日子以來他一直來找自己,她也不是狠心的人,不是沒有過猶豫。可每次當她快要跨出那一步時,心底的聲音就在告訴她,你隻是家仆之女,不要阻了人家的好前程。


    她爹娘知曉這件事後,一言不發的望著她許久,雖未阻止她繼續與沈謹在一起,卻也明確告訴她,人不要忘本,老爺夫人待他們不薄,就是小姐也拿她當姐姐看待,不要為了自己的那點幸福,擾了沈府一家的百年清譽與前程。


    沈謹來找她,總是向她保證,自己一定會娶她,讓她安心。


    有時間急了,神色發紅地問她:“你到底在怕什麽?擔心什麽?猶豫什麽?怕我不夠愛你嗎?還是擔心我爹娘日後不會喜歡你嗎?還是猶豫……你可能並沒有愛上我?”


    她猶豫什麽?猶豫因為自己誤了他的前途,擔心沈府的百年清譽會被自己毀壞,怕如後他喜歡的人不在是她。


    說她矯情也好,絕情也罷,但她確實是怕了,在這個看重門第的大梁,她怕若自己執意與他在一起,會害了他。


    他為什麽就是不懂呢?為什麽就是不理解了?為什麽還要在那裏質疑她對他的感情。


    每一次的不歡而散都是因為他懷疑自己從未喜歡過他,和他在一起不過是看他可憐。


    她向他解釋,他信了,下次來見她時,又不信了。


    頭一次,她感到悲涼無力,明明自己還沒有和她的少爺在一起多久,還沒有好好享受這份幸福,為什麽她突然感到無力,想要永遠長眠不起,不想忍受這份痛苦了。


    見阿詞沒有上前來,沈南雁掀開毯子從榻上下來,穿好鞋子穿過人群走到阿詞身旁。


    “叫你上前呢?在這裏傻站著幹嘛?”沈南雁拉起阿詞,笑著問道。


    “小姐,你……你怎麽下榻了?”沈南雁的到來打亂了她的思緒呆呆地開口。


    “小姐當然是見阿詞姑娘在差點摔倒專程來看你,阿詞姑娘怕不是嚇傻了?”一個年老的婆子笑著開口。


    了解到前因後果之後,阿詞轉過頭來,望著沈南雁:“小姐……”


    沈南雁笑著拉著她往榻上走去:“是我多久沒和你待在一塊了嗎?方才叫你過去,你居然站著不動。”


    “小姐,我……”阿詞吞吞吐吐,囁嚅著開口,卻不知道說什麽。


    “知錯了嗎?”沈南雁望著阿詞一臉嚴肅道。


    “阿詞知道錯了。”阿詞很誠懇地認下了錯。


    “那我就罰你今夜陪著我一起睡。”沈南雁輕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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