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仙滿臉的驚慌失措,伸手扯住了小青的裙擺,“為什麽要殺我?”


    “我姐姐為你而死,她現在死了,你還活著幹什麽。不如下去,去那陰曹地府陪她!”小青仍舊是一臉的淡然,不喜不悲,對於殺許仙這件事情,沒有參雜任何自身的情緒。她微微用力,劍尖又自許仙的胸口處透出了一大截,將他紮了個透心涼。


    許仙臉上的表情很豐富,既悲涼,又憤怒,還帶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解脫意味。


    劍尖劃過五髒六腑,猛地抽出,又割破了心脈,他還未來得及看上一眼懷中抱著的孩子,便已經渾身乏力,眼前一黑,往水中一頭栽倒下去。


    未出生的小孩失去許仙的懷抱,立馬就要跌落到水中。


    小青眼疾手快,一把伸手抱了過來,她伸出手指朝著嬰兒肥嘟嘟的圓臉上輕輕戳了戳,“好了!你那負心人父親死了,以後我代替你娘撫養你長大。”


    嬰兒似乎能夠聽懂她的言語,居然停止了哭泣,一臉好奇地打量著她,小青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居然還看到那嬰兒似乎笑了一下。


    那笑容頗為狡黠,一點兒也不像是個人類嬰兒,倒像是個狡猾的狐狸一般。


    小青愣了片刻,收劍歸鞘,看也不看法海,就要轉身離去。


    這一刻,她心中十分通透,法海這個仇遲早是要報的,但不是現在。憑她的能力,現在遠遠不足以殺掉法海。她有五百年道行,素貞有一千年道行,兩人加起來有一千五百年。


    千年道法的修行,都不能奈何法海,現在素貞死了,即便自己再修五百年,大概也無濟於事,不是法海和尚的對手。更何況,若是當真過了五百年,隻怕五個法海都老死了。所以報仇這件事隻能落這懷中的嬰兒身上。


    人是萬物之靈,修行速度遠超妖怪。


    看那法海,不過區區二十多歲的年紀,便能抵得過自己五百年的道行。素貞的孩子既然是文曲星轉世,小青想起了南極老人說的那番說辭。


    盡管不清楚那文曲星到底是什麽來頭,不過想來,也定然是個神仙之流。這種大神通轉世的人,自然比那法海的超然佛性要強得多。隻要自己用心教導對方,仙法術法。


    二十年之後,不愁孩子打不過那法海和尚。


    小青這般打算,五百年來,她本就不精通算計,這一番打算卻是絞盡腦汁,方才想到。自覺很是天衣無縫,定然可行。


    不料,剛準備離開,一道人影卻從天而降,雙足踏在了水麵之上。那人正是法海。


    “想走,我不攔你。但孩子得留下!”法海的話斬釘截鐵,說的鏗鏘有力,看來是沒什麽商量的餘地。


    “想要孩子,先過了我這一關!”小青將嬰兒的繈褓打了個結,係在了背後,手提雌雄雙劍,擺開了架勢。她的話同樣說的斬釘截鐵,鏗鏘有力。


    “這孩子你不能帶走!”法海往前逼近了一步。


    小青迫於他的氣勢,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以往不管碰上了什麽強敵,都有素貞給她撐腰,如此一來,遇上了打不過的強敵,她才敢於在口頭上討些便宜。現在素貞死了,她失去了姐姐,也失去了靠山。自然不敢再像往日那般放肆。


    她本能地想要將這孩子給扔下,她在內心勸慰著自己,給自己找一個開脫的理由。


    她本就不是什麽熱血英雄,也不是什麽貞潔烈女,隻不過是一條蛇,一條悠哉度日,沒什麽大本事,沒什麽大理想的蛇罷了。盡管她活了五百年,論年紀隻怕是法海和尚的祖輩的祖輩的祖輩了。


    可她仍舊在心底頭打起了退堂鼓。


    做一件事情哪裏有什麽對錯,也沒有絕對的正確與否。不想做,倒是可以找出一萬個理由出來。


    她在心裏頭嘀咕著:這孩子給法海便給法海了,反正是許仙那負心人的兒子,我哪裏犯得著為這個孩子出生入死,白白丟了性命!


    這麽想著的時候,突然眼前又浮現出了素貞的音容笑貌。對啊!這孩子是許仙的不假,卻同樣也是姐姐的孩子。


    想到這裏,她的眼神漸漸變得堅定,她一臉傲氣地看著法海。


    突然,站在眼前的法海像是被人給狠狠掄了一鞭子一樣,身子猛地往後一個踉蹌。本來踏在水麵如履平地,腳下一失足,差點跌入了洪水當中。


    這僅僅隻是電光火石間發生的事情。等法海再次穩住身形來。小青隻覺得他變得有些不太一樣了。


    說不清楚對方具體有什麽變化,但總感覺無論是眼神還是氣場都不一樣。如果一定要形容,之前的法海雖然兇狠、跋扈,但至少能感覺出這人是個名副其實的和尚,而不是其餘的什麽土匪、路霸之類的職業。


    眼下的法海卻當真有了強悍的煞氣,準確地說,是身上突然帶上了一股子屍山血海的殺氣。


    法海隨手將脖子上的佛珠給扔進了洪水當中,似乎這玩意兒帶著脖子上,讓他頗為不適應。


    當真奇了怪了,一個和尚,不帶佛珠,要帶什麽?


    法海才不理會小青在想些什麽,衝著小青笑了笑,“孩子給我!”


    好歹也和法海打過幾次交道,這還是他頭一迴笑,那笑容很是慘烈,從展開的嘴唇中,可以瞧見那森然的牙齒。看得小青眉頭一皺,這真的是法海?或者說,這真的是人?


    無論怎麽看,她都覺得眼前這和尚,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一頭森林野獸。雖然麵貌仍舊是那個穿著素色袈裟的和尚。


    “想要孩子,休想!”


    小青後半截話還未說完,懷中的嬰兒便“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手腳亂揮,不住地掙紮,似乎是受到了不小的驚嚇。


    法海又咧嘴笑了笑,露出了一口森然的白牙。


    他朝著小青懷抱中的繈褓瞧了一眼,那孩子見他瞧來,哭鬧越發厲害起來。“哈哈”,法海和尚哈哈大笑,不再過多言語,身手便要去奪那嬰兒。


    也不見他使用之前的法術,而是平淡無奇的一拳揮出。拳風如罡,出拳的同時,伴有雷鳴之聲,還帶有漂浮不定的閃電。看起來頗有開天辟地的聲勢浩大之感。


    雷電乃是妖物的天生克星。別說小青現在法力消耗巨大,即便是在她全盛時期,也不敢與這樣的一拳硬碰硬。


    一個閃身,她噴出一口青煙。消失在了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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