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起身,倒退了幾步,站的遠了些,端詳起許仙來。隻盼著最好他什麽都記不得。讓素貞和對方之間的恩怨一筆勾銷,可以和姐姐再次迴到那西湖斷橋底下去。


    一刹那間,她那麽想著,大概這是最好的結局吧。就這麽想著的時候,被一聲叫聲給打斷了。


    “小青?”許仙認出來了。


    他忽地環視了一圈,問道:“小青,娘子呢?”


    一瞬間,許仙又迴複了一切的理智。


    唉!小青不由得歎了口氣。端陽佳節這一日,真是多事之秋。


    那個叫法海的和尚不知如何看上了他,教了一招半式。雄黃酒,曾道令素貞現迴原形,然後他便嚇死了。素貞在昆侖苦戰盜草,塞我一株靈芝,著我迴來救人,人救活了,素貞卻不知還迴不迴的來。


    看許仙那模樣,他似乎一點也不知道他才剛剛死裏逃生。他的魂兒往陰間一溜,閻王爺正提筆勾畫著他的名字,馬上因自己喂以靈芝妙藥,便轉瞬還了陽。


    對啊,素貞呢?她還迴得來嗎?小青有些百感交集。


    “啊,我記起了!”


    許仙突然驚唿一聲,“我記起了,剛才見到一條可怕的白蛇!那蛇足足十幾米長,滿身厚鱗,血盆似的大口,向我吐著長舌,噴著腥氣,差點就要我給吃掉……”


    小青懶得理他,心中念及素貞的安危,有些心慌意亂。


    “…小青,剛才的蛇呢?”許仙問了一句,接著又拍了拍自己的腦門,“呀!是了,法海大師曾經說過,屋子裏不幹淨.....”


    許仙剛從地上爬起身,便衝出房門。四處查探。一邊找,一邊念叨著:“那和尚說,我家有妖精!”


    突然,眼前一道白影閃過。小青身子一震。是素貞!素貞平安迴來了。


    她居然殺出重圍?虎穴逃生?小青拉著對方的手,把她細細打量了一番,隻見她臉色蒼白,顏容憔悴。不由得有些欣喜,也有些心酸。


    許仙聽見這邊的動靜,從外院趕了過來,瞧見了素貞。


    素貞撥下了粘在絕美麵頰上的一兩根碎草和羽毛,她一臉平靜,看不到喜怒,咬牙問道:“誰說我家有妖精?”


    她似乎有些莫名的幽怨,也不知是惱怒許仙聽信那法海和尚的話,來對付自己,還是惱怒那差點讓她迴不來的仙鶴。有些暴戾地,一把拖了許仙到後院去。


    “相公,你且過來看!”


    許仙被她不問情由,不容辯解得一路拉扯,手足無措,踉蹌著跌至後院。


    “你看!”


    小青也隨著兩人一道,跟了上去。隻見後院的一顆榕樹上掛了一條白蛇的屍體,軟軟地垂著頭。


    那蛇約摸有十幾米,通體雪白,有著厚厚的鱗片,和一張血盆大口。與許仙形容的一模一樣。隻不過,現在卻是一條死物。或者說,那蛇本就是一條死物。


    盡管栩栩如生,小青卻一樣就瞧出,那蛇是素貞用腰帶變的。她指點著它,拚盡全身氣力一般地向著許仙解釋起來:


    “剛才,聽得相公驚唿。原來床上盤了此物,我也嚇了一跳,當下趕忙抄了一把劍,奮力把它刺殺,我與之糾纏甚久,弄得身心疲憊。”


    許仙有點膽怯,不敢走的太近。遠遠地瞧著,那的確就是將自己嚇暈的白蛇。素貞在一旁拉著他的手,顯得有些頹然,開口問道:


    “相公,你可看仔細了?”


    許仙攙扶著氣若遊絲的娘子,不住地點頭,僅僅隻是邁出小半步,駐足原地,再也不肯往前,開口說道,“不用看了......定......定是這條蛇無疑”。


    “你剛才見到的蛇,已被我殺掉了!”素貞的語氣中有著無限的悲涼,似乎是對許仙想要那雄黃酒害自己一事頗有怨言。


    末了,她見交代好一切,想必是精疲力竭,再也無法支撐,身子立馬軟了下去。


    許仙與小青交換一下眼神。


    後者大步趕快上前,扶持素貞迴房間去。


    素貞搭著小青的手。顯得很是乏力。


    “…我有些口渴。”素貞囈語道。


    “姐姐,我給你熱碗薑湯去。”


    話剛說完,“我去!”許仙急接搶先說道,他有些心虛,自己聽從那法海和尚的讒言,誆騙素貞喝下那雄黃酒,如今見了那白蛇。總算是放下了心結,卻有些羞於麵對素貞。


    “還是我去吧”,小青又說了一句。


    “我去!”許仙對素貞道,“娘子為了救我,和這樣的巨蛇廝殺,真是難為你了。我去去就來”,說著,逃也似地出了內院。


    見許仙出去,素貞這才躺在床上,拉著小青的手,解釋了起來。


    原來她與那仙鶴戰到最後,仍舊是不敵對方,險些喪命於此。不料最後那南極仙翁迴來了。那片藥田本就是南極仙翁的產地,就連仙童也是對方的門下童子。


    聽聞那南極仙翁年輕時,脾氣甚是剛烈。年歲漸長,便與人和善。見靈芝被盜了,想著不如順水推舟送她,讓她永遠欠他一份情誼。於是讓手下那仙鶴將之放過。仙童見主人首肯,盡管心中氣有不平,卻仍舊無可奈何,放了素貞一馬。


    於是她就這樣一身血汗地迴來了。想來也是奮力苦戰,好在遇上了南極仙翁,要不然隻怕就永遠也迴不來了。


    第二日,三人一同去了廟上。去廟山燒香拜佛,去去晦氣。


    素貞拉著許仙在廟中抽簽。小青一人閑著無聊,便出了寺廟閑逛,腳下隨心所欲,走著走著,竟然已經走出了老遠。剛想轉身迴去,麵前卻被一人給攔住了。


    那是一個和尚。


    法海盤膝坐在小青跟前的一塊頑石處。後者一見這好管閑事的禿賊,恨意比懼意更甚,一下子湧了出來。大聲罵道:“好狗不攔路!”


    “阿彌陀佛!”


    法海以紅漆禪杖觸地,一下子挺身站了起來,攔住了她的去路,那雄偉的身軀一下子便將跟前的陽光擋了大半。


    這樣的一個男人,磐石一般的堅定,渾身有著懾人心魄力量,小青不敢造次。不自覺地往後小退了一步,“你在這裏?到底是什麽意思?”


    “隻是巧合罷了!我恰好在這裏,你恰好也在這裏。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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