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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辰時被黑衣人的樣子嚇的背後寒毛豎起,但他還是握緊手中的劍,將黑衣人的心髒部位想象成老槐樹的小孔。


    他半蹲在樹上,找好最合適的發力姿勢,辰時有把握,隻要黑衣人飛上來,他便能一劍刺穿他的心髒。


    然而,他想的還是太簡單了。


    隻見黑衣人站在地上,抬起左手,他手指微曲,變掌為爪,衝著辰時的方向用力吸附。


    辰時驚懼的感覺到,他自己的身體居然在不受控製地往黑衣人的方向傾斜。他連忙用左臂用力抱住樹幹,右手持劍橫在胸前。


    黑衣人隔空吸物的力量如此之大,粗壯的樹幹發出了吱嘎的聲響,眼見就要斷了。


    辰時明白,這樣下去,他總要被黑衣人吸落到地上。


    黑衣人臉上露出玩味的笑容,這讓辰時想起了那隻該死的怪獸——他們皆把自己當成了手中的玩物,仿佛他的小命就像螞蟻般無關痛癢。


    辰時心中不懼反怒,他突然撒開胳膊,腳下猛地一蹬樹幹,借著黑衣人的吸附之力,自上而下,一劍刺向黑衣人。


    這一劍,快若驚鴻。


    黑衣人雙眼瞪大,他怎麽也沒料到這鄉野孩童竟有這般快法。電光火石之間,辰時的劍尖離他的眼睛就已經不過分毫。


    黑衣人猛地向後仰身急躲,但覺額頭一陣劇痛,一股熱血順著額頭流下,打濕了他的眼睛。還未來得及轉頭,他便聽到,辰時在他身後落地翻滾之後,並未停手,而是緊跟著又一劍向他襲來。


    黑衣人心裏惱怒至極點,上一劍因為他的大意才讓這小孩兒得了便宜,這一劍再來,便是送死。


    辰時眼見自己這一劍即將刺入黑衣人的腰眼,卻見黑衣人突然側身,這一劍便刺了個空。但此時辰時用力過猛,已經來不及定住身形,而是向前傾斜,幾乎是把自己的身體送到了黑衣人身前。


    隨後,辰時隻覺小腹劇痛,一口鮮血從口中噴出——黑衣人狠狠一腳踢在了他的小腹上,將他踢飛老遠,撞在一棵樹上,又滑了下來。


    辰時隻覺自己全身的骨頭都好似碎了一般,他歪倒靠在樹幹上,不停的咳出鮮血,看起來慘極了。


    黑衣人這一擊,幾乎要了他的命。


    辰時努力的抬起頭,憤怒的盯著正向他緩步走來的黑衣人,就算是死,他辰時也絕不低頭。


    黑衣人滿臉是血的走到辰時身前——辰時最初那一劍,從額頭中央削去了他一塊頭皮,鮮血長流,但他並不擦拭,任由血流在他的臉上。


    黑衣人緩緩抽出長劍,隨後一劍刺穿辰時的肩膀,將辰時牢牢釘在了樹上。


    辰時一聲悶哼,雖然肩膀劇痛難耐,但他明白,他叫的越慘,這黑衣人心裏越痛快。


    “你這小雜種,骨頭倒硬。”黑衣人冷哼一聲,蹲下來,盯著辰時的臉。


    “小小年紀,長得倒挺俊,劍法也不賴,真是可惜了。”黑衣人嘖嘖一聲,將劍猛地從辰時肩膀拔出,一股鮮血噴到了他的黑衣上。


    辰時“嘶”的一聲,咬緊了牙齒,他用上最後的力氣,一口血水啐在了黑衣人的臉上,“你要殺便殺,屁話倒多。”


    黑衣人怒極反笑,道:“就這麽殺了你,未免太便宜你了。你知道我是青山派的人,那你知道,還會有其他人去村子收尾嗎?那個家夥,可比我殘忍的多。”


    果然,此話一出,辰時的臉上再無血色,他渾身顫抖,也不知哪來的力氣,撿起身邊的劍揮向黑衣人,聲嘶力竭的叫喊道:“我殺了你!把你們都殺光!”


    可惜,他一個將死之人,又有多大的力氣呢,這一劍徒勞在黑衣人眼前打晃,根本躲都不用躲。


    辰時慘然一笑,將劍扔到了地上,閉上眼睛放棄了掙紮。


    他突然覺得自己可笑,更覺得這個世界可笑——這個如地獄一般的世界,他究竟是為何而來呢?


    漸漸地,他神智開始模糊,腦海中印過一幕幕他之前生活的場景——有和弟弟妹妹玩鬧時的歡笑,也有見母親躺在病床上時的傷心,再慢慢地,他眼前一片漆黑,變得空無一物。


    這,就是死亡的感覺吧?


    最終,辰時的思維完全消散在了一片虛無之中。


    黑衣人見辰時身未死,心卻先死了,便突然覺得了然無趣了。


    如果他一直掙紮抵抗,說不定,自己會把他劈成兩半。但是看著他現在這個渾身是血,動彈不得的慘樣子,便覺得沒那個必要了,留他這將死之軀喂這山林中的豺狼虎豹豈不是更好?


    黑衣人這樣想著,滿足的一笑,用麵罩擦了擦臉上的血,然後隨手一扔,走得遠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在辰時一片黑暗虛無的腦海之中,出現了一點微光。接著,這微光逐漸擴大,慢慢激活了他腦中的每一根神經。


    辰時的神智開始變的清明,他聞到了藥香,聽到了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還感受到了一陣陣潮濕的微風。


    他眉頭皺了一下,慢慢睜開了眼睛。他看到了白色的蚊帳懸在床邊,屋中一扇門敞開著,直麵他從未見過的大海。


    這是哪?


    辰時費力的坐了起來,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很虛弱,但不再有一處疼痛。他穿著一層薄紗做的衣服,身上沒有任何的血跡和傷口。


    辰時連忙扒開衣服,看了看自己曾被黑衣人一劍洞穿了的左肩。他驚恐的發現,那裏有一道細長的傷疤,而那傷疤看著並非是剛剛長好,卻是淺淺淡淡,竟像是已經恢複了好幾年一樣。


    辰時急忙翻下地,卻因為虛弱而沒有站穩,一下摔倒了在了木製的地板上,他這才發現,自己的胳膊和腿竟然都長長了許多。


    “這......這是怎麽了?”辰時迷惑的喃喃道,而他的聲音也把他嚇了一跳——那不是九歲孩子的聲音,而像是一個正在變聲期的少年,聲調粗而低沉。


    正在這是,從門外跑進來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他激動地衝到坐在地上的辰時麵前,一把抱住辰時,帶著哭聲道;“哥!你終於醒過來了!”


    辰時愕然,他看著眼前這個少年,他的眉眼間竟有幾分弟弟辰羽的模樣。


    “你......你是羽兒?”辰時顫抖著聲音道。


    “對啊哥,我是羽兒,我是羽兒啊!”辰羽用力搖晃著辰時的肩膀,把他捏的生疼。


    辰時不敢相信的摸了摸辰羽棱角分明的臉,道:“你是羽兒......你怎麽都長得這麽大了?”


    辰羽抹掉眼角的眼淚,高興的說:“是啊哥,羽兒都長大了!你知道嗎哥,你昏迷了整整五年,我還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會醒過來了呢!”


    辰羽說完又抱住了辰時,這是他唯一的家人了,這次他不會再允許他受一丁點的傷。


    辰時身體僵硬,呆若木雞——五年,人這一輩子又有幾個五年?這次重創竟讓他錯過了人生中這最寶貴的五年,那是從孩童到少年的蛻變啊。


    辰時突然想到了什麽,他一臉驚恐的抓著辰羽的胳膊,道:“那妹妹呢?妹妹在哪?那天我昏迷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麽?”


    辰時見辰羽臉上的神色立即暗淡起來,他的心劇烈地一痛,幾乎無法唿吸。


    “那一日,我們聽說山下有賊人在殺人放火,師父便派我們無名峰新入門的這些弟子下山救人,由南門師兄領隊。我在山上便看到青山下好幾個村子都起了漫天大火,其中......其中就有咱們家的村子。見我心急,南門師兄就帶著我先禦劍飛在前麵。路過那片樹林,我們便發現了你。那個時候,你幾乎,幾乎是一個死人了。”辰羽說到這裏,聲音也帶了一絲顫抖,仿佛迴憶起那一日依然可怕。


    見辰時的臉色變得越來越差,辰羽猶豫了一下還是繼續說道:“好在南門師兄是毒藥......不,是醫藥世家,他止住了你的血,又喂了你一顆藥,便讓我和兩個師兄先帶你迴山上包紮。可我沒看到妹妹,心裏著急,便也要跟著南門師兄去咱家的村子。到了村子,我幾乎已經走不動道了,因為村子裏到處是燒的焦黑的屍體,沒有一個活人。咱們家的小院也著了火,可當我們撲滅火走進去,卻沒看到妹妹,也沒有......沒有屍體。那時我心裏祈禱,妹妹一定跑出去了。可她才六歲,能跑過殺人者嗎?最後我們清點了村裏的屍體,一共一百多具,其中四五六七歲身形的小女孩兒,就有九具。排除在自己家中燒死的,死在村口屋邊的就有兩具,那個時候,我根本分不清這裏麵有沒有妹妹,大部分燒的都露出了黃褐色的骨頭。哥,你還記得村裏有多少小女孩嗎?”辰羽抱有一絲希望的問辰時道,如果數目不對,他們的妹妹還有可能逃走。


    辰時開始努力的迴想,他常在村中幫人幹活,誰家有幾歲的小女孩兒,甚至長的什麽樣,他本來都記得一清二楚。


    可是他昏迷了五年之久,有些不重要的記憶就變得模糊起來。


    村裏究竟有幾個和妹妹差不多年紀的小女孩兒?到底是八個還是九個?辰時痛苦的捂住了頭。


    “好了,哥哥,你先別著急想了,身體好不容易恢複了。”辰羽見狀急道,他又安慰辰時道:“總之我沒見到妹妹的......妹妹的屍體,說不定她還活著。”


    “她那麽小,活著又能去哪?連周圍的村子都死光了,她要往哪裏跑?”辰時悲痛的道。


    一夢五年,他還能夠勉強接受。但如果辰亦死了,這將會是他一生都永遠無法接受的事情。


    他曾經暗暗發過誓,隻要他活著,就要保護弟弟和妹妹的周全。


    尤其是辰亦,他把她從小拉扯大,那一份亦父亦兄的親情,是什麽都無法代替的。


    五年了,弟弟肯定也找過妹妹,但卻一無所獲。這個世界危險如斯,如果妹妹僥幸逃脫,且還活著,那她這五年是怎麽過的啊。


    這一刻,辰時陷入了深深的後悔和自責。


    他後悔自己逞能要救村子的人,還妄想著全身而退。


    他後悔丟下妹妹去吸引黑衣人,如果妹妹當時醒了,看到獨自逃跑的哥哥,她該是怎樣的傷心和難過?


    辰時越想越難受,捂著頭失聲痛哭起來。


    這個世界,無論他怎麽努力。到頭來,給他的卻都隻有迎頭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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