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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位大和尚,還請留步。本監昨日忽感一夢,不知各位高僧能否幫忙解答一二。”看到和尚眼神凝滯的鄭和忙出聲問道。


    “阿彌陀佛,鄭大施主貧僧幾人一心皆為弘揚我佛法旨,平日功課皆為我佛金剛旨要,於解算推演之學術卻稀疏的很,才淺勿能相幫,恐不能得償鄭大施主所願況且鄭大施主乃世上少有的經見過千邦萬國眾生相之人,怎又會被一夢境便饒了心境。”站在五人最後麵的靖真手捏念珠淡淡迴道。


    “這位大師嚴重了本監雖是廝殺疆場之人,但尤懂得佛門無上法精妙,傳言釋迦祖師證道前亦為迦毗羅衛國太子,後受精乳供養,草木結環方才證得三千大道。如我輩方內癡人,怎又做的到無欲無求,得無眾生相。”鄭和聞言立即迴問道。


    被喚作桑榆大師的人聞聽到鄭和言下之意,歎口氣答道:“阿彌陀佛,眾生之態相由心生,修行之道莫如修心之道,一切心無常,慮者皆憶苦。傾覆無常態,心安即歸處。鄭施主求解殊知眾生芸芸中戒、定、慧、貪、嗔、癡諸念無不俱在求解,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做如是觀。施主解字自在心中,又何必再求他人,施主好自為之,莫再疑問他人了。”說完話桑榆大師領著幾人拔腿便走。


    “如夢幻泡影,應作如是觀?”鄭和鄭大監與至寧兩人都被這話震住一時竟有些愣住了。隻不過兩人心中所思各有不同,至寧心中思慮道:我的大仇又如何被能像夢幻泡影般一閃而過,除非這一切從最開始便是一場驚夢。但這驚夢怎又會令我見到如此之多從未見過之人。眼看離報仇已愈來愈近,我怎能再做壁上觀。


    眼看那五人已走出數十步之遠。再走幾步轉過彎去便再也追不上了。思慮之中的鄭大監登時驚醒。連忙往前追上幾步又朗聲問道:“師傅曾言傾覆無常,然時光長短日月黑白皆唯心之所故,造苦樂處,境隨千城百姓所牽。若論及凡心已無半點塵埃,又怎談山河劍下臥龍驚鴻一瞥。”


    聞聽道鄭大監朗聲之言,桑榆和尚幾人腳下一頓,待再舉步前行時,鄭大監已扯著至寧奔到幾人麵前。


    “鄭施主,不知又有何事不解要攔住貧僧幾人去路,施主這般糾纏不清實是無禮。佛言道六根清淨,怎的鄭施主這無根之人心中卻如此渾濁?”幾僧中脾氣最爆的靖易見行處屢次被鄭和攔下心中不知他何意,又急又惱之下忍不住出言譏諷道。


    “阿彌陀佛,靖易師侄出家人怎能肆意編改詆毀我佛之無上明悟,鄭施主既有疑惑貧僧再為施主解之便是。”


    “師伯,由他再問下去恐有變故。”靖易急道。


    “無妨,既有這山河劍在此,想來鄭施主並非篤新之人。”


    “師伯。”


    “務須再言,不知鄭施主可再有疑惑?”桑榆和尚微笑著看向不同於往日鎮靜的鄭和,眼神中充滿了溫暖。


    “鄭和之名還請勿提,山野馬保還想請大師再觀一眼此劍。”鄭和說著話從還在雲裏霧中的至寧手上取過星瀾劍,雙手奉在桑榆和尚麵前。


    隻見桑榆和尚也不接劍,隻微微搖頭笑道:“山河寶劍,再觀無意。鄭…鄭將軍還是收了此劍吧。”


    鄭和見大和尚並不接劍,心中暗歎一聲。但手中捧著的劍也不收迴,繼續又道:“隻大師將此劍認作“山河”,可卻忘了尚有星塵餘世。”


    “星塵?”大師聽見鄭和所言,身上頓時一震。待猶豫一番後終於接過此劍,始細細端詳起來。


    “果真是星塵劍,怎的已鏽成此樣?”桑榆和尚慢慢撫摸著劍身,頗有些可惜的說道。


    “大師,此劍乃是被我自海中救下的義女至寧所持,她曾被海上倭人擄去,於倭人手上得到此劍。但此劍於海中浸泡數日劍刃已被鏽蝕。還需以後再尋高手匠人重新打磨方能再現天日,不知道大師……。”


    “鄭將軍,往事已逝務須再提,這柄劍既已歸小姑娘所屬,那便是她們的緣分。小姑娘你過來。”桑榆和尚向至寧輕輕招手示意至寧過去。


    “啊?大師我……”至寧心中還在思慮剛才思慮到的複仇之事。眼中雖還望著前方,但心中思慮早已走遠。待突然感到周圍之人俱不說話,而那慈眉善目麵貌溫和的大師傅正向自己招手,頓時反應過來,至寧有些猶豫的看了看身旁的鄭和,見其笑著頷首應允,連忙往前走去。


    桑榆和尚待至寧走近身前,慢慢打量了一番才道:“是個善良的孩子,容貌也夠清秀,隻是被仇望遮住了慧眼。無妨,即是俗世之人怎又能不受俗世紛擾。”


    “大師,切齒隻恨也隻是俗事嗎?”至寧聽到桑榆和尚事不關己身莫測高深之樣,心中有些憤憤的迴問道。


    “至寧,不得如此姿態與大師說話。”鄭和趕忙訓斥道。


    “無妨,無妨,小姑娘此物贈予你,望你日後能多加參悟,日後或許對世事感悟有所精進。”桑榆和尚說著話,笑著將手上的一串佛珠放在至寧手中。


    “多謝大師,小女不知大師如何認得此劍,但此劍此時已不叫星塵,小女為它取名星瀾。”適才話出後已有些後悔的至寧,看到被鄭和尊重的大和尚絲毫不以為許,反饋贈與自己一串佛珠手鏈,心中對其也起了一絲親近之意,當下解釋道。


    “哦?星瀾,星瀾。不錯不錯,星上塵土已逝,大明朗月既逢萬古星瀾相伴,何有不興之理。既見新主便有新名,不錯不錯。”


    “鄭施主,既然星瀾劍已觀,貧僧幾人便要走了。”


    “大師慢走,且容我最後一問。大師難道便不願為了那位將這劍上的鏽跡除去嗎?”


    “此問適才我已迴答過鄭施主,倒是施主此刻之舉倒另貧僧有些好奇,不知施主今日之舉又是何意,自二十年舊都內一見你我再無交集。”


    “無他,唯銘心於白虹貫日之,桌台之螢燭雖可借光,但卻終不抵驕陽當空,此乃天光,非人力造也。”


    空氣中靜默良久。


    “唉鄭將軍尚有此心,但師伯已在佛前靜坐數十年苦禪,終於勘破紅塵。鄭將軍若還有此心便請在日後在朝堂裏多多將舊事留意一二。我想已師伯足感懷慰。”靖真歎言道。


    “靖真,怎能如此苛求鄭將軍。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染塵埃。阿彌陀佛。”說完話,桑榆大和尚再也不管其他人拔足便走。他身後跟著的四名和尚見狀雙手合十做個稽禮也跟著去了。


    “喂,靖真大和尚,不知這位大師作何稱唿。”至寧遠遠地喊道。


    “師傅法名喚作桑榆。我等告退了。”一旁的靖易卻替他迴應道。


    靖易迴答完話,隻見剛剛有些頗為沮喪的鄭和突然眼前一亮,對至寧囑咐道:“阿寧,快將我從天竺帶迴來的調味品給大師帶上二十斤,速去速去。”


    “是。”至寧連忙轉身去尋早先時候給她縫製衣服的劉婆婆去取胡椒等物。跑動中至寧的心中卻大惑不解:這大和尚到底是何來曆,怎麽連艾廣布政使厚著臉皮方才要到十斤的胡椒,便被送與了他二十斤……


    靖真此言確實不虛,可茫茫世上我突然間又該尋誰去往這朝堂之中探聽消息呢。看著至寧向遠奔去的身影,鄭和的開始思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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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歸來航隊及使團一行又在廣東待了數日,終於開始再航,既已到了大明之疆土,便不能再如海上航行一般橫衝直撞。一行百餘巨艦,緩緩行在海麵之上,半日後方到閩地。閩地下船後自又是一番皇恩浩蕩,俯跪參拜之禮。逗留兩日又至浙江。


    “阿寧,便要再有兩日便要重返瀏河渡了,待到那時我等便要跟著眾使團自舊都走旱路到往京城複命,這期間你要萬萬小心,自此路上那無孔不入的錦衣衛便要顯露出來,你切不可將我們那日見過桑榆和尚之事透露出去,那舊都雖是漢王封底,但若被知曉恐怕連他身份也保不住老夫。”


    “義父,這錦衣衛到底是些什麽人,似乎聽到其名之人都畏如虎蠍……”數日來跟在鄭和身邊乖巧懂事的至寧已深受其喜愛,而至寧也終於開始習慣義父這一稱唿。待她聽到鄭和提及赫赫有名的錦衣衛時一向表現的沉默慎言的她卻也不禁好奇問道。


    “那些人底細便連我也不甚清楚,那是一直僅限於陛下掌控的神秘……”鄭和聽見至寧提問,壓低聲說道。待他還未講完隻聽屋外下人稟報聲起。


    “啟稟大監,八百裏加急。”


    鄭和接過被火漆封住的紫皮加急文書,連忙拆開瀏覽一遍,隻見書上隻有數行禦批,原來此刻適逢皇帝遠征韃靼,暫由太子監國。早些時候鄭和上報崇明島尚存餘孽之事現已派暗探查明。隻待鄭和歸返京城後刑部見過至寧便可派人圍剿。至於流河渡上太子朱高熾已派欽差迎接歸來的鄭和及番邦使者,鄭和接此書後需即刻啟程。


    待看完這封密函,鄭和心中倒替至寧鬆了口氣,口中不禁喃喃道:“這舊都是漢王駐地,後日的欽差便應是漢王。唉…卻不知我們這位太子心中是如何想的,自古皇族手足情淺,倒是他待人溫順……恐怕陛下也是看中了他這點。”


    “對了義父,您剛才說什麽漢王?朝廷是派了漢王要來迎接您嗎?”至寧豎耳聽到鄭和口中數次提起那人,到底還是忍不住張口問道。


    “哈哈,難為你這丫頭還記得漢王,此子倒是個風流人物,看來當初收島之時他定給你留下極深的印象。”。


    極深的印象?哼哼,未想到這般容易便要見到他了,隻是聽義父言下之意似乎與這漢王交情莫逆,唉…義父待我倒是極好,卻不知該如何行動方能不波及到他,算了後日見機行事便好。至寧心裏暗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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