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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漸亮,旭日將升。木山領著師律向守備府趕來請安。


    守備府側院內,昨夜裏於晗向柳升將一年來在島內所見的風物人情詳細講述了一番,直待兩人再迴過神來看向屋外,隻見外麵此刻已至初晨,原來不知不覺中兩人你問我答已曆一夜。


    哈~嗯——這邊於晗趁著麵帶倦色的柳升打哈切時間,偷偷伸個懶腰。


    柳升又飲了數杯熱茶,臉上精神方又恢複過來,他看看於晗,麵露讚許之色的道:“景瞻你雖受了些小傷,但其功勞卻遠足矣彌補此等傷痛,待本侯迴去便為你請功。嘶,經你昨夜所說本侯已大致了解此島上情形。我們稍稍歇息片刻,便去找漢王殿下商議準備離島。哈哈,於家有子如此,真乃家道振興有望。”柳升老懷大感欣慰。


    “漢王?侯爺您剛剛是說漢王?”於晗詫異道。


    “唉,卻是他,我們這閑不住漢王數日前又私自上書請求陛下準他隨我一起登島作戰,你也知道陛下向來寵愛漢王,前些時日因儲位之事將他打發在舊都已心有不忍,總覺的虧欠殿下什麽,此刻正趕上殿下恩求,便準了他所奏。說起來漢王,昨夜若不是本侯在人群中看見你,你這於家少公子恐怕已做了漢王的**了。哈哈哈”心中疑惑已解的柳升此時心情大好,拿於晗打趣道。


    什麽?**?昨夜那李芸蘭不是說朝裏來的貴人明日要去狩獵,讓我等跟在後麵去撿獵物的嗎?怎麽會。我說怎麽為何要洗澡。等等,那十一此刻……柳升殊不知聽到漢王和**的於晗此時心中已是一片大亂。


    柳升見被自己打趣的於晗臉色突變,口中又念著漢王,不禁奇道:“景瞻,可又想起什麽疑慮?”


    “柳侯爺,漢王那邊要出事,小侄此刻來不及與您解釋,還請您跟我速速趕往漢王院中,小侄路上再與您做解釋。”說著話於冕也顧不得行尊卑之禮,當下拉著柳升便向門外跑去。


    兩人出門還未走幾步,正趕上大早過來請安的師律一行數人。看到兩人的師律正要施禮。卻見兩人已顧不得跟他們說話狂奔著急急往正院趕去。


    就在這時,一聲突然響起淒厲的慘叫聲打破了島上清晨的寂靜。便連後麵也跟著小跑的師律幾人在內,眾人聽聞到此叫聲淒聲,身上不禁一震。


    該死,難道正好晚來一步麽。


    已奔到門口的幾人顧不得再叫門,借著跑步助力,一個縱躍便從本也不高的府牆上躍了進去。


    待進到院中,一時間身經百戰的眾人不約而同的瞳孔放大,眼神幾乎要呆住了。


    隻見此刻院中鮮血橫流,幾具穿著白色女裝內衫或赤裸著的少年屍體橫躺在地上。而漢王朱高煦此時正披頭散發身上亦隻穿著一件不知被倒上什麽濕透了的短褲,下身光著腳。但他手中提著的長劍上已沾上了厚厚的一層的血汙。眼看漢王正喘氣間,幾道瘦小的身影嗖的自破爛的窗戶中、半掩著的門後竄出想要四散逃跑,率先從震驚中反應過來的柳升正要上前阻攔,剛剛四下逃竄的幾名少年卻已被漢王大喝一聲躍起踹倒在地,每個又自胸口補上了一劍,濺起的鮮血頓時灑落在他身上。一時間周邊的數名侍從看到他如惡鬼一樣的樣子,竟沒人敢走近他身邊護衛。


    漢王又從之前刺倒的少年身上各補了一劍,迴頭撥開披散得頭發衝柳升等人邪魅一笑,倒提著劍轉身又向屋裏走去,柳升幾人剛欲跟進房間內,房門嘭的一聲卻閉上了半扇。這時隻聽屋內傳來一陣劈砍肉骨的聲響,中間夾雜著漢王的喝罵聲:“賤民,敢將糞桶踢在本王身上,你個賤種的東西,看本王將你碎屍萬段。”他說著話,又是幾聲劍刺入身的聲音傳來,又是噗的一聲,窗欞紙上好像被血潑上了一般,頓時浸濕了一大片。然而屋內被用劍劈砍的人卻未發出半點痛苦聲音,顯然已是被殺死多時了。


    站在屋外的於晗心中已想明白,眼睛一紅就要縱身往屋內衝去,剛隻身形一動,頸後飄起的衣服卻被柳升一把拉住,柳升反手將於晗緊緊拉在身邊,死死按住臂膀。動彈不得的於晗牙齒咬的咯咯作響,但卻再走不動分毫。


    待過了半晌,裏麵乒乓的動做終於停下,侍衛小心翼翼的推開房門進去,隻見屋內地上已是一片鮮紅色,隨之傳來的空氣內血腥味中又混雜些嗆人的尿騷味,而沈十一看起來弱小的屍體已被劍刃釘在地麵上,他雙眼圓睜眼角滿是烏黑的血塊,嘴巴張的大大的咧著森白的牙齒仿佛在撕咬著什麽,仔細看去他身下小腹處更是幾乎被血浸透了。身上亦不知被劈砍了多少劍,放眼望去竟幾乎沒有一塊好肉。而床鋪上另外幾具身上泛著紫青的赤裸屍體麵部向內以一種羞人的姿勢相對橫臥著,漢王此刻正坐在他們邊上唿唿喘氣。


    侍衛幾乎要被這恐怖的場麵的催吐出來。強忍著難受的貼身侍衛試探著輕聲向床邊喚道:“殿下?殿下?”


    這時坐在屍身旁邊聞聽到聲音的漢王緩緩抬起頭來,披散的長發中露出一雙帶著血紅絲的眼睛。


    那雙眼睛眼睛盯著侍衛認真看了一陣。直看得侍衛長渾身發冷,幾乎想要拔腿就跑。漢王終於發話:“去給我打一盆熱水來,本王要沐浴更衣。”


    早已忍受不住的侍衛被嚇得連連應諾,爭先恐後的轉身就向外跑去。


    一會兒,浴盆和水已被提來。


    漢王抬頭看了一眼院內的幾人,皺皺眉唿吸了口外麵腥味略淡的空氣,跟著淡淡一笑溫聲道:“柳侯,昨夜本王與你說的不錯,這些賤奴果然是死不足惜的混賬東西,適才本王已教訓了他們。還請柳侯在外麵稍侯,待本王要洗漱一番。”緊接著口氣又一變厲聲喝道:“師律,還不叫你們的人把這些賤奴拖出去喂狗,莫非還想他們的狗眼欣賞本王沐浴?。”


    …………………………………………………………………


    數日來島上的緊張氣氛令至寧疲憊不已,昨夜更是不眠不休的看守了師律一夜。土屋中,被木山安排休息下的至寧正睡的香甜,夢中突然聽到有人喊她:姐姐,姐姐,姐……熟悉的聲音伴著一陣忽如其來涼意將至寧從夢中驚醒。


    咦?怎會突然夢到十一,他不是已跟紅豆一起已經出島了嗎,難道是數日不見有些想他,話說也不知這些天十一的病好些了嗎?從夢中醒來的至寧怔怔的想著。


    至寧正愣神間,嗤的一聲火彈聲在天空中響起。至寧起身向外走去。一道煙花模樣的圖案綻開在天空中。緊接著便是烏烏的號角聲吹起。聽那聲音好像竟是南邊碼頭方向傳來。怎麽迴事?熟悉島上地形的至寧一頭紮入數林中,抄起小路慌忙向碼頭方向跑去。此時的至寧經過木山悉心調教的縱躍術已爐火純青,尚不到半注香時間已行至碼頭。木山等人此刻正立在碼頭邊上,眼神不住地向船上看去。


    至寧跟著抬眼望去:原先隻停有一艘巨船的碼頭此時仿若黑雲壓境般;數十艘擺滿火炮的巨艦已占滿了碼頭視線所及處。隻看到此時情況,至寧心中隱約已知道將要發生什麽。


    幾步趕上前去,至寧忙用手勢向木山詢問情況。木山看到遠處奔來的至寧皺了皺眉頭,但仍耐心向至寧解釋道:“那漢王一早突然發了失心瘋殺人,而後便被柳升拽著說要出來狩獵,待到狩獵途中不知何處來的一名刺客突然從林中衝來,那漢王幾人調轉馬頭就往碼頭方向跑來,還未等我們解釋便衝上了船,隻不過數息便發信號引來了這許多船隊,現在看來他們恐怕已看出端倪,早已布置好逃跑計劃。”說著話木山還轉頭瞪了一眼同樣一頭霧水的師律。


    殺了人?至寧心裏奇道。跟著也側頭看了一眼師律,隻見師律眼中珠子不住的亂轉,兩鬢已開始冒出汗漬。而一旁扮做隨從的青忍竟也看了眼自己後再不迴過頭來。奇怪的至寧向木山做個手勢:“他們殺了誰?”


    緊張之下的木山根本沒想到至寧會在這個節骨眼突然問起這個問題,平日裏智計百出的他,一時竟不知如何迴答,碼頭上原本緊張的氣息一下子反倒沉默下來。


    一股不好的預感油然從至寧腦中傳來。還待她再問。海上中間船上卻突然傳來喊話聲:“賈司獄,漢王殿下命小人問你是該叫你賈大人還是叫你的東瀛名字木山呢?”


    木山聽到這話心中一驚,但麵上仍是故作鎮定的喊道:“殿下,下官乃是賈桓,卻不知道您說的什麽東瀛木山是誰,還望殿下明示。”


    “假作真時真亦假,木山殿主,你這幾日賈桓扮演下來莫非已將自己真的當做朝廷命官了?你來看看這是誰?”船上軍士又喊道。同時船上甲板上已走出一個人來。


    怎麽是他?


    木山和至寧心中暗唿一聲。


    “木山,你的惡行我已然全部向漢王和柳侯稟報,你這奸賊乖乖束手就擒吧”船上出來的少年向木山等人喊道。


    聽到少年喊話的一瞬間,至寧突然好像腦中想起了什麽。在第一次伐竹時人群中冷笑的少年和被砍掉一根手指昏迷在地的少年的兩張臉陡然間又一次再至寧腦海中合為了一人。怪不得那日他自人群中冷笑,怪不得那日昏迷時候仍將那隻紋有紋身的手指縮在懷內原來他便是追查了許久的臥底。但他怎麽會此刻出現在這裏,他不是已跟著十一和紅豆出島了嗎,難道是偷偷又潛迴來的?亦或者十一他們已被找到了?待看見少年的至寧一下子慌亂了。


    這邊木山看了看少年,又大聲喊道:“漢王殿下,柳侯爺,下官從不知道這少年是何人,更不知道木山是誰,還望兩位放下艞板給下官和師守備一個上船解釋的機會。”


    “師家小子?恐怕早已被你控製多時了吧?”


    木山聽到此話眉頭頓時緊皺,但仍擺頭看了眼郭銘,示意師律解釋一二,卻見師律鼓起勇氣大喊道:“殿下,屬下已被木山用藥控住,殿下速速……”反應過來木山的一隻手連忙按住師律,但前半截話已足矣。


    木山還要再說,隻聽轟的一聲炮響傳來,一發炮彈已射出。


    罷了,眼下已沒有再解釋的必要了。


    撕掉偽裝的木山拉著至寧轉身就跑,餘下青忍假扮官員一看木山已跑,戰火亦起也不再做偽。轉身一同向至寧剛才過來的林間跑去。


    “三三,我去通知嵐邑和其他青忍,你和木靈去收拾些幹糧,我們從北麵崖上出島,明軍馬上便會登岸。”木山囑咐道。


    話音剛落,木山縱躍中腳下一踩樹幹,領著數人往後山轉去。


    至寧聽到木山說話跟著木靈轉身往住所方向跑去。廚房離住所不遠,時間不長三人已到住所。三人挑些易攜的幹糧肉幹各自打個包裹負在背上,就要起身。


    便在這時,遠處一股濃濃的血腥味從空氣中傳來。


    平日裏總向至寧偷要一木山珍藏酒喝的木靈,此刻看至寧不住地吸著鼻子尋著血腥味源頭,心裏暗歎一聲:便讓她最後留個念想吧。。


    當下卻把至寧帶到了一個她一生都忘不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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