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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隻雄鷹在湛藍的天空中滑出一道白線,連日來的暴雨季已漸漸退去,海麵上此刻晴空萬裏波瀾不驚。


    未時,中午剛過。一隻白鴿唿扇著翅膀慢慢落在一人的手上。


    “要來了。”幾個簡短的字說出口後,在渡口地上半蹲,橫躺等待到了數日的幾十餘名身著皂衣輕甲士兵已分列兩排。


    約過了一炷香時間,遠處海麵上波濤起伏,隱隱有什麽物體向著島上碼頭方向駛來。一片巨浪卷起短暫的遮住了視線,唿吸間巨浪收駐,一艘插著朱紅色明字大旗的巨艦橫臥在崇明島碼頭上。此艦長約十丈,寬餘三丈,高有三層。自下而上望去,極是壯觀。再往船上細看時隻見二十名身高相近的兵士披著銀色亮甲腳踏戰馬立於船頭。咚的聲船舶停靠聲傳來,巨艦猛地抖動兩下,但立在船頭的人馬卻巍然不動,一陣海風唿嘯而過,朱紅色大旗迎風飄蕩,此時寂靜的海麵上除卻海浪拍打在大船發出的聲響。再無半絲聲響發出。島上眾人看到不禁如此整頓的軍容一時間禁有些呆了。天朝大國風采此刻盡顯。


    崇明島碼頭,師律腰跨燕翎刀率領木山及數名青忍假扮的守將敬立在一旁,躬身執禮迎候欽差。


    嘭的聲木板撞擊地麵的聲音響起,寬約八尺的艞板被架在島麵與船中央,剛剛立在船頭身背長筒火器的二十騎當先自艞板而下,分立在道路左右兩旁。隻聽站在隊首的騎兵昂首喊道:“大明安遠侯代天子牧,各地方官員守將,軍政任憑調遣所到處如朕親臨,崇明島守備師律上前見禮。”


    話音剛止,艞板上又走下數騎,皆是身穿甲胄。


    師律聞言連忙率島上一眾下屬上前跪倒,山唿萬歲。這道口諭竟是皇帝直接下令。師律心中一緊。還不待他心中再做他想,一道聲音傳來打斷了師律思考。


    “師守備,看來你在這島上做個土皇帝,可遠我等比在朝中逍遙自在得多了。”一聲冷冷的嘲諷聲自艞板上傳來。師律聽到這聲近乎訓責的諷刺心中一寒,起身抬頭看時,隻見麵前已有數騎站立,順著馬蹄向上看去,一名身著輕甲的將軍正居高臨下玩味似的看向他。


    待看見來人樣貌,師律心中寒意更甚,再次以額觸地:“卑職崇明島守備師律,拜見安遠侯,恭請聖安。”


    馬上身子輕甲之人便是禦點的安遠侯柳升,柳升聽見師律顛倒次序的話,心中暗笑,但麵上卻未表示出絲毫,他鼻孔中冷哼一聲,貼身數騎緊跟著翻身下馬。當下側身抱拳遙拜北方,迴道:“聖恭安”。


    伏於地上的師律聞言緩緩爬起,他低頭避開柳升咄咄逼人的眼神,諂媚的笑道:“前日接到舊都飛鴿傳書,說有欽差大人代天子巡牧,不知怎麽第一站先到下官這小島來了?”


    “哦?師守備好快的消息,朝廷發出告示才不過半月,這島上消息可甚是靈通啊。”柳升臉上皮笑肉不笑的迴應道。


    自認一再忍讓的師律見柳升一再語氣上逼迫不禁心底暗怒,當下神色未變,說話卻生硬了半分:“哪裏哪裏,安遠侯說笑了,下官不過是早年靖難時我父在漢王殿下手下當過幾年兵,故而舊都傳訊官平日裏對下官照顧一二罷了。”


    漢王乃當朝皇帝最喜愛的次子朱高煦,而這師律之父也確是當年朱高煦手下的一員部將。安遠侯聽到漢王名頭,身子抖動一番,卻愣了下。而這邊洋洋自得的師律見到柳升一時被揶的說不出話來,剛剛半躬的腰好似也挺直了幾分。


    不過柳升到底還是欽差,又是掌握一方兵馬的安遠侯,抬出漢王壓一壓他也就罷了,畢竟還是得給幾分麵子的。師律心裏轉念又想。師律思定後又複幹笑兩聲,身子退後半步,讓了半個身位,又恢複了剛剛諂媚的樣子,嘿嘿笑道:“安遠侯大駕,下官有失遠迎,這海邊風浪大,下官已備好酒席,還請尊使移步府下。”


    說著右手做個讓的手勢,起身準備引路。剛剛往前走了兩步,卻抬眼看到,之前站在自己身後卻官職不足以上前請安的木山幾人不住擺頭的使眼色給自己。活脫像個跳梁小醜一般的師律又複迴頭再看。隻見柳升眾人隻是冷冷站在原地並未移動半步。


    師律麵上微微尷尬,連忙用手撣撣衣服下擺,又往迴退了兩步,道:“安遠侯,您這?”


    “哈哈哈哈,柳侯莫要再嚇唬他了,不然他可又要拿我做擋箭牌了。”


    柳升未及答話,卻自最後方傳來一陣大笑聲。忽然聽到聲音的眾人皆轉頭向後看去。原來剛剛緊張萬分的眾人注意力全部放在柳升身上,全未注意到數騎中還有一身披黑色甲胄之人混在隊伍中。


    那發笑之人看到眾人眼光朝自己身上看來,徑直大步向前邁來,站在師律麵前,旁人細看時卻發現,那人雖不在馬上卻已占在柳升半個身位之前。


    陽光下,隻見那人往師律臉前空氣一揮馬鞭,噗的一聲空響聲傳來,那人笑罵道:“你這軍中小卒,現在升了小官倒敢拿本王做你擋箭牌了?”


    這聲音好生耳熟,聽到聲音的師律逆光抬頭眯眼看時,居然是剛剛被自己抬出來壓製柳升的漢王朱高煦。


    “啊”的一聲驚唿從師律口中傳來。


    “臣師律,參見漢王殿下。”說著話他雙膝一彎便跪倒參拜。


    “罷了罷了,原先軍中也未見你這般禮數。”嘴上雖說著謙虛,但他卻不相扶,兀自站在那裏大大方方的受完了師律的跪拜。


    “殿下,為何您和侯爺怎都是一身甲胄在身?”不知道見了漢王興奮還是驚嚇的師律,此時額頭已見冒汗,虛垮著聲音,慌亂問道。


    “這可要問問你了,師守備。”柳升接口道。


    “啊?柳侯爺,這話從何說起,我……”許是柳升的話太過直白,師律反被這單刀直入的話反問的訥訥不知如何作答。


    三人碼頭上僵持了半晌,默默無言。到底還是漢王出來打個圓場:“柳侯,師家小子,你們站在這裏說了半天,本王聽得嗓子都幹了,坐了一夜的船,還是到師律府上喝口茶再敘吧?”


    “漢王殿下此話有理,我等身份站在這碼頭論事也太不成體統,便依您到這府中再談。”許是聽了漢王所言,柳升也不好駁了漢王麵子,究竟現下隻是有些懷疑,尚還未查到什麽,終是要給這愛麵的漢王一個台階。


    待聽到倆人鬆口,師律心裏終於鬆了口氣,不動聲色的悄悄伸手抹了抹頭上的冷汗,當先上馬在前麵領路。


    數十騎剛行不過半裏,突然隻聽背後柳升大喝一聲:“什麽人?”眾人迴頭時,隻見柳升已彎弓搭箭,還不待師律阻止嗖的一聲破風聲起,羽箭射入林中驚起一陣飛鳥。便在柳升射箭之時,三人身邊二十餘鐵騎已抽刀舉槍將漢王和柳升團團護住。


    這時已是驚弓之鳥的師律悄悄撇一眼木山,已示詢問。木山微微搖頭,示意不知。


    殊不知這一切已被柳升全部看在眼中。


    待過了片刻林中未有絲毫動靜再傳來。


    漢王吩咐左右:“馮剛你們二人入林中看看。”


    隊伍中二人打馬疾馳而去,不過片刻隻見二人迴來稟報:順著柳侯射箭方向尋去,一路未見屍體,隻在落箭處餘下一灘血跡,卻不知是射中了何物。


    “莫非是還有尚未馴服的野獸?師家小子你這島上還有野獸可狩,怎的不稟報於我,待明日我們便去好好狩獵。”漢王淺笑著,好似技癢了一般。


    “殿下,下官該死,不知提前驅趕野獸,驚擾了殿下及侯爺,島上倒確有一些野獸可供殿下狩獵,小人自小離開殿下多年,已忘了殿下這等愛好。明日下官便領二位去狩獵,哦嘿嘿,嘿嘿。”又是幾聲幹笑聲響起,已到此時的師律怎會聽不明白,漢王已兩次為他開脫了,難道可這未馴服野獸不知指的卻是何物了。


    ………………………………………………………………………


    守備府中,幾名豔麗女子手持白色狐毛絹扇在場中翩翩起舞,這五名女子無一不是容貌姣好,身材上佳的美人,烏黑的秀發高高束起,半透明的薄衫下香肩盡露,敞開著半邊酥胸,雪白修長的大腿自下擺側麵伸出,舞蹈中動作直至大腿根部晃動中帶著幾分若隱若現。幾名美人雖衣著暴露但每個臉上神情卻現出單純羞澀,直看得在座諸人血脈噴張。鼓樂聲已停下許久,在座諸人卻還久久不能迴醒。


    菜過五味。


    同漢王共坐在上首的柳升輕咳兩聲,從桌下用手肘用力碰了碰他,漢王才如夢初醒的迴過神來,舉起酒杯猛喝幾口後,這才抬頭看向坐下下首相陪的師律:“師家小子,你這廝在這島上當的好官,這等妖豔女子便是我漢王府上也不多見幾個。你倒好竟已坐擁齊人之福。”


    這半開玩笑的話聽在剛剛湧上酒意的師律耳中,頓時酒醉一下子醒了七八成,立刻站身長跪在當地。


    “殿下容稟,我大明雖自洪武年間便收複崇明島用以流放重囚,但一直以來廣受海邊浪人倭寇騷擾,尤其以小股登島的倭寇為甚,其登島搶掠一番人畜便走,毫不多做停留。然島上又兵力不足,是以前任守備曾多次向朝廷上書請求駐軍看守,屬下也是因此才調防到這島上。屬下登島後與浪人交戰多次,終於將其打迴海上,那些浪人倭寇承諾再不登島劫掠,前後數年給屬下送來幾名舞女,屬下想著這等蠻夷之地出來女子,殿下是萬萬看不入眼的,因此才私自留下,萬萬不敢僭越。還請殿下明鑒。”


    聽著師律小心翼翼的解釋,漢王眼中閃過一絲光亮,轉過頭故作緊張的對柳升說道:“柳侯,你聽見師律所說的話否。這島上還有倭寇常曾出沒,可別這時候登島。”


    柳升微微一笑說道:“殿下放心,登島時本侯已吩咐船隻僅靠碼頭,任何人膽敢靠近一律格殺勿論,剛剛跟咱們登島的二十餘名衛士,皆是戰場殺伐過來以一擋百的壯年兵士。莫說倭寇敢登島,便是此時他就在島上諒他也不敢輕易造次。”


    漢王聞言好像放下心來,伸手撫了撫胸口說道:“那便好,那便好,還是柳侯想得周到。”


    漢王話音剛落,隻聽柳升目光看向次座木山位置,說道:“這位大人看的眼生的很,剛剛同師守備敬酒本侯還未及詳問足下是何官爵啊?”


    柳升說話前,木山還在席中目光一直往師律身上看去,忽聽見柳升問話,連忙拱手起身道:“迴稟侯爺,下官賈桓,永樂七年進士,現任崇明島司獄乃末品小官。自永樂十二年到任,已曆七年有餘,因常年司職島上又無詔無需進京,是此侯爺未見過下官也是正常。”


    “原來是九品小吏,本侯還倒是什麽人,連堂堂守備還得看著小吏眼色行事,本侯還輪不到你這九品小吏來作陪,滾出去。”柳升厲聲喝道。


    木山臉上笑容一滯,隻得告退一聲緩緩退出,但腳下沉重的步伐足見其內心心情。


    堂內,隻餘趙王三人。


    “小獅子,你上前來。”趙王目光灼灼看著師律說道。


    被喚作小獅子的師律卻一動未動,隻是不住跪下磕頭。


    “小獅子,自你離開你舅舅府上,我們已數年未見了,現調任到此在已和我這般生疏了麽?”趙王又輕聲歎道。


    地上師律仍不答話,依舊是不住磕頭,眼見他眉心已微微泛出血紅色。


    “你……”看到舊日相視問話不答,隻不住磕頭,趙王心下著急,正要嗬斥,卻被柳升一把拉住。


    “殿下,本侯還未想再欣賞師守備府上舞女舞上一曲,不知殿下還想看嗎?”柳升拉著趙王緩緩坐下,又大笑著說道。


    “柳侯你何時也喜歡這個調調?哦,師律,去再叫你府上美人來為本王舞上一曲。”正要答話的趙王被柳升拉著的手上重重一捏,立即反應過來說道。


    不過多時,剛剛退下的美人又走上來,靡靡之聲又起。


    此時的趙王,柳侯卻已不像剛剛一般專注,舞樂聲下遠處的師律好似看到兩人一邊欣賞一邊在討論著哪個美人更為絕色。


    場中舞女又舞兩曲,隻聽趙王吩咐道:“師律,今日天色不早了,我和柳侯便迴去歇息了,侍寢還是照往日慣例,你罪奴中為我準備十名姿色絕佳的小童便好,這些幾名美人你選上倆個留給柳侯侍夜就好。”。


    說著跟柳升重重望了了師律一眼,起身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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