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她搬弄地看了容老漢人一眼。


    楊玉偷笑,她娘的意圖是,誰娶了她誰做天子?


    看著容老漢人黑成鍋底的臉,楊玉心境愉悅。


    過了一下子,屋裏的幾個人走出來。


    秦禹修臉上有悲痛之色,卻又有一副隱忍不發的模樣;歡歌神態清涼清靜,最職業;李氏麵色有些蒼白,腰背挺直,最剛正。


    吳防寒上前扶住李氏。


    李氏竭力向他笑笑,“我沒事。”


    歡歌走到荀茂竹眼前,拱手行了個男子之禮後不驕不躁,口齒清楚地道:“大人,林氏的確被下毒。”


    方才坐起來的謝時憬瞬時便癱軟了。


    容老漢人怒道:“我對你那麽好,不想卻是引狼入室。”


    她不發聲還好,一說話,謝時憬立馬咬住了她:“老漢人,莫非不是你說你稀飯我,希望我給你做兒媳婦,我才這麽做的嗎?”


    病篤掙紮中,如果抓不到救命稻草,她便要抓個人墊背!


    容老漢人表情漲紅,剛要說話,卻被秦禹修打斷。


    “娘,將死之人,任意攀咬,荀大人不會采信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口最嚴峻,因此容老漢人也不再作聲了。


    楊玉翻譯了一下,您老人家多說多錯,趕緊閉嘴吧。


    容老漢人便聽兒子的話,因此乖乖閉嘴。


    歡歌繼續道:“……林氏所中之毒,並不至死。”


    “你亂說!”容老漢人又急了,“你這賤……”


    “娘!”秦禹修的聲音提升了幾分,眼光愈加幽深嚴峻起來。


    容夫人訥訥地道:“我看她一個女孩子不守婦道,我……”


    歡歌瞥了她一眼,眼光無悲無嗔——自從走上這條路,她便經曉得自己要麵對什麽,如此的語言攻擊,並不算什麽。


    “林氏被穩婆下了毒藥。”歡歌淡淡道,“隻是林氏攝入的並不多,因此並不致死。”


    “那她的死因是什麽?”楊玉問。


    “難產。”歡歌必定地道,“胎兒太大,難以誕出,導致一屍兩命。”


    這個後果,比楊玉設想中還要好。


    按照她的心思,林雪蘭死於中毒,仵作如果是能證實,便算她不中毒也會難產而死,那可以減弱些謝家的罪過。


    此時查出致死的原因不是謝時憬下毒,那謝時憬這條命,算是保住了。


    她的命不值錢,謝家的名聲,也很大水平上被保住了。


    “不會,不會!”容老漢人性,“便是因為謝家,謝家要賠償!”


    “要不,”楊玉似笑非笑地道,“容老漢人,讓謝家賠你一個兒媳婦。以後讓她替你們容產業牛做馬,開枝散葉,你看如何?我看謝時憬便不錯。有痛處在你手中,對你還不得俯首貼耳?”


    容老漢人語塞,看表情,真在思量這種可能性?


    “也不怕她毒死你。”衛夫人不由得吐槽道。


    容老漢人表情一僵,“不,毫不!”


    楊玉差點便要笑了。


    她看向秦禹修:“容大人,不曉得您是否認可大理寺仵作得出的論斷。如果是覺得宋仵作身為女人不靠譜,那可以換個仵作,審視一下你夫人是不是中毒而死。”


    秦禹修苦笑著搖搖頭:“我並非一定要咬住謝家不放,其實是內人死得不明不白。此時既然經反應,我承受事實。謝時憬殺人未遂,仍然不能脫罪,請荀大薪金內人作主!天子犯罪,與百姓同罪,謝七姑娘害我妻兒,請您決計!”


    謝時憬滿眼都是淚,看著秦禹修哭道:“容大人,我都是為了你,我稀飯你啊!我對你一片癡情,你為什麽要如此絕情?”


    “對我一片癡情,因此關鍵我妻兒?你這蛇蠍心地的女人!”秦禹修痛斥道。


    楊玉冷冷地看著他,監守自盜,大約便是如此吧。


    荀茂竹看向吳防寒,道:“辭世子,謝七姑娘做出這種事兒,天理難容;她是貴府的姑娘,如果是處分欠妥,生怕會令貴府的名聲受損。我在這裏做個和事佬,你看看要怎麽處理會讓容大人滿意。如果是雙方殺青共識,我便秘而不露地了案,不然隻能鬧到公堂上,貴府顏麵掃地,容府也會受到影響。”


    楊玉點點頭,荀茂竹這番話說得的確有道理。


    吳防寒對秦禹修拱手道:“古語有曰:殺人償命。隻是讓我們家法處分,容大人看可否?”


    “二哥,二哥,我不要死,我不要死!”謝時憬這才畏懼,爬過來住吳防寒的腿,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娘,我要迴來找娘!”


    吳防寒一腳把她踢開,隻看著秦禹修。


    秦禹修道:“可以,一碼歸一碼,她抵命,我便既往不咎!”


    楊玉增補道:“事兒完,也希望你們都把這件事兒爛在內心。鬧出去,並不是隻對誰不好,而是對誰都不好。容老漢人應該也曉得,大戶人家的媳婦懷孕,是應該有懂事的嬤嬤連續奉養,不會讓媳婦把胎兒養那麽大,以至於一屍兩命的,對吧!”


    容老漢人跳起來:“亂說,你亂說八道!定是你沒能嫁給我……”


    “娘,夠了。”秦禹修打斷她的話,“來人,扶老漢人進去。”


    楊玉冷冷地道:“林雪蘭未曾不曉得,隻是她到底錯信了你。”


    秦禹修表情微變。


    林雪蘭背後,他在林雪蘭屋裏察覺了她生前留下的手劄,裏麵字字句句,都是對他的深情。


    楊玉說的沒錯,林雪蘭錯信了他,而且至死不悟。


    秦禹修曆來都曉得他沒有愛過林雪蘭分毫,便算對她溫柔體恤的那些時候,他腦海裏想的都是楊玉,強製自己把她當成楊玉,他能力對她好。


    乃至在他合計林雪蘭人命的時候,都沒有過任何掙紮,好像事兒便該是如此。


    他以為她死了,所有關於她的全部也便灰飛煙滅,他又是解放的,可以期待他和楊玉的來日。


    此時才驀地察覺,林雪蘭,不知不覺中經在他人擲中留下了難以消逝的印記。


    如果說愛是心底灼熱的岩漿,爆發起來要天崩地裂,那習慣便是活水,(水點石穿。


    這些念頭很快便被他掩下——他既然能習慣林雪蘭的存在,也能習慣她的不存在;僅有楊玉,才是他無法割舍。


    “姐姐,在這世上,我對不起過的人,僅有你。”


    “是嗎?”楊玉似笑非笑地道,“不把這件事兒鬧到人盡皆知,你怕是不能罷休。”


    別以為她還會意軟,當著這許多人的麵訴心曲,秦禹修不便是在證實容老漢人所說的,他們過去有一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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