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楊玉捧著碗把湯都喝了,“我想起來那一年上元節,我去縣城看花燈,第一次在裏頭吃餛飩,說是鷓鴣餡兒的,湯也很鮮美。”


    秦謝舟的眷注點卻拐偏了:“你和誰一起?”


    “我自己啊。”


    “也不怕拍花子的把你帶走。”秦謝舟笑罵道。


    “江華縣還是挺平安的,翟大人是個好官。雖說不敢說路不拾遺,拍花子的事兒,也很少見。”楊玉認真地替自己辯解,“要不我也不能連續住在那邊。”


    秦謝舟道:“以後我陪你,什麽時候想出來都行。”


    “開個醫館也行?”楊玉軟土深掘地道。


    秦謝舟想了下,點頭:“行。……”


    “什麽?”


    “我怕你給男子看病,我會有些吃味。”


    楊玉拿起桌上的醋壺往他碗裏倒,笑歪在他懷中:“那便此時多吃點,以後便不想吃了。”


    “調皮。”


    夜漸深,楊玉環楊周圍,人流逐漸削減,餛飩攤的婆子也開始修理起來計劃收攤,她幹脆便靠在秦謝舟身上,看他吃東西。


    秦謝舟吃東西的時候曆來不浪費,再難吃的飯也極少剩下,看他用飯會讓做飯的人有一種油生的驕傲感。


    “我適才說到何處來著?”楊玉被他“”所惑,都忘了自己說到何處。


    “上元節你自己去看燈。”


    “對。”楊玉道,“我把餛飩湯喝完之後很想再來一碗,又怕吃不完浪費,遲疑半天和攤主說給我來半份,攤主以為我存心占廉價不太樂意。”


    她也有性格啊,因此再好喝的湯她也不想喝了,站站起來便想走。


    “這時候有個人在我當麵坐下,她說,‘你可以要一份,吃不完給我’。”楊玉迴首起其時的情景,好像記憶猶新,“我其時特別驚奇,因為——”


    “誰?”


    “漠漠。”楊玉道。


    “而後你便把人撿了迴來?”秦謝舟問。


    “嗯。”楊玉道,“我給她要了一碗餛飩,她吃完後鳴謝要走,我臨時不忍便喊住了她。”


    “後來把人帶迴家了?”


    “嗯。”楊玉點頭,“她那模樣太不幸了。你是沒見到,一個女孩,渾身是傷……”


    眼光中的清涼和無望,更是讓人動容。


    楊玉其實是有戒心的,如果漠漠其時和她求救,求她收容,她可能還得思量一番。


    漠漠沒有,吃完東西,鳴謝之後安靜地便離開了。


    “……而後我便喊住了她。”楊玉看秦謝舟板起了臉,吐吐舌頭小聲地道,“其時要是打起來,必定她打我的。”


    “那後來呢?”秦謝舟哼了一聲道。


    能領有楊子陌的人,能力一定很刁悍。


    “後來我察覺她很厲害。”楊玉心虛地道,“她也不是暴徒,沒有兇險過我,還把子陌給了我。”


    “那你有無想過,子陌大概她偷來的;她之前傷痕累累大概在南疆獲咎了人?”


    “不能吧。”楊玉道,“為什麽不能是他人給她的?”


    “你沒聽南疆國師說,子陌應該是司馬仲徹的?”


    楊玉腦洞倏地開得很大:“大哥,那你說,會不會是因為司馬仲徹是個王八蛋,漠漠是他的妻妾。漠漠一身傷,說不定也是他的手筆?”


    秦謝舟看著她摩拳擦掌想要打人的模樣,被她逗笑,又覺得不嚴峻,裝作板起臉來道:“便算你說的都是對的,他此時想要你,莫非不是因為你多管閑事?”


    楊玉:“那怎麽能叫多管閑事?幫的是善人,打壓的是暴徒,那便叫臨危不懼!”


    因為深夜的這碗餛飩,楊玉想起了漠漠。


    因為想到了漠漠,又不由得想起了國師,繼而想起了南疆求親。


    “大哥,溫昭經迴絕了南疆嗎?”


    “不迴絕莫非等著我去對付孟語瀾?”秦謝舟冷冷地道。


    楊玉歎了口。


    溫昭可能上輩子,不,前十輩子都欠了太後的,因此這一世被她吃得死死的。


    “大哥,走吧,我們不走人家也沒辦法收攤。”


    秦謝舟把她送迴來,等她著之後才離開。


    楊子陌得輕,聽見他腳步聲,搖著尾巴小跑著出來送他。


    秦謝舟把它起來,摸摸它的小腦殼:“好好保護你娘曉得嗎?”


    楊子陌點頭如搗蒜。


    秦謝舟倏地幽幽地道:“如果你真如南疆國師所說屬於司馬仲徹,而司馬仲徹又想跟我搶你娘。你算什麽?”


    楊子陌表示很懵懂,它還沒有思量過如此深入的哲學識題——它算條狗唄,莫非它還能算個人不可能?


    後來它才察覺,娘舅說的不是哲學識題,而是人倫!


    秦謝舟道:“你算是他的兒子吧。”


    楊子陌驚得差點從他懷裏摔下去——啥?怎麽還帶隨意給人編排個爹的?給狗也不可能啊!


    秦謝舟卻又道:“安心便是,您好好保護你娘,我也不會介意你出身,還是會把你視如果己出的。你屁股給我坐正了,記著誰才是你該密切的人,聽見了沒有?”


    楊子陌都要哭了,它出身怎麽了?它親爹親娘必定是狗啊!


    怎麽還能這麽不講理,胡亂拉扯?


    秦謝舟卻沉醉在“我兒子是我情敵的”這種鬱悶中,並且起勁做著心理建設,讓自己別介意,別對子陌不公正。


    荼毒了子陌幼小的心靈後,秦謝舟走了。


    楊子陌想也想不清楚,跳上楊玉的床,挨著她著了。


    第二天國公府裏便有不少人來,各懷心理,麵上都是來懷念和協助的。


    楊玉卻經帶著月見整理好東西,計劃離開了。


    “你先扶著你娘出去,馬車在裏頭等著,把你們送到衛家。”


    這是楊玉昨晚和秦謝舟都商議好的。


    “那姑娘你呢?我先把我娘送上車,而後再迴來陪你。”月見道。


    “不必。”楊玉迴絕,“你出去跋文得幫我做一件事兒,提示衛夫人,看看梁大的家人會被銷售到何處去,盡量給她們挑選個不太差的去處。”


    等月見等離開後,衛三郎混了進入,孔殷道:“你計劃好了沒有?姑母經進了大門。”


    衛淮因為和楊國公府的這層幹係,今日並沒有來。


    衛夫人既不想讓他拜祭秦老漢人,也不想讓他落下薄情寡義的名聲,因此單身前來。


    “沒什麽計劃的。”楊玉一身輕鬆,“我的東西月見都帶出去了,別也沒需要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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