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越來越遠小,最後除了耳邊能聽見的風聲更無他物,不知攀爬了多久周天賜終於爬出了寒潭,來到了地麵。


    “還好現在不是冬天,不然非得凍死在這裏不可。”


    周天賜脫下濕漉漉的衣物,就地點起火堆開始取暖,看了看時賜應該剛過午時,陽光溫暖的照在身上,經過這麽長時間的折騰周天賜也困了,趴在火堆旁沒多久便睡了過去。


    夢中他獨自一個人站在高塔之上,眼前是皚皚白雪,腳下的城市燈火通明,煙花爆竹劈啪作響,冷風吹打著自己單薄的身體,淚水劃過臉頰,“為什麽會這樣?”


    這是他剛剛知道自己生了重病的場景,醫術最高的禦醫與父王母後的談話都被他偷偷聽見了,這種病隻能維持,沒有能徹底治愈的方法,身體也會越來越糟,“我要死了嗎?”


    周天賜在恐懼著死亡,其實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等死過程中陪伴左右的恐懼。


    氣喘籲籲的白衣少女終於爬上了塔頂,推開高塔頂端的門,看到周天賜一個人站在高塔邊緣,急忙說道:“殿下小心啊!”


    周天賜沒有迴頭,急忙擦了擦淚水,收起悲傷的音色道:“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你先退迴來好嗎?有什麽話我們好說。”


    白衣少女試圖將周天賜從危險的邊緣拉迴來,她不知道為什麽周天賜會站在那裏,隻見周天賜扭過頭來,小臉凍的通紅,眼角似乎還掛著淚痕,終於周天賜還是忍不住悲傷,神情可憐的看著白衣少女問道:“我是不是就要死了?”


    白衣少女淡淡一笑,伸手示意周天賜走過來,周天賜緩緩的走了下來,白衣少女見周天賜的模樣可笑,便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沒想到殿下也會害怕。”


    周天賜急忙搓了搓眼角,他擔心剛哭過的淚痕被白衣少女看出來,“我怎麽會害怕,我才沒有害怕,你看到的都是假的!”


    “不怕就好,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說著白衣少女掩麵輕聲笑了起來,想了想接著道:“你不用擔心,你有什麽事包在我身上,我可是白家長女,聖光醫療術的繼承人。”


    白衣少女雖然不知道周天賜得了多重的病,但是信誓旦旦的話起到了安慰周天賜的作用。


    “又柔,我知道你最厲害,最值得相信了,可是我的情況真的很糟糕,連醫術最強的禦醫都沒有辦法。”


    白又柔安慰道:“我跟你說,我爺爺告訴我,這些什麽禦醫說自己醫術怎麽高超都是唬人的,信不得的,可能還沒有江湖郎中有本事呢。”


    周天賜從高塔邊走了下來,腳剛踩到祈天台的地麵上,腳下的場景突然變了,積雪迅速的融化個幹淨,眼前笑的陽光燦爛的白又柔也跟著不見了。


    周天賜又站到了高塔的邊緣,眼前已經是綠意盎然的春天,他站在高塔之上,白又柔站在自己旁邊,已經不是剛才少女的模樣,兩個人平靜的看著眼前的景色,周天賜平靜說道:“我不會拖累你,如果我的病真的治不好,我也不會等死,一定會從這裏跳下去。”


    白又柔隻說了一句話,“你舍得嗎?”


    周天賜的心被沾水的皮鞭狠狠的抽打了一下,他又如何舍得眼前這陪伴自己數年的妻子,目送白又柔離開的背影,那背影單薄而瘦弱,卻有從裏到外散發著一種不服輸的韌勁,周天賜口中重複著那句“你舍得嗎?”


    他舍不得,舍不得塵世繁華,舍不得柔美嬌妻,舍不得現實凡世,門被白又柔溫柔的關上了,這個女人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冷若冰霜,除了對診病的醫生另眼相看外,其他人她都不會理睬沒日沒夜的把自己關在書房中,不知在忙些什麽,有人說她在研究醫術藥理,也有人說白又柔在研究巫術,更有人說白又柔在窺竊周氏王族的詛咒封印之術。


    “人心終究是會變的吧,也許又柔再也不是從前的又柔了。”


    周天賜變得越來越傷感,雖然早已做好生離死別的準備,可是他又如何能接受自己的離開,又如何能接受悄無聲息無人知曉的長辭。


    周天賜多少次站在這裏向天神祈禱,又有多少次想從這裏一躍而下,每一次白又柔都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周天賜身後,也許她是想親眼看到自己從這裏跳下去吧,也可能是在擔心自己吧,周天賜怎麽會忘記白又柔是白家人,是那個擁有巨大實力的白氏一族的長女,如果有一天周夢澤亡了,問題一定是出在白氏一族身上,周天賜靜靜的思考著,死亡伴隨著自己從未離開過。


    從生到死,從活著到他死後,從周夢澤的強大到如今這個偉大王朝的覆滅,周天賜看著春意盎然的景象心道:“大地都有複蘇的機會,為什麽我沒有?”


    突然夢中的畫麵又開始轉變,一間溫暖的屋子,窗外依舊白雪皚皚,一個孩子的哭聲傳入耳朵,周天賜扭頭看去隻見白又柔坐在桌子前,屋子裏是堆積如山的書籍,藥理醫術,巫術法訣,而白又柔似乎在昏暗的油燈下寫著什麽,一邊寫還一邊抽噎著,偶爾溫柔的看一看哭泣的孩子。


    “兒子,媽媽能做的隻有這些了。”


    說完合上本子接著不舍的說道:“這些是媽媽想對你說的,要說的要囑咐的太多了,可媽媽沒有時間一一說給我兒聽了,兒子你一定要堅強,因為你是周天賜的孩子,身體裏流的是周氏王族的血。”


    說著翻開本子的第一頁,“這就是你的名字,周光!希望你能成為一道光,點亮自己,也可照亮他人。”


    周天賜的心如同被人狠狠的捏住了一樣,整顆心馬上就會從胸腔中被連血帶肉的拉扯出來,周光,那是自己給未來孩子起的名字,沒想到這個女人從來沒有忘記過,周天賜從夢中醒過來,從自己記憶的漩渦中難過的走出來。


    擦了擦早已哭花的臉,火堆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熄滅了,天黑了多久也不清楚,更不清楚的是自己該何去何從,該如何繼續生活下去。


    “應該就是這裏了!”


    一個女子的聲音從不遠處的岸邊傳過來,這一潭湖水並不是大,加上來人距離自己也不遠說話的內容聽了個清清楚楚。


    “沒錯,你看這泛著寒氣的湖水定是大長老說的寒潭。”


    “那我們還等什麽?這湖水下麵就是那寒潭老主修煉的地方,此人可是周夢澤舊臣,你我二人聯手,就算寒潭老主有通天徹地的本領也是在劫難逃。”


    女子信誓旦旦的說著,周天賜聽得出這個女人對自己的實力很有信心。


    “我說五長老,咱們還是小心些為好,寒潭下麵如果真是別有天地,或者是複國軍集結的地點,你我二人還有活路嗎?”


    男子的擔心也不無道理,畢竟此處已經叛軍與複國軍經常出沒的地方。


    女子一聽沉默了,不甘心的說道:“我不甘心被大長老流放,要知道殺掉寒潭老主是你我二人重返帝都的唯一機會,大長老也答應過我們,隻要帶迴寒潭老主的屍身,我們之前的罪過既往不咎。”


    “你我二人受公羊輸前輩指點提拔不說,當初被帝國追殺到此也是公羊輸前輩搭救,再說我們已經答應公羊輸前輩放棄寒潭老主的任務了。”


    男子還想阻止,卻聽到女子不屑的笑了,道:“從他叛出龍隱帝國那天開始,就已經是喪家之犬了,早晚有一天會被大長老收拾的,如今天下大勢已定,大長老之所久居摘星塔,追尋的東西可不是你我能想到的。”


    男子聽後有些憤怒,他對公羊輸很是尊敬,對自己說過的話更是認真負責,“你是鬼迷心竅了,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還能活多久?”


    女子一聽笑了笑道:“與天同壽可是大長老追求的,而這寒潭老主少說也有一百歲了,修煉的法訣定有其長生的訣竅。”


    男子憤怒的扔下“荒唐!”


    兩個字,女子接著道:“你不信?也難怪你不相信?寒潭老主是周夢澤王朝的舊臣,六十年前周夢澤覆滅的時候,年齡就已經過了四十,現在六十年過去了,一百多歲了,放眼整個中州大陸有幾個活過百歲的?他又是怎麽活過來的?”


    男子一聽愣住了,他沒想過人的壽命可以如此的長,更不敢相信的算著寒潭老主的年齡,追問道:“確定嗎?”


    女子用力的點了點頭,眼神陰險而肯定,見男子還有些猶豫便道:“你知道嗎?龍隱帝國第一任君王龍戰為何起兵反周夢澤嗎?”


    男子搖頭不知,女子冷哼一聲道:“為了一個女人,那個女人就是寒潭老主的女兒。”


    聽到這裏周天賜驚歎起來淬不及防的是沒想到竟然還有人知道寒潭老主,更讓周天賜沒想到的是琦仙竟然打上了老主的主意,輕輕的“啊!”


    了一聲,可是這細小的聲音卻被這男女二人聽到了,女子袖劍應聲而出,厲聲喝道:“誰?”


    通天塔上祈天台,摘星塔後無人識;


    要問來者何許人,實不相瞞不自知。


    袖劍是隨手扔出來的,直奔聲源周天賜處,速度奇快,威力隻大不小,從這突然而來的袖劍可以看出那女子的功力有多深厚,周天賜心道不妙,沒想到自己竟然惹了這麽個角色,急忙閃躲。


    這一動便徹底暴露了位子,女子二話不說腳下法訣突起,整個人一下竄到了天上,俯視狼狽逃傳的周天賜,“小子,為何藏匿此處偷聽我們談話?活的不耐煩了嗎?”


    話音未落密如雨點的短小暗器傾泄而來周天賜心中大驚,這是要殺自己的節奏啊,慌亂間佩刀妖雲出鞘,刀訣突然使出,讓女子驚訝的是那密如雨滴的暗器竟然被一一擋下。


    “這刀訣怎麽如此眼熟?”


    她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起,沒有運用任何法訣就擋住了密集暗器的進攻,絕對不隻是快速揮舞的招數,男子更是驚訝,道:“怎麽可能?這小子一定有古怪!五長老!”


    周天賜刀指空中的男女二人,道:“你們是誰?為何痛下殺手?”


    自己跟他們二人素不相識,一出手就是招招致命,就要致自己於死地,簡直比影子劍客還要可惡,女子冷笑道:“此處是陰山古鎮,是叛軍與複國軍的地界,你出現在這裏還不足以說明你的身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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