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一個人不需要理由,但要讓一個不愛你的人迴頭,一萬個理由也不夠,知道你未必來,但我等得心甘情願


    一


    西蜀,洱城,午門外


    “大哥,他……他砍下去了沒有……”,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怯生生地躲在一個比他大了約三四歲的大孩子身後,懷裏抱著一隻小花球,好奇地想探出頭去看看,下一秒卻又害怕得趕緊縮了迴來


    大男孩手裏抓著一串糖葫蘆,就著咬下頂上的那一顆,在嘴裏嚼了幾個來迴後,便遞給旁邊另一個隻比他矮了半個頭的男孩


    那個男孩不客氣地搶了過去,也咬下一顆,順手把剩下的都塞給了躲在後麵的最小的那個


    “還沒呢!不過洱城難得有件砍頭的熱鬧事,怎麽一個看客都沒有?”,他把嘴裏的糖又吐出來,“呸呸呸,怎麽有股怪味?”,說著就要去拿最小的那個手裏的糖葫蘆,“這糖都變味了,乖,小魚,我們別吃了……”


    小魚捂著糖葫蘆不肯給,“二哥,我的沒變味,可好吃了……”,說著把嘴裏的那顆咽了下去,還張開口給他看


    他仔細看了半天,然後眼睛瞥向最大的那個孩子,“大九,是不是你?”


    “額……小天,我們看砍頭,看砍頭……”,大九不敢看他,隻能盯著那個劊子手看,“唉!你們看,你們看,午時到了!砍頭官動了!”


    那被叫作小天的老二“哼”了一聲,也向看台那邊看過去


    上頭那肥頭大耳的判官打了個哈欠,慢騰騰抽出一塊圈了個“刑”字的判令來,一聲令下,“午時到,行刑吧!”


    下頭隻有那三兄弟在看著,四周空蕩蕩的,靜悄悄的,洱城此時宛如一座死城


    “二哥,二哥,上麵那個官是誰呀?好像不是洱城的,長的就像巷角那隻大懶貓一樣……”,小魚像是有了新發現


    老二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那個官員,應道,“還真是挺像的……”


    劊子手提起旁邊一缸酒,把塞子拔開扔掉


    “大哥你看,他要喝酒了,喝酒了!”


    “是呀,聽說是往刀上噴一遍酒,死的時候就不會那麽痛了……”,大九解釋著


    這時劊子手已經把淌著酒水的刀高高舉起


    滴下的鄉野白酒落在那死刑犯臉上,他總算抬起頭來,臉髒兮兮的,三兄弟看不清他長什麽樣,隻看到他伸出紅腫的舌頭,舔了一下,輕聲呢喃道,“這酒倒不錯……”


    二


    素衣迴想起來時,隻記得是在很久以前了


    那仿佛是在一個初秋的午後


    那天陽光暖暖,涼風習習,前庭後院敗了一地春花夏草,隻陰暗暗的牆根下零零散散擺了幾盆菊,耷拉著腦袋,一副沒精打采的樣


    她站在院裏,拿著一把沒什麽特別的掃帚,旁邊堆了一堆枯枝落葉


    他就那樣出現在她的生命裏,無聲無息,不可捉摸,想起來的也隻有他那一身學子青衣,低著頭的,專注的,手裏拿了一本攤開的書,抬手遮一眼熾熱暖陽,悄悄地坐在階下


    腰間掛一串佩珠,頭兩個上刻下“聞人”


    於是一陣風過……


    飄飄揚揚卷起一張沒訂好的書頁飛起來了,他連忙起身去追,沒跑幾步便停了下來,那白紙黑字晃晃悠悠卻落到她腳下來了,她鬆開掃帚就去撿起了那張紙


    是《史略》的第十三頁,講的是九幽存


    九幽存,字無形


    這字是他在二十歲及冠那年替自己取的


    九幽一族,世代隱居於南方蠻荒之地,看守一眼靈泉,族中有一把聖劍,名喚九幽,傳說這劍會擇主,且不論修為深淺,輩份高低,隻擇嫡家長子,長子死了,那倒也好說,就暫且擇個次子,次子也死了,就從庶位往下排,反正九幽族不滅,總能有人給它作主


    九幽劍的主人,便是九幽族的族長


    無形在七歲那年,滴血認劍,順理成章地登上了族長之位


    十七歲那年,他不顧族中長老反對,帶領九幽族人棄泉入世


    二十七歲,前朝後主親封他為南安王,占據南陲半壁江山


    三十七歲,太祖攻至南方,得九幽一小旁支相助,裏應外合,終滅九幽


    九幽存被生擒,押解他的官員為防他逃走,隻能硬生生打折了他的兩條腿


    而後被送到西蜀,斬首示眾


    素衣記得結尾二字是“夕漸”


    院裏,銀杏樹落下第七十二葉


    沒有陽光,沒有風,沒有花,沒有草,也沒有其他人……


    “你能把它給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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