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入了解”四個字時語氣有些加重,這個細節讓林雲川忍不住挑眉,冷眼望著兀自微笑燦爛的曾慧,側身指著客廳的沙發說,“請。”


    “我決不會嫁給那個人,你們可別這樣想."


    雲溪握著手中的刀和叉,曾經笑過的全世界都變得明媚的笑容消失不見,一雙眼睛陰冷至極,哪裏能看見半點曾經天真的爛漫。


    身著酒紅短裙的她,坐在奶白色的大椅子上,眉清目秀,像妖嬈無雙卻令無數人聞風喪膽的美杜莎。


    聞言坐在主位的雲國安原本黑黑的臉變得更黑了,把刀叉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巨大的聲響讓等候在他身邊侍從的肩膀都嚇得發抖,雲國安混亂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雲溪,嘶啞的聲音裏充滿了恨鐵不成鋼的滔天恨意,他說:“如果不是你不爭氣,我們還用采取這種下策嗎?成功不等於失敗,失敗不等於成功!”


    “是啊,要不是你,我們雲家能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嗎?要不是你林雲川那個瘋子會一直咬著我們雲家不放?你還真有本事!”


    雲溪聽到雲國安的咒罵後,冷冷的笑了一聲,這一次她並不像以前那樣歇斯底裏地哭,也不像以前那樣苦於尋找一個解釋和公平的機會,她冷冷地嘲諷,看著雲國安的眼睛,不屑而輕蔑,好像看到了什麽令人惡心的東西,“不然你當初……”


    雲溪還想繼續講下去,卻被臉色大變的雲波之,怒喝一聲,雲波之怒氣衝衝地拍了幾下桌子,擺在桌上的餐盤隨著雲波之的動作顫栗著,雲波之因氣過了頭,氣得臉都紅了,“雲溪你給我閉嘴,知道你在和誰說話嗎?你跟長者說話就是這樣的態度嗎?”


    “我爺爺,你父親,那還用問嗎?我又沒老糊塗!”


    雲溪冷冷地瞥了一眼氣急敗壞的雲波之,慢慢地切下一塊牛排,放進嘴裏,細細咀嚼,雲國安看她那半死不活的樣子,直翻白眼。


    “我雲家一生究竟造了什麽孽,才生出你這樣一個大逆不道的玩意兒,你吃我的喝我的,費盡心血把你拉大,結果卻是一個恩將仇報的白眼狼,我就是養條狗也比你強!原來我就應該一把捏死你,免得你在世上禍害人。”


    那嘶啞的聲音也不像原來那樣刺耳了,有幾分猙獰,有些可怕。


    坐立不安的雲溪,對雲國安那帶著侮辱性的言辭表現出了一絲淡定,垂下的眼簾,遮掩了雲溪眼底深處的恨意,雲溪恨,有滔天的恨,在她心中到處遊蕩,她覺得自己用了畢生的忍耐,才沒有當場用刀殺死坐在主座上的那個人。


    “那真是遺憾,當初你沒有捏死我,現在你又沒有機會捏死我了,真是遺憾,真的,我為你感到遺憾。"


    雲溪抿了一口紅酒,靠在椅背上,吊兒郎當的歪頭對著雲國安說,神情十分玩世不恭,語調卻出奇的誠懇,說著,居然還笑了。


    “少說兩句!阿德,把大小姐帶迴臥室去!”


    雲波之見雲溪大有越說越歡的架勢,急忙叫人要將雲溪與雲國安分開。


    “我說什麽了?為什麽啊,我要說的大實話還沒說呢?虧心的事做多了嗎?你也有今天嗎?你知道什麽叫善有惡報嗎?”


    雲溪見雲波之惱羞成怒地找人來拉她,眼睜睜地看著阿德把她帶到房裏,沒有掙紮,也沒有吵鬧,就一個勁地笑著說,好象這事真的很令人高興。


    “不要碰我,我會自己走的。”


    雲溪甩開試圖抓住她手臂的手,冷冷地說。


    前一刻還在微笑,後一刻變臉,那樣子,真像個變態。


    雲溪從椅子上昂首挺胸地站了起來,步履穩重而優雅,為的是要掩飾什麽,她故意抬起下巴,看上去就像一個驕傲的孔雀一般。


    在雲溪大步離去的背後,是雲國安撐著桌子的咆哮聲:“我跟你說,雲溪,你這個時候結也是結,不結也要結,由不得你!”


    雲溪笑了笑,頭也不迴的走了,留下氣的直翻白眼仿佛隨時都會暈倒的雲國安瞪著她的背影,一旁的雲波之連忙站起來,給老爺子順氣,在飯桌邊,還有第四個人,男兒身,偏生了一張禍國殃民的臉,一雙鳳眸盼望顧生情,自始至終,在飯桌邊,連頭都沒抬一下,仿佛這場爭論與他無關。


    “啊——”


    距曾慧進去小屋已有半個鍾頭了,林雲川一直等在小屋外麵寸步不離,林雲川沒有等到曾慧和小小出來,卻隻等來了一聲尖叫。


    那聲音微弱,充滿了恐慌。


    林雲川心中一沉,飛身一腳踹開了小屋的門,防盜門就這樣被林雲川踢壞了,林雲川帶著林子澤等人闖入小屋子的時候,沒有看到小屋子裏擺放的東西,房間裏隻剩下曾慧驚恐的癱坐在地上,一雙大眼睛盯著窗外,一臉的不知所措。


    林雲川一把把曾慧從地上提了起來,全身的寒氣讓人不自覺地想要退避三舍,林雲川惡狠狠地貼著曾慧的臉問,壓抑的聲音像是惡獸在咆哮,好陰沉的問道:“小小呢!”


    曾慧整個人都在發抖,她驚呆了,她看著林雲川冰冷的雙眼,用盡力氣地拉扯著他的手,驚恐的說:“他從二樓跳下去了!”


    同時,林雲川聽見仆人驚慌的喊聲,“夫人少爺,不好了,小少爺從樓上摔下來了!”


    隻覺得腦子裏一陣嗡嗡作響,林雲川甚至沒有時間跑到窗前向下看一眼,他轉身就往樓下跑去,林子澤跑到他的身邊,似乎一直想跟他說話,但是林雲川隻是機械地跑著,他根本聽不見林子澤的聲音,除了腳下的路,他什麽也看不見,什麽也聽不見。


    在這一瞬間,林雲川終於體會到了姚木槿當初的感覺,那種天塌地陷的感覺,那種仿佛停止了一切感官無法思考的感覺,那種明明可以阻止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切發生的無力感,他終於體會到了,但他這一輩子都不想再去體會第二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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