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置的卻是很溫馨,空間不大,每個角落都能聞到家的氣息,這感覺很神奇,就像一個從不沾塵世的仙尊,突然有一天掉進凡塵中,陳淮就是那個仙尊,在人間竟變得有些人情味了。


    前幾次見陳淮眼中仿佛蒙上了千年的雪花,全身上下都顯露出這位男士不凡的品位與身價,舉手投足間的高貴與優雅都拒人千裏之外,猶如南北極凍得千年的冰塊,冰冷,卻又隱隱孤寂。


    如今陳淮的表情依舊淡淡,卻不再那麽逼人。


    這所房子大約隻有80平方米左右,雖然麵積不大,但也有一些東西,一室一廳一衛,陳淮收拾得非常幹淨整潔,姚木槿環視了一周,也沒見電視冰箱空調之類的東西,隻是嵌式書櫃旁的桌子上放著一台筆記本電腦,電腦旁放著一些相片。


    姚木槿情不自禁地走過去看著照片,相片應該是有些年頭的,都有些發黃了,上麵是看著鏡頭笑的耀眼的李俊生和陳淮,那個時候的李俊生和陳淮應該還沒有經曆過以後的事,笑的樣子大有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勢,兩個大男孩一個清秀一個帥氣,互相摟著肩膀,露出大大的微笑,兩個人的眼睛似乎都隨著笑容變得明亮起來,自信而狂野。


    後麵是一座網球場,兩人身著同一套運動裝,一模一樣的發型,李俊生手腕上戴著一副白色護腕,陳淮手中拿著一支熒光綠的球拍,任誰看了都會感歎兩人的美好感情,這兩個男孩之間形成的磁場仿佛容不下第三個人。


    那一天,豔陽因他們而燦爛。


    當時的李俊生並沒有後來那麽白,身體也沒有後來那麽瘦弱,麥色的皮膚讓李俊生整個人都陽光了起來,而不是像後來一樣,輕飄飄的仿佛可以隨風離去。


    在姚木槿的迴憶中,她從未見過李俊生露出如此無憂無慮、肆意微笑。


    陳淮沉默地望著姚木槿那落寞而沉默的表情,從姚木槿手中抽出相框放在桌上,不鹹不淡地問:“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


    把照片抽走後姚木槿才迴過神來,手心空空如也,冷冷清清,漏著風。


    姚木槿把隨意散落在臉上的頭發打攏,說:“來這兒看看。”


    陳淮定定地看了姚木槿一眼,雖然是問話,但語氣卻分外堅定,“你已經出來很久了?”


    一年來在世界各國各地輾轉,姚木槿保養得很好的皮膚已被她折騰成不像樣了,二十九歲的年紀,眼角新長出許多皺紋,嘴唇幹枯已泛起死皮,氣色極差,尤其是那雙如水般的眼睛,平淡無波,似古井,竟有幾分李俊生生前的氣息。


    陳淮毫無蹤跡地移開了姚木槿的視線。


    "嗯,出來好一段時間了。"


    也許是李俊生愛陳淮愛得太深了,所以在麵對陳淮時,姚木槿居然有一種奇怪的安定感,陳淮問什麽,她都如實迴答。


    陳淮是姚木槿潛意識中李俊生靈魂的延續。


    "你一直在外麵,公司怎麽辦呢?"


    陳淮倒了一杯水給姚木槿,他看見姚木槿整個下午都站在瀑布下,“喝點水吧,你的臉色太難看了。”


    姚木槿看著那滿是液體的透明玻璃杯,猶豫了一下,順從地接過,淺抿了一口,誠實地迴答道:“謝謝,公司由別人負責。”


    聽姚木槿這樣說,陳淮的神色更加深沉,那模樣不像是陳淮,更像是一位有血有肉有情有義的好大哥。


    陳淮沒有再問什麽,轉過身進了臥室,從姚木槿的角度可以看到,陳淮背靠著床彎腰收拾東西,比李俊生還高幾公分,跟林雲川差不多高,大約一米八七左右,縮在隻有兩米多一點高的房間裏,看上去多多少少有些不和諧。


    如今的陳淮,沒有穿西服打領帶,隻穿了一件很普通的白t恤和破舊的牛仔褲,為他減齡不少,裸露在外的手臂肌肉分明,有條不紊,好像有刻意鍛煉過一般很結實。


    陳淮收拾被褥的動作很嫻熟,不一會兒就換上了被褥,走出屋外,對姚木槿說,“我給你換了一套被子,今天太晚了,你先在這兒湊合一夜吧,明日再送你離開。”


    對於姚木槿,陳淮的態度讓姚木槿有些吃驚,她沒想到陳淮竟能平心靜氣地對待自己這位害死自己摯愛之人的罪魁禍首,陳淮甚至還在照顧著姚木槿,姚木槿不知道該怎麽辦。


    雖然知道這樣問很不合時宜,但姚木槿還是開口問道:“你是為了想念我哥哥而住在這兒嗎?”


    陳淮握住枕頭的手頓了兩秒鍾才把枕頭放到沙發上,陳淮拍拍沙發上的塵土,說:“想住就住,哪有這麽多理由。”


    對於陳淮的迴答,姚木槿似乎並不滿意,她握著水杯繼續苦惱著,那樣子,好像在自言自語,隻聽她說:“你不恨我嗎?我哥哥是因我而死的,你為能與我哥哥在一起而付出這麽多,都是因為我讓你付出了這麽多年的努力付諸東流。”


    聽了姚木槿的問題陳淮似乎並沒有太大的感觸,他隻是顯得有些無奈地坐在沙發上,一雙仿佛被雪水洗過的眼睛瞬間凝視著姚木槿,嚴肅地說:“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會這麽想,這樣的結果對我和花生來說都是一種解脫,我現在可以光明正大地說花生是我的愛人,李叔叔終於肯同意我們在一起了,這不是很好的結局嗎?多謝你把花生在臨死之前所說的話告訴我,至少花生在死之前一直愛著我,這已經比什麽都重要了。”


    "與其讓生活中的人相互折磨,不如與人相伴,這樣很好,我就不必整天沒日沒夜地工作,也不必整天對著不喜歡的女人發脾氣,花生也知道,我不能忍受他不愛我而不愛我,所以他會選擇這樣的方式來給我們彼此一個交代。”


    “他死了又怎樣?我愛他,我會一直守著他,他也愛我,死前最後一秒鍾,他想到的人就是我,如果這不是愛,那麽愛情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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