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君武看著城下的百姓,心中雖然難免有幾分同情,不過那也都是他未曾遭受這番災難的時候,自從跑出長安城朱雀大街後一切都變了,隻有追隨他的那些慕氏子弟和朝廷中仍然為他辯解的,活著因他貶謫的那些人才是他的助手。


    “終究是大部分的天下負了我,我又何必照看別人的天下。”蕭君武苦笑道,這個表情在一個孩子臉上很不正常,“師父,我隻剩你們了。”


    他的言語中透露著少有的悲戚,成年人的辛酸和無奈。


    解憂館館主的女弟子清酒度娘曾經寫過一個心靈雞湯,其中有一句話說的很對,成長就是看清生活後仍然願意接受並且發自內心的熱愛它。


    老城主的眼球因為蒼老又些虛表麵的渾濁,但是在看向蕭君武的時候露出了年輕時有的朝氣和希望。


    “蕭氏的孩子不應該有這樣的消沉。你的先祖,我們的人皇,當初何等氣魄,滅番族,定四海,平天下,建大夏,子孫綿延不絕,兒女功蓋五胡。你身上流著蕭氏先祖的血液,消沉的話有損先祖的聲名。”


    “弟子知道了。”蕭君武退後一步鞠躬抱拳行禮,師父的話不得不聽。


    老城主還想再說上幾句,畢竟那些番族子民無罪。


    “三皇子,要不要將下士和首領分開關押,都有命,他們沒有出來征戰前,也是家裏的頂梁柱和有人愛的人。”這樣的懲罰,堪比死刑,要麽被家人帶來的食物毒死,要麽等到活過三天後主動投降,成為人人唾棄的叛徒。


    這樣的“大方”,對那些富家子弟根本沒有威懾,他們的家裏人根本就不把這些東西當值錢物件來看,萬一有別有用心者說北境城的野心,朝廷說不準會派兵攻打北境,或者在敵軍來襲時,不許朝廷內部派兵救援,或者臨邊暫時交好的部隊也不會來救援。


    蕭君武坐在深坑旁邊的一個大石頭上,短暫的歇息一會兒,從起伏的胸膛可以看出他剛才談判時也是極度的心驚膽戰。不管是和老城主談判,還是和深坑裏的敵軍談判,都是如此,膽戰心驚。


    “師父,你的心太軟了,這樣心軟,昨天究竟是怎麽鼓起勇氣把這我們些流民趕出去的。”


    “我不是心軟,隻是,”他的目光轉向天空西邊的地方,那裏曾有一個方丈化虹,白色的天空出現了五種顏色的彩虹,世人都傳言說是得道高僧。


    老城主無奈地說:“三皇子,萬物有靈,出征或許非他們所願。善待一個生靈就是為自己留一條後命。”


    現在的局勢像一盤棋,蕭君武不是執棋人,也不是棋子,他是棋盤中心的一個十字格,而他的周圍布滿了無數個相同的十字格,舍棄了一個格子有可能會失去一條龍的眼睛,黑白對子勝負非常重要,關乎上萬人的性命。


    蕭君武想了想,年少不知何為狂:“師父,生靈都匍匐於我得的腳下,朝廷沒有殺死我,是上天留我,既然我活著,就不想讓那些人好活。死了不可惜,可惜的是生不如死。”


    少年的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指尖發涼,睫毛下的陰鷙像一個亟待展翅飛向九天的大鵬,撐著扶搖直上清天。


    “今夜,明夜,後夜,我都會守在這裏。白天的時候還望師父勤看著城外的情況。”蕭君武眼珠子轉了半圈,走向深坑,向下麵有悲有喜的人說,“為了提高效率,我們再加一條,從今天開始算第一天,一天我們就殺十個人,這十個人中,什麽身份我們也說不清,生死有命抽簽決定。”


    “至於處決的時間,就定在中午後一個時辰,陽氣最盛。”


    少年稚嫩的臉龐毫不在意地將這些人的生命玩弄於股掌之間,他們如今的結局就是未來許多高管達貴們的結局,小的投影照射出大的未來,並且蕭君武還給這場遊戲起了一個非常合適的名字,經過百渡認可的名字——權貴的遊戲。


    蕭君武擺擺手,讓隊伍中的老者安撫自己帶來的九百多號人。他隻留下了一句話:“臥薪嚐膽,破釜沉舟,終究還我慕家一個真相,還望諸位多擔待些替禦受些罪。”


    下麵的人都明白他的意思,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如今小主子認老城主為師父,他們就算再對老城主心裏抱有不滿,也要忍著,大仇未報,誰對他們的利益最大,誰就是朋友。


    實現成功的道路上,方法並不重要,途徑也有路可尋,隻要你不違背法律,擁擠在岔路口的人都會為你讓出一條奔跑的道路。


    “是,小主子。”九百多號人,一個聲音,許多年後,蕭君武無比懷念與這些人在一起的日子。


    不得不說,今天真的是一個非常精彩的日子。


    晚間老城主派人安排好蕭君武的手下九百多號人後,就趕去了城門口。


    牛馬羊豬,將城門口圍堵得水泄不通。來接自家孩子的有父母,爺孫輩的人,也有兄弟姐妹,他們就像接迴自己在學校的孩子一樣隨意,來去自如,完全沒有把這次的失敗當作一迴事。隻是可憐了那些還在深坑裏的人。


    “兒啊!苦了你了。”


    “都瘦了。”一個老婆婆捏捏自己長得人高馬大的孩子胖墩墩的臉,悲傷的說。


    “兒子一晚上沒吃飯,快去吃一頓好的。”那個中年男子好像很委屈,“兒子都快餓成一道風了。”


    “走,迴家,迴家。”


    婆婆上了馬車,自己的兒子騎著高大的馬,那種盛氣淩人的狀態,真的跟打了勝仗似的。不得不說,神靈真的很有意思,他製造出了命運這個玩意兒。當你傲氣淩人的時候,不會取得心中的結果,為了防止你像個氣球一樣,過度膨脹導致最後自己爆炸。


    這是富家子弟的一個剪影,其餘的窮人家的子弟就不一樣了。他們認命地窩在一個地方。


    家裏人送來了豐盛的美食,家境不好的可能一生都不會想到自己還能有這種榮幸。


    不知該說是喜還是悲。


    “這場遊戲,你們是最玩不起的人,同時也是最拚命的人。”蕭君武坐在那裏,一百零二個富家子弟,僅在一個時辰中便接完了,“他們想要的功名和青史。玩不起。”


    一個年輕人放下手中沒有動過筷子的飯碗,他的嘴裏嚼著什麽東西,站起來硬氣的對蕭君武說:“不是玩不起,隻是敗了就是敗了,我至少盡了全部的努力,雖敗猶榮。”


    “雖敗猶榮?”蕭君武站起來,接著順向月光看向了那個站起來的男子,粗獷的胡渣和漆黑的麵容令人畏懼,“是啊!雖敗猶榮。”


    “你叫什麽名字?”蕭君武又加了一句,他們那的人名字往往很長,中原人的名字就不同,再多也出不了五個字,“有中原名字嗎?說你的中原名字。”


    “迴三皇子殿下,沒有。”他上前一步,使月光照到全身,因為蕭君武背著月光,所以他看不清蕭君武的樣子,隻知道那是個五歲的孩子,他雙膝跪在地上,磕的頭在黑夜裏格外響亮,“請三皇子殿下賜名。”


    旁邊和他同陣營的人終於意識到這種情況的嚴重,他是想要投降,隻是不知道是真投降還是假投降。


    “奴斥,你敢背叛主子,主子一定會殺了你的,還會殺了你的妻子和兒子。”


    另一個在他身旁的人小聲說:“你是不是想出去的時候,殺了那個小孩?”


    他推開身邊這兩個人:“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主子潰逃,還配得上做我們的主子嗎?”


    “你不想要你的親人了嗎?”


    他猶豫了一會兒,看著自己麵前豐盛的飯菜,他一生或許隻有這一次機會吃掉這麽好的飯菜,可是他還很年輕,父母已老,妻子和兒子還小,弟弟也還十三歲身材瘦弱,出去的話說不準會被那些騎著高大馬的人欺負。


    寂靜中等了好久,他才說:“他們會體諒我的,我的決定不會錯的。”


    他抬頭看著蕭君武,一字一頓字正腔圓地重新說:“請三皇子為奴斥賜名。”


    蕭君武來了興趣,坐到深坑邊緣的土堆上。


    “你可以背叛自己的主子,終有一天也會背叛我,我又為什麽要用你這種不忠的人呢?”


    奴斥似乎早有預料他會這麽說,胸有成竹的說:“奴斥願意為三皇子獻出自己的誠意。”


    蕭君武不說話,如果今天投降時說的話都是這個人自己的想法,那麽這個人是一個大的威脅,敢預料將軍的所想。


    “說說。”蕭君武說。


    “請三皇子讓奴斥出去,奴斥會獻出自己最大的誠意。奴斥願意用最誠心的禮物,換得三皇子殿下認真對待我的父母和弟弟,”奴斥像是在交代自己的遺願,“我的父母都老了,弟弟還小,妻子估計會帶著兒子遠嫁,她跟著我也受了不少苦。”


    蕭君武命令手下放了一個繩子,接繼著奴斥爬上來的人都被守圈的士兵打下去了。


    當奴斥上來的時候,蕭君武處於一片月光之中,身邊沒有護衛,並且完美地暴露出他的位置。


    奴斥奪過士兵的劍向蕭君武刺去,劃過蕭君武的右臂膀,用僅有蕭君武能聽到聲音說:“我是忠於三皇子的。”


    是很有趣吧,就像一小偷偷走了別人的錢,轉頭祝那個人賺的滿盆金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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