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渡坐在太師椅上,翹著二郎腿也不說話,白白嫩嫩的小手端著一盞茶淡淡地飲水,好像剛才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似的。


    自古以來蕭家動情的男子都非常卑微,卑微到甘願做牛做馬,拋卻全身的尊嚴也不敢與仰望之人並肩。他們像他們的老祖宗一樣,要麽是在追逐,要麽是在追逐的路上。


    “渡兒,我不是不滿意慎之對男子的心意。他還小,分不清什麽叫喜歡什麽叫順眼。”


    蕭君武跪在大堂上,緊抿著唇偷偷抬頭看了百渡一眼,見她對自己這幾句話沒什麽反應,心裏暗自鬆了一口氣。


    隨後立即低下頭繼續說:“我覺得身為父母,就應該規正孩子的不對,渡兒,我們不能跟著他們一起不懂事,一起在唔係嘛黑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這種老父親心態,和當初他苦口婆心勸蕭衍放行的情景一模一樣。那時候蕭君武已經是地府的一個陰魂,心裏牽掛百渡,一直守在忘川河上的奈何橋邊,時不時等一下望鄉台,可是無論怎麽樣都看不到百渡的身影。


    於是楚王蕭君武大怒,直接打到地府詢問為何過了兩百年了自己的妻子還沒到。牛頭馬麵和黑白無常用什麽他沒有注意到,他的妻子就在那一晃眼中錯交了的借口搪塞他。


    他氣得踢翻了桌子,燒了地府。鬧到蕭家先祖的家裏才罷休。


    蕭君武苦口連連向蕭衍訴說自己的癡心,請求蕭衍放他去天國找自己的妻子。


    雖然是求人,還是求自己的祖宗,但是蕭君武還是那般不卑不亢,心中懷著對自己先祖無比大的尊敬,笑著說:“如果我能去找迴我的妻子,那麽祖宗,您也一定會找到和自己妻子團聚的方法。”


    蕭衍頓時一怒,這小子套路他,這句話中還隱含著一種詛咒——如果蕭君武雙宿雙飛不成,蕭衍也不會好過。


    “我是你祖宗!”蕭衍懷疑自己家的血統不純正,怎麽生出個這玩意,還敢威脅自己的祖宗。


    但是,蕭君武這個人,真的很有價值。他用半個玉佩和蕭衍換一條路,最終互助共贏,蕭衍湊成了整個玉佩,與夏依暖迴到了她的世界;蕭君武登上了天國,見到了自己朝思夜慕之人。


    百渡砰的一聲放下茶杯,將蕭君武喚迴了現在,他嚇得不行,內膽都快被吐出來了。


    “蕭君武,你的想法很不正確。慎之不是孩子了,你應該知道你們蕭家男人的特性,思想的深度向來比普通孩子不知高上多少倍。從你的先祖算起,到現在的慎之,你可想過,慎之讀了多少書,和你一起經曆了多少事。”


    百渡迴憶了一下自己幼時和老鬼相遇的場景,那時候的老鬼就喜歡聽從紅樓裏買來的汙穢書籍,她識字多就給老鬼念,沒想到被蘇謝聽出了門道,自此蘇謝就成了一個超級大作家,還是言情少校,婦孺殺手。


    再說蕭慎之被老鬼搶過去三年,那三年裏老鬼不知道教了他些什麽東西,肯定不止寒山功法,應該還有一些汙穢不入眼耳的東西,還說不準老鬼早就帶著蕭慎之去過青樓,親眼見證過那些白花花的皮骨了。


    百渡醒目一拍,把所有的氣都撒到蕭君武身上。她站起來狠狠地踹蕭君武,蕭君武板直的跪在地上,不敢躲閃也不敢迴話,隻能委屈地護住自己俊俏的臉頰。


    “當初讓你沒看好慎之,也不知道老鬼給他教了什麽破玩意,萬一老鬼把我畫的那些春宮都給慎之看過了,萬一老鬼把蘇謝的言情小說當成睡前故事講給慎之聽,蕭君武,慎之養壞了你也就別活了。”


    百渡此時和蕭君武吵架的場景真的很像小說裏說的那些打情罵俏,一個肆無忌憚地打著,手上也不知輕重;一個還心甘情願地受著,身上也不知疼痛。戀愛的感覺真的很耐人尋味,打著鬧著就不知不覺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在家庭中又不斷地打著罵著就到了兒孫滿堂五世同堂,中國人喜歡人多熱鬧,恐怕也和懼怕孤單有關。


    蕭君武被她打著也有一種強烈的幸福感,至少她會為了他悲歡喜怒,不管導火索是誰,他都是她情緒承接的終點。


    “渡兒,我就是覺得慎之應該喜歡個女人,像我一樣。”


    蕭君武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他喊了一句:“慢著。”


    “怎麽了嘛?”百渡停下了懸在空中的手,奇怪的看著蕭君武,並且她還真的聽蕭君武的話,慢著了。


    蕭君武又一次露出三分邪笑,魅惑神秘:“渡兒,你不說我都忘了,不僅是蕭乾和樂騰,還有沈道和王凝,他們這群人在慎之身邊,慎之怎麽可能會有正常的性取向嘛?等著,我先去收拾了這些害群之馬,不然我心裏咽不下這口氣。”


    蕭君武站起來,又被百渡摁到地上。百渡大約知道蕭君武剛才想去幹什麽了,要麽是去教訓他們,要麽是去殺掉他們。不過還是可以從他的話語中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比如,父王樂騰還沒有死,那麽她的弟弟妹妹們應該也都沒事。


    “你給我安定一點。”


    “渡兒......”此時蕭君武還覺得委屈,真是讓人也不知說什麽是好了。


    蕭君武跪下來的時候達到百渡的胸口那般高,要不是百渡平常穿著內高跟又墊著腳尖,還真的會達不到蕭君武的肩膀。百渡靠在蕭君武的背上想事情,怎麽用將心比心說服蕭君武,其實她還挺怕對牛彈琴,牛根本就聽不懂,結果白費了口舌竹籃打水一場空。


    “二哥,我這麽和你說,你聽啊!”百渡組織者自己的語言,盡量把腦子裏的詞語都串聯起來,“你看啊,我是女人吧?那你轉換一下思維,你是因為女人才喜歡我,還是因為喜歡我而我正巧是個女人。”


    蕭君武顯然被這個問題問住了,想他也是當過七年解憂館館主的人,什麽奇葩問題沒見過,不過此時還真的是被百渡的這個問題給問倒了。到底是喜歡女人,還是喜歡百渡?就像生存還是毀滅,這是個永恆不變的問題。


    蕭君武看著百渡的眼睛,毫不轉移自己的視線:“渡兒,無論你是男還是女,我都喜歡你,我喜歡的是你,與你的性別無關,也與旁人無關。”僅此而已,隻是單純地喜歡百渡,與她的性別、種族、觀念等等外物都沒有幹係,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擋他的愛意,沒有任何事情可以消磨他的情感。


    為什麽喜歡一個人,自然是那個人像一瓶致命的毒藥吸引你前去一飲而盡,至於死沒死那就是後話了,而熱戀中的人關注的往往是喝那瓶毒藥的時候,爽不爽,痛不痛不快,想不想再來一瓶。沒有受得夠的傷,也沒有不留痕的刀口,有的隻是一腔熱血和天地雷劫滾滾的轟轟烈烈。


    “渡兒,失之非我命,得知乃我幸。”


    百渡著實沒有料到蕭君武還會來這麽一段,還挺有文采的。不過要緊的事情還是先勸他同意慎之和許牆的自由戀愛,這種被視為違背人倫的東西,在古代一定很不受待見,很幸運百渡生在現代,有一顆更為寬放的心。


    “那你就將心比心,轉換一下思想,慎之和你的想法又何嚐不是一樣的呢?你執拗與一件事情,你的兒子流有你的血脈,自然也會執拗與那件事情,這就是強大的基因遺傳,祖輩上就有的,能怪誰?再說,喜歡一個人,本身就沒有錯。”


    “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能遇到自己喜歡的人,那該是經過了數百年的風吹雨打,任人踐踏,無數次的擦肩而果萬難至極。又何必管喜歡的那人是同性還是異性。”


    蕭君武握著百渡的手。他的海裏刮起了巨大的風浪,無數的小船都被那滔天怒意的大浪打落,永遠地沉在了海底,而他還在尋找那所避風的港口。盛意難卻,他留在了一個最溫暖的地方,很熟悉,因為他小時候就來過這裏躲避風雨。


    “渡兒,蕭家的男人,看中了就是永生永世。”蕭君武看向擂台那邊。


    烈日烘烤著熾熱的大地,陽光直線般的灑到每個人的頭上,蕭慎之站在許牆麵前,高大的身影給許牆留下了一片陰影,在這個炎熱的夏日為喜歡的人,撐起了一片陰涼。讓人不禁想起那句話,天塌下來的時候,有個子高的人替你頂著,你怕什麽。


    他拉著百渡走向了擂台,高大的身影為百渡開辟一處陰涼。


    “二哥,不會吧?你想通了?你真的想通了?”百渡不可思議的看著蕭君武,就像是看一個怪物一樣,畢竟她記憶裏的蕭君武沒這麽好說話,她都做好持久戰的準備了,沒想到戰爭還沒開始就有人已經舉了小白旗。


    “想通了是想通了,不過蕭家終歸是要有個人來傳宗接代的,既然慎之已經不行了,那我們就加把勁,再生個孩子,男孩也好,女孩也罷,成了我蕭君武的孩子,就注定要繼承他哥哥的皇位的。”


    百渡輕微地笑了笑,什麽嘛!還是沒想通,這是另辟新徑,打算放棄蕭慎之再培養個新的孩子過繼給慎之養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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