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山有個十裏不同天的現象,比如現在東邊日正西邊雨,陽麵背麵相差甚大。


    白衣少年走過大雨,湛藍的天際一眼望不到盡頭,少年一路東行,走馬觀花。


    四月山背麵的桃花早在四月就已經盛開,粉紅嬌嫩惹人喜愛。萬裏晴雲之下,年久失修的小木屋顯得有些破舊,門前的千年桃花格外奪目。


    據說是暖後親自所栽,想必當初那個冠絕天下的女子栽這顆桃樹的時候,天也是這般晴朗。


    棕色木屋,粉色桃花,綠色草樹,黃色的土路和白色的人馬。他們就這樣相遇,一個一眼終生,一個過路驚鴻。


    桃花樹下身著淺藍色紗錦的少年輕翻身軀,順手翻弄一下身旁小火爐上的茶壺,熟練至極連眼睛也沒有睜開。陣陣酒香伴隨微風吹到白衣少年的身邊,他停下白馬,伸手接下微風帶來的飽滿花瓣,還有些許吹落到藍衣少年的臉上。


    白衣少年輕輕走到藍衣少年的身旁,拂去藍衣少年臉上的花瓣,就如剛才的微風般輕柔。他直立遮擋陽光的直射,漏掉的部分用大手掩住。


    藍衣少年感到有陰影阻礙自己嗮陽光,揉揉朦朧的睡眼,看到一個少年身後光芒萬丈,他微微斜頭,問:


    “唔,你是何人?”


    白衣少年後退一步,抱拳拱手。


    “寒山沈道,字槐耽。此次出山是為曆練江湖。”


    藍衣少年微眯桃花眼,好一會才適應沒有白衣少年陰影的陽光直射。他站起來,行同樣的禮。


    “巫山王凝,字敬一。此來遊山玩水。”


    兩個少年一白一藍,似乎在行夫妻對拜,誰也沒有直起身體,微風伴隨桃花飄搖在他們身邊。


    多年之後,迴想此刻,懷念不已,他們是多麽想留住現在的畫麵。


    “要喝一杯嗎?”王敬一蹲下來提茶壺,“溫酒的那個昨日不小心摔破了,暫且用茶壺充當酒壺。”


    沈道坐到王凝對麵,奇怪的問:“酒也用溫嗎?”


    “嗯.......”王凝思考了一會,“也不一定非要溫酒,但被酒香繚繞,飲酒時會心情愉悅。”


    “確實是有感覺了。”沈道也認同他的想法,笑著說。細品一口遞過來的酒皿,醇香深久。


    “少俠要去哪裏?”


    “謝家莊。”白衣少年皺了皺眉,“聽聞采花賊猖獗,朝廷無所作為,江湖也沒有動靜。”


    謝家莊的地勢處於朝廷與江湖之間,該誰管也分不清。若是以前的大夏,必定會是朝廷派江湖人處理,但現在江湖已不聽從朝廷命令,天子的威嚴也不似人皇蕭衍在世時的萬分之一了。


    “那祝沈少俠得勝歸來。”王凝桃花眼微彎,笑意滿滿。他舉起酒皿敬他,隱居人士的清流之風再加上江湖豪俠的爽朗性格讓這個藍衣少年如桃花般格外奪目。


    “多謝。”沈道飲完,跨上白馬,“王公子可是會一直在這?”


    “江湖流民一個,居無定所。”


    “我如何才能尋得到你。”


    藍衣少年笑了,如桃花盛開,“待沈少俠平定謝家莊流寇,我們自會相見。”


    白衣少年暢快應答;“好,那我們後會有期。”


    謝家莊是個大莊,地勢不好南北兩麵環山,地痞流寇偏多。原來朝廷大權在握還會管理一下謝家莊的治安問題,自從蕭乾他爹執掌大權後長安之外真是一日不如一日。可以這麽說,你根本不知道自家媳婦懷的是自己的兒子還是隔壁老王的兒子,養別人的孩子這事就是家常便飯。


    久而久之謝家莊便成為朝廷與江湖的分界線,居廟堂之高隻憂其君,處江湖之遠僅憂其身。


    黃昏將謝家莊渲染的更加疲憊,和它加駐的高牆一般蒼白無力。任憑你使出渾身解數,強盜看上的閨女必定遭殃,所以當沈道步入這片淒慘的莊園時,見到的隻有男人和老婦人。他們身形佝僂,步履蹣跚背著荷擔緩緩前行。


    沈道扶住一位將要歪倒的老人,貨物比老人都大,一個平常人背這貨物都很費力氣。他把貨物扛到自己的肩上,稍微彎彎腰穩住腳步,問這位細看他的老人,


    “老丈,壯年人呢?怎麽隻有你們幹活。”


    老人搖搖頭,勸他:“你這少年郎是剛來謝家莊吧?長得俊俏!在天黑之前就趕快離開吧!”


    “為什麽?”沈道後腿一小步,躲開老人要接迴貨物的手。


    “這謝家莊,不太平。”老人看他執意要扛,也沒太爭執,自己挎上木鏤走在前麵帶路。


    老人似乎不想再說那麽多,把一塊破布蓋到貨物上,正巧遮住沈道的臉。沈道低頭跟著老人的腳步前行。


    天已經黑了,把他藏在家裏應該不會被他們發現,但願沒人盯上,老人是如願想的。


    老人帶他進的是自己的家,小屋昏暗潮濕黴味很重。一進屋就可以看到床上的老婦人,發黴的被褥裹緊孱弱的身軀,好像一生嗬斥就能把這個可憐的老人斷送性命。四麵的牆壁有糊上的紙張,破舊的剪紙,如果拋卻不好,這個小屋倒是有一種別樣的溫馨,可以看出這個屋子的主人原來是很愛它的,隻是近些年它的女主人疏於打理。


    蜷縮在被子裏的老人聽到聲響,轉過頭,看到沈道時眼中有抑製不住震驚和惶恐:“老頭子?”


    “沒事,他走錯路了,現在咱們這住一晚,明早再走。”老人握住老婦人伸出的手,輕聲輕語的說道。


    “進來坐吧!”老人給他搬一個小板凳讓他坐到小桌子前,那個桌子大約有四個小板凳大,四角被磨平了菱角,桌麵上不乏開裂的縫隙或大或小。


    “天快黑了,你別嫌棄,在我們這住一個晚上再走。明早我親自送你出去不會有事的,以後也都別來謝家莊了,這裏不是個好地方。”


    沈道打量著兩個人的言行,仿佛這裏有瘟疫一般令人害怕。他隨老人一路從街上走來,路人假裝沒有注意他們,可偷瞟的人不止街上的人,還有打開窗戶從樓上向下看的,他們很好奇他這個外來人?


    “老丈,晚輩姓沈,單名一個道自,這次前來這裏是為了鏟除謝家莊的流寇。晚輩武功雖不敢說天下第一但區區流寇盜賊還是足以抵擋的。”


    沈道也算是極盡謙卑,奈何老人不是很領情。


    “沈少俠不必管我們謝家莊的事,我們這個莊就是被神靈遺棄的東西,用不著別人來攪和。”


    “爹,你為什麽還是這麽固執,為什麽不結齊英雄好漢試試,如果爹能不懦弱哥哥就不會被抓走了。”


    從地板下傳來女孩的聲音,些許怨恨,恨鐵不成鋼。她索性直接站到沈道和老人的麵前,聲音是如此鏗鏘,完全不像是隱士的後輩,反倒像一個行走江湖的俠女,“謝霞,謝道韞的謝,晚霞的霞。”


    “你出來做什麽,”老人抓住謝霞的胳膊想把她再次塞進地板,“下次如果你再出來我就割了你的喉嚨,挑斷你的筋脈。”


    “爹這些話女兒都聽幾百遍了,耳朵已經生繭了。”她走到老婦人床邊,撥一撥老婦人黏在額頭上的碎發,“娘不必擔心,阿霞乃玄非子首徒,豈會打不過這些賊人?”


    她轉過身看著沈道,問道:“寒山沈道?”


    “正是。”沈道站在老人旁邊,向她半鞠躬,按武林輩分,她入江湖二十載聲名遠播,而他才出江湖,她受得起此禮。


    “聽聞寒山沈道劍術天下一絕,卻不問世事,精修劍道,是天下第一劍癡,如今怎踏入凡塵?”謝霞說著便拿出木劍與他比武,不說招招落敗,沈道從第一招開始就讓著她。三招過後,確認身份。


    “沈少俠可願與我直搗賊窩?”


    “樂意之至。”


    兩人正要商量計策,門外傳來粗暴的敲門聲,“謝老頭,出來,謝老頭,你屋裏是不是藏人了?莊主派我們來邀請你和那位公子一起去談談。”


    “快藏起來。”老人匆忙把他倆推到地下,不知這個書生是從哪來的力氣。


    老人走到門前還沒拿開門栓門就已經被踹開了,攜帶老人飛出去好遠。門板狠狠摔在老人身上,頓時,他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老婦人從被子裏爬出來,不經意將被子扔在地下木板的開口上,本想掩蓋住他們的視線,


    沈道拔出無虛劍,冰冷的月光觸碰到發著銀白色的劍鋒上,他持劍而來,收劍而去。


    出了老人的家,老人的門前直立的身體方才還在叫嚷,在那個白衣少年收劍的一刻,人頭和身體分離,還是那種狠惡的表情。來的十六個人沒有一個活著。


    沈道微微低頭,向後扭去,目光淩冽,如果有熟知他的人會驚訝他竟然有這種情態,並且他是真的生氣了:“謝前輩保護好謝老丈和謝夫人,剩下的交給我。”


    “沈少俠小心。”


    看著漸漸模糊的的背影,她將爹娘扶起來,坐下來倒一杯水喝。今晚會有一場大戰,謝家莊已經有人見到她迴來了,不一會應該就會有人來“接她”。聖女山旳玄菲子道姑並不想過問世事,她自出了聖女山就不再是玄非子的徒弟。遊走江湖二十載,她看透的東西不少,這個謝家莊一定要全部都死。神遺棄的陰暗角落總該要有人來解決無論沈道能否覆滅謝家莊,謝家莊都活不過三天。


    雖然謝霞好像並不指望沈道能夠打贏謝家莊,但她還是期盼他是安全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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